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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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难得见到鬼先生如此窘迫模样的洛逸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直到前者幽幽的目光再度转到他身上，这才干咳几下掩饰了过去。他举起手上装着香烛的塑料袋在鬼先生面前轻轻晃了晃，“我是开玩笑的，你可不要当真......只不过这香烛的质量可能不如之前的好，毕竟最近家里财政赤字，先撑过这一星期就好了。”
“嗯。”
鬼先生默默点点头。
眼见对方终于生出离开之意的洛逸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鬼先生肯定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被与自己同一性别的大男人...鬼壁咚的感觉真是除了尴尬还是尴尬，能尽早脱离也是好的。
可还没等洛逸轻松上几秒，正要转身帮他把地上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拎”起来的鬼先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度俯下身贴近了他，俊郎的面容上冷意更甚。
“怎......怎么了？！”
被鬼先生如此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的洛逸手上一松，最后的那个塑料袋都掉到了地板上。他战战兢兢地仰起头避开对方几乎埋首在自己脖颈间的动作，心头有一群欢脱的神兽来来回回不断跳跃。
鬼先生这样的动作不免让身为作者的洛逸，靠着自己优秀的想象（脑）能（洞）力同“嗅到晚归丈夫的身上居然有陌生香水味的家庭主妇”划上了等号，并且成功因此打了个寒噤。
“你身上......有不好的味道。”
确定了这件事的鬼先生这才缓缓直起身子，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认真回道。
“香水味？”
还沉浸在那股森森寒意中的洛逸下意识地随口一说。
“......不是，是怨气。”
洛逸不经大脑的回答让鬼先生语气一梗，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倒是没了刚才的凝重阴沉，轻松自然了不少。
“怨气？！”
即使不知道鬼先生口中所说的“怨气”和他理解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但是光靠这名字也能知道跟“怨”扯上关系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洛逸情不自禁地把胳膊伸到自己鼻端前仔细嗅了一阵，可是除了些许呛人的汗味外，什么特殊的气味都没闻到。
“怨气是正常人闻不到的，”鬼先生看着洛逸浑身上下一通乱摸，还时不时掀起衣角闻个不停的动作，默然半晌后方才低声解释，“而且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很轻很轻......应该是遇到了被怨气缠身的人，偶然之下沾染到......”
鬼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洛逸那家伙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默默收声，他先是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后，这才抿了抿嘴唇，目含疑惑地望向年轻的男人。
“没，没事。”察觉到鬼先生眼神不对的洛逸笑哈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为了避免他再次追问，洛逸特别光棍地开始引开话题，“话说回来，怨气究竟是什么....被那种东西缠上的人应该会很惨吧？”
“对。”
洛逸既然这么问了，鬼先生自然不吝解答。
“怨气缠身，轻则重病，重则丧生，更甚的甚至会祸及家人。”
“......话说，那怨气的味道，该不会和血腥气很类似，只不过比它更呛鼻刺人一点吧？”回忆起今天早晨在那辆公交车上遇到的怪事，洛逸心中一紧，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好让自己呼吸畅通些许，干巴巴地问道。
“不是。”鬼先生矢口否认。
洛逸顿时心弦一松——虽然对方的下一句话成功地让他再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怨气是没有固定味道的。它多是来自徘徊人间已久，失去生前的所有记忆，被执念和不得转生的痛苦所吞噬的怨灵恶鬼......一般来说，怨气的“气味”同他们生前的死法是有相通之处的——死于受伤失血的，自然是浓浓的血腥之气；死于溺水的，怨气便是鱼藻腥气；死于火焚的，那就是火燎焦臭。”
“咕嘟。”洛逸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勉强做出吞咽动作的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今晨车上那个漂亮婀娜的年轻女子，还有她那一身血般艳红的长裙。
分明是炎夏的季节，他却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按理来说，怨气是除了少数有修为或是天生通灵的人类才能够感受“嗅闻”到的，你......”鬼先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把后半截话又给默默吞了回去。
说话太耿直可是会惹人厌恶的。
鬼先生虽然失去了不少生前的记忆，所以言行举止有些异于常人，但他又不是个傻子，特别是在面对洛逸的时候，那心眼儿可多着呢，自然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洛逸无声地摸上自己的鼻子，既没感觉到它上面冒出了什么疙瘩，跑到浴室的镜子前瞅了好一阵也没看出什么花来。多番观察无果的塔他只能将其归咎于前不久刚刚撞鬼的倒霉事上——也许是当时惊吓过度的他一不小心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获得了感知怨气的能力？
虽然知道自己的结论十有八\九不太靠谱，但是在这方面身为一介白目的洛逸还是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真相”，不再继续往下深究。
话说回来人家灵异鬼怪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通灵异能不是阴阳眼么，以未知之眸得见鬼神，听起来真是既酷炫又霸气。怎么轮到自己身上时，眼睛什么都没“看”出来，倒是鼻子闻到了古古怪怪的气息——难不成世界上还有“阴阳鼻”这设定？
下了一锅速冻饺子充做午餐的洛逸在狭小的餐桌上好奇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另一头的鬼先生面前除了摆着那个原身是金枪鱼罐头的香炉盒外，今天还多了几盘外表看上去很是精致的糕点。洛逸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微微低下头嗅闻袅娜的烟气。
“怨气不仅有味道，同样也有形体。你能嗅到，却不能真正看到，说明你现在的能力还很微弱，属于半开半合的状态，的确有可能是日前的那件事情带来的冲击所致。”
“那有没有办法让我也......”
闻言，洛逸的眼睛猛地一亮，脸上不禁露出了心驰神往的色彩。
“不行，绝对不行。”
洛逸的话音未落，鬼先生便格外严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样剧烈的抗拒情绪，洛逸还是第一次在素来平和淡漠的鬼先生身上看到。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只要一段时间里不接触那些鬼怪阴气，自然会慢慢平复，最终再无异状。绝对，绝对不能想着去追寻那种对于人类而言太过离奇的能力，那不是你们应该窥探的世界。”
丝丝缕缕的烟气萦绕在鬼先生的面前身上，他的神色在薄烟之后氤氲不明，似低沉又似落寞。
“无论是天生拥有的，还是因为一些巧合于后天得到的，见鬼通灵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力量，从来都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诅咒。”
“失去记忆后，我在人间游荡了很多很多年，这样的人见了很多很多，能得善终的，一个也没有。”
“或是死于自己的贪婪，不知节制；或是好好地隐姓埋名，却也受到什么无妄之灾，遗憾惨死......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凝视着世间，为这些人划下了注定的因果。”
最后一根香烛的柱身都已燃尽，空气之中烟雾散去，鬼先生垂下眼帘，神色疲倦。
“当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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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话后，鬼先生便离开厨房，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回到寄魂牌中休养去了。只剩下洛逸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厨房中，许久没有动筷。
面前的饺子汤从最初的热气腾腾到眼下浮出一层白腻腻的油光，洛逸这才如梦初醒般，猛地抬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状若抓狂。
作为一直失却前尘记忆，飘荡在人世之中不知几何的“老”鬼，鬼先生怎么可能不会去寻找专业的人士帮助......但从鬼先生迄今为止依然不曾往生，还有他所讲述的那个事实来看，这些专业人士怕都是在替他解决问题前，就已经遭了不幸，死于非命。
谁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被鬼先生寄予厚望，甚至结下友谊的......可惜他们最终都还是死在鬼先生眼前，而他自始至终都无能为力。
就算是从民\国时期至今，怕是也有近百年的光阴，鬼先生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了多少人，又亲眼目睹了多少次死亡？
这样不见尽头的轮回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绝望，洛逸光是凭借想象就不寒而栗，更遑论亲身经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洛逸真是恨不得回到半小时前把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夸夸其谈的自己的嘴巴给狠狠捂住，好叫他不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没滋没味地吃完一顿午餐，并无精打采地收拾好餐桌后，洛逸在把金枪鱼罐头盒摆回原来位置时，忽然想到了那几根花了他好大一笔价钱，最终却是败絮其中的昂贵香烛，登时又是一阵好气。
他如今的心情不爽，就要叫那个可恶的奸商也不好过。
做出这个打算的洛逸很快把那袋包装精美雅致的香烛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往手臂一夹，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找人麻烦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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