2、大冒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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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开学的那场雨下了很久，新生惯例的军训不得不改成室内进行。
帛华不是重点中学，建校时资金不多，体育馆修得不宽敞，塞进去一整个年级的学生后，闷热得不行。
校方在每个班级的方阵前后各摆了一台大风扇，但吹出来的风还是热的。担心学生中暑，体育馆所有门窗保持敞开着，训练间隔的休息时间也比较长。
林焰个子高，排队型时被分去跟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等到原地解散休息，闻够了周围同学的汗味，悄悄挪到前面喘口气。
“还是你这儿凉快。”林焰摘掉汗湿的帽子，往方佳身边的空地一蹲。
方佳在第二排最右列，正扭着头跟旁边女生讲话，闻声往左挪了挪，让出点位置。
“后面的风扇坏了？”方佳问。
“不是，前面挨着门，风刮进来还挺舒服。”林焰盘腿坐下，指了指斜前方敞开的大门。
夏天的雨下得急，刚才还淅淅沥沥，这阵子紧了起来。像是一道水帘，将体育馆内部和外面的葱茏绿意，隔绝成两个世界。
风有时携雨飘进来，澎湃的水汽和凉意从袖口钻进上衣，燥热的体温便惬意地得到短暂缓解。
“哦，还好我们班离得近。”方佳看了眼门内被雨潲湿的一小片地。
教官去喝水了没在，林焰趁机解开军训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放松。“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在说我们班男生质量不太行。”方佳声音压低，语气中满是遗憾。“看了一圈，最帅的居然是陈坦，真没天理。”
帛华不出名，高中生源大部分都是从初中部直接升上来的，不过名单打乱后，现在这个班林焰以前的老同学，就只有他们两个。
旁边女生捂嘴笑，林焰也跟着笑了两声，道：“怎么能只看脸呢，方同学。”
“身高也不行啊，还没有焰焰你高。”方佳恨铁不成钢。
林焰想了想，倒也没错。找不出什么优点能帮男同学挽回一下面子，于是没再开口。
旁边女生从迷彩裤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分给周围的人。方佳拿了两颗，递给林焰时忽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不过焰焰，你终于不是班里女生中最高的了。”
林焰专心剥糖纸，随口应一声：“嗯？”
“有个女生比你更高，跟你一样站最后一排，名字还挺罕见，好像是姓郁，郁郁葱葱的郁。”
方佳边说边转身朝后，林焰跟着一起扭头，视线在人群中随意扫动，最后停在风扇正前方的一个人身上。
确实是最后一排，隔了五个位置，所以刚才没留意到。
“她开学那天没来，点名没人应，书都是班长帮忙代领的，今天军训开始了才露面。”方佳继续说着。
“她以前不是帛华的，没人认识她，从外校到我们校，估计成绩不怎么好吧。”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看上去挺冷的，不过五官倒是很好看。”
后排的男生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勾肩搭背地聊着运动、游戏，俨然已经熟悉起来。那个女生一个人坐在汉子堆里，显得很突兀，也很独。
她仍然戴着帽子，扣子也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颗。没找人聊天，也没在打量任何人，只是越过热闹的迷彩绿人海，望向门外白茫茫的雨幕。
就好像，原本不属于这里。
“你刚才说她叫什么？”林焰撕开包装，把透明的水果硬糖扔进嘴里。
方佳回忆数秒。“好像是叫，郁韫白。”
林焰嚼了几下，水果糖咔地从中间断开，清甜瞬间弥漫口腔。
正巧女生视线移过来，跟林焰远远地对上。
林焰笑了笑，朝她的方向略抬下巴，打了声招呼。
然而女生没有回应，只是默然看了她两眼，然后便移开了视线。
头疼，嗓子也疼，好想喝水。
林焰费劲地睁开一条眼缝，伸出左手往床头柜上乱摸，好不容易摸到水杯，困难地撑起脖子喝光半杯。
放下空杯，把自己扔回枕头里，胳膊搭在眼睛上，暖一下冰凉的眼窝。
无语。
居然会梦到郁韫白。
明明这个人已经消失十来年，跟自己毫无瓜葛。
一定是昨晚陈坦提起她名字的缘故。
莫名其妙，突然提她干什么，又没做多久同学。
林焰闭着眼用指腹按太阳穴，缓解头痛。
好久没喝过这么多了，而且是洋酒串香槟，更容易上头。
不记得几点散场的，反正现在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酒气，应该玩到挺晚。
也就这种难得完全空闲的休息日，才有机会放松一下，睡到自然醒。
不过醒来后感觉今天格外安静，往常下夜班补觉，总能听到楼道咚咚的脚步声，还有楼下电瓶车的喇叭、小摊贩的叫卖声。
难道自己一觉睡到了午休时间？
林焰睁开双眼，室内很暗，窗帘密不透光。从枕头边摸到手机，看眼时间，果然已经下午两点。
电量显示仅剩3%，林焰习惯性地往床头柜上方的插座摸，却没摸到充电线。凭肌肉记忆去按灯的开关，也没按到。
林焰支起上半身，把床左边的墙摸索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摸到。
心觉奇怪，按亮手机屏幕往那块一照，眼前的陌生景象令她不由得一愣。
这是哪儿？
“方佳？方佳？你在吗？”
以为昨天玩得太累，三人就近找地方凑合一晚，然而连叫几声，无人回应。
林焰下了床，边往窗边走打算拉开窗帘，边解锁手机打开微信，准备联系他俩。
窗帘很厚实，握在手中的触感柔软，感觉布料挺不错，应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钟点宾馆。
等窗帘完全拉开，林焰眯眼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看清外面的别墅区，再回头看室内的居家装潢，又感觉这里大概也不是星级酒店。
民宿？
林焰疑惑地垂眼看手机，发现在她睡觉的半天时间里，居然有几十个人找她。
点开最上面那个对话框，看到科里同事发来的消息：【了不得了不得！焰姐果然是闷声干大事的人，我看好你！】
什么跟什么。
林焰没回复，直接从通讯录找到方佳和陈坦的头像，各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们在哪儿呢？怎么突然来民宿？我呆不了太久，得回去看教授布置的材料。”
发完在屋里扫视一圈，见资料整整齐齐地摞在门口的收纳柜上，便安心下来。
正准备到处找找看有没有充电线，微信又提示有新消息。
博士阶段的女同学：【你好勇敢啊林焰，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气，就不会跟常年异地的男朋友分手了。】
接连两条信息都没头没尾，林焰忍不了了，打字问：【你在说什么？】
【你发的朋友圈啊，我刚点赞了。】
【什么朋友圈？】
这次轮到同学迷惑了，发了个头顶问号的表情包过来。
问是问不清楚了，林焰关掉对话框，右滑点开朋友圈界面，自己去找答案。
然后满屏的评论如潮水般扑面打来，往下划简直划不到尽头，比当年林焰高考拿了理科市状元受到的关注都多。
不过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林焰敏锐地捕捉到了高频关键词——恭喜。
恭喜什么？
林焰往上拉回去，找到正文。
朋友圈自己本人的最新发布——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个人问题的关心，今早我和爱了十三年的姑娘领证了。[心][玫瑰][飞吻]@郁韫白】
……
……
……
林焰：……爱了十三年，的谁？？？
陈坦这家伙！光提名字也就算了，居然还拿我手机发这种鬼扯的东西？？？就算是玩大冒险，也得有底线。
林焰十分不爽地接连按下一串数字，直接拨电话过去。
彩铃响了十几秒，没人接，自动挂断。林焰又拨，还是挂断。
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林焰决定换个人，打给方佳。反正损友成双，这事她肯定也有参与。
号码按到一半，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肇事者回来了，林焰抬起头直接开怼：“陈坦你脑子是不是……”
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林焰微张着嘴，再发不出声响。
郁韫白抱着一大捧白玫瑰花束站在门口，黑色衬衣纽扣系到最顶，朝自己望过来的视线，跟梦中同样寂静。
林焰愣了很久，亮着的手机屏幕弹出低电量告警，然后自动关机。
一分钟。
林焰花了一分钟的漫长时间，终于把面前站着的这个人，跟回忆中的重叠。
握着已经变成哑巴的手机，林焰背靠窗户，绷紧身子，戒备地看向郁韫白。
窗外忽然落雨，豆粒大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连续的碎响。
窗帘一动不动，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连风也化不开。
林焰始终没有说话，直到郁韫白开口，解释当前的状况：“这里是我家。”
“不知道你住在哪儿，所以擅自把你带了回来，抱歉。”
“你的东西都在柜子上，应该没有少。”
“我买了粥，胃不舒服的话，你可以喝那个。”
郁韫白语速缓慢，眼神温和，像是怕自己的突然出现惊扰到她，特意把声线放得很轻。
林焰没做反应，只是警惕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郁韫白右手捏着不知什么东西，大红色的，被那束白玫瑰衬得非常刺眼。
林焰视线瞟过去，隔了片刻，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名词：“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是你求婚的。”郁韫白补充说。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大冒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