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了个仙君[重生]》沧夜

28、血祭彼岸花

　　“拉走……”
　　魔王招风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一脸阴鸷，动了动唇，冰冷低沉的声音对凤七和铁树二人做了最残酷的判决：
　　“血祭彼岸花……”
　　招风身后，百鸣唇角轻轻扬起，勾出一抹得逞般的笑意。
　　……
　　花开彼岸，如火如荼。
　　远远看去，彼岸花就像是鲜血铺成的地毯, 沿着三途河畔一直延伸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彼岸花的源头处，却设着一个圆形的祭坛，祭坛中间站着一尊五丈余高的大理石雕像。
　　当凤七和铁树二人双手双脚都被捆仙绳绑着，被人强行按住，跪在大理石雕像前。
　　这里刚刚处理过一批人类，带着强烈怨气的鲜血汇成一条细流，沿着祭坛的凹槽涓涓而下，渗入彼岸花的土壤里，在看不见的彼端，又悄然冒出了几株新的鲜红如火的彼岸花。
　　而流干了血的躯壳则被抛入三途河中，被河水腐蚀、分解，最后成为三途河水的一部分。
　　凤七终于明白为何那囚牢中的人类被拉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这些人类都是鸟魔用来准备血祭彼岸花的祭品，身化三途河，魂归彼岸花，永远不得超生。
　　望着祭坛下那一株株红得妖异的彼岸花，凤七顿觉毛骨悚然。
　　绕石像基座一周，点着盏盏冥烛。
　　祭坛前十位正在打坐的魔巫同时起立，面对石像，神情恭谨，双手交叠胸前，嘴里齐声念诵：
　　呜呼……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
　　于乎不显，神鸟毕方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神鸟，众灵笃之。
　　三途水干，彼岸花谢。
　　苍梧门破，神鸟重生。
　　……
　　突然十位魔巫展开羽翼化作十只黑鸢，排成一列，绕着那尊石像呈螺旋状往上飞去。
　　苍梧门破，神鸟重生……
　　凤七细细品味着这句诵竭。
　　十万年前，毕方、据比、竖亥突然魔化，女娲联合天吴、烛龙三大创世神，借住盘古残留的力量杀死了据比和竖亥，将毕方镇压于苍梧之渊。
　　从此之后，鸟族变成了带罪一族，鸟族内部开始分化，一部分鸟族归顺了女娲，修了仙道，而另一部分不愿归顺女娲的鸟族入了魔域修炼魔道。
　　难道这些鸟魔血祭彼岸花竟是为了解开神鸟毕方的封印？
　　如果是这样，一旦苍梧门破，神鸟重生，仙魔之战，在所难免，只怕这世界又要生灵涂炭了。
　　凤七的视线沿着那些黑鸢绕石像徐徐而上，最后停在石像脸上的刹那，身体却骤然石化了一般，惊讶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漆黑深邃地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石像那张与青梧如出一辙的脸，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座石像应该就是神鸟毕方，可是神鸟毕方竟有着一张与青梧一模一样的脸！
　　青梧是棵梧桐树，而毕方是一只鸟，这两个怎么可能会有关系。
　　莫非是青梧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可那个灵魂跟神鸟毕方又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凤七突然注意到石像所着的羽衣，脑中兀地闪过天雷之池中所见到的幻象。幻像中，那个与青梧长相相似之人也是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鸟羽斗篷。细看这石像表情，俏皮飞扬，却与幻象中所见之人如出一辙。
　　难道天雷秘境中所见之人竟是神鸟毕方。
　　凤七太过震惊，一时间脑中无数念头闪过，以致于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诵竭声停，冥烛火灭。
　　那绕着石像的黑鸢突然如飞刀一般朝凤七和铁树二人袭来。
　　“等一下……”
　　最后关头，凤七猛地缓过神来，朝那些黑鸢厉喝一声，
　　“其实我是神鸟毕方派来的使者……”
　　那些黑鸢听了凤七的话倏地刹住飞翔的羽翼，化作人形，停在凤七和铁树二人的面前。
　　铁树偏过头，一脸诧异地望着凤七。
　　见到凤七悄悄地朝自己眨眼睛，铁树旋即了然，配合着凤七对着那十位魔巫点了点头道，
　　“这我可以作证！”
　　生死就在呼吸之间，凤七也顾不得其他，只能硬着头皮瞎扯，尽量拖延时间。
　　这些鸟魔当年不愿归顺女娲而选择躲入魔域，就是因为神鸟毕方始终是他们心中唯一的信仰。
　　见那些魔巫被自己的胡言乱语唬住，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心里渐渐有了一些盘算。
　　凤七仰头，墨如点漆的眸子打量着那些魔巫，唇角勾了勾，笑得桀骜狂肆，
　　“众位若是不信的话，我怀中有一张神鸟毕方的画像，你们大可以掏出来看看……”
　　那十位魔巫面面相觑，犹疑一阵，为首的魔巫突然朝凤七走了过来……
　　神鸟毕方被视为魔物封印十数万年，其庙宇神像早被毁得片瓦不留。莫说是尚不足一千岁的凤七，就算是活了十数万年的自己也根本无缘得见神鸟毕方的真容，凤七又怎么可能会有神鸟毕方的画像。
　　想着，在一旁的铁树却不由得为凤七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那魔巫走至凤七身边，俯下身子，举起手，伸进凤七的前襟中。
　　铁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却见凤七依然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慌张之意，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一会儿，魔巫便从凤七怀中掏出一方绢帛，摊开一看，神色兀地大变。
　　“神鸟毕方，是我们的神，真的是我们的神……”
　　魔巫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抖着手，将那方绢帛平平整整摊在地上，双膝跪地，整个人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虔诚跪拜。其他魔巫见状，纷纷走上前来，在看到绢帛上的画像时，皆面露震惊之色，立马匍匐跪地，顶礼膜拜。
　　“原来如此……”
　　当铁树看到绢帛上所画之人时，不觉恍然大悟，朝着凤七莞尔一笑。
　　绢帛之上白衣人长发如瀑，直直垂直齐胸处，整个人温润如玉，着实是一番仙人之姿。一个翠羽眼罩遮住了大半边脸，右边露出的眼睛却也是和头发一样的墨绿色，晶莹剔透、苍翠欲滴。
　　当年青梧外出为自己寻找鸟仙灵羽，自己便画了一幅青梧画像以慰相思之苦，从此之后，便一直贴身携带至今，没想到现在这副工笔粗糙的画像竟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怎么样，现在你们可以相信了吧……”
　　凤七高高扬起头，板着脸，厉声质问道，
　　“怠慢神使之罪你们可担待得起……”
　　“不敢……不敢……”
　　那几个魔巫唯唯应声道，正准备解了凤七身上的捆仙绳，突然魔巫中有一个声音狐疑道，
　　“毕方神鸟已被封印苍梧之渊十万年，神使又是如何从苍梧之渊出来的？”
　　话音刚落，十位魔巫二十双眼睛皆齐刷刷盯着凤七。
　　一时间，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嘛……说来话长……”
　　凤七心中暗叫不好，脑中却快速转动起来，
　　“神鸟毕方在被封印之前千里传音于在下，要在下务必寻找解决封印之法，救他出来，以复鸟族昔日之荣光……”
　　说话间，凤七偷偷瞥了眼那几个魔巫，只见他们颤抖着身子，眼角噙着泪花，神情看起来十分激动。显然他的话说到他们心坎儿上了。
　　“在下于世间游历十万年，苦苦寻找解除苍梧之渊封印之法，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凤七接着忽悠道，
　　“等到三途水干，彼岸花谢之日，怨气冲天之时，苍梧封印才有可能解开……”
　　这些都是根据方才魔巫所诵竭语，胡乱猜测的，不过看那些魔巫的表情，显然自己蒙对了。凤七趁热打铁道，
　　“在下解释得够清楚了吧，还不赶紧解开我与我朋友身上的捆仙绳。”
　　“不知神使驾到，多有得罪，还望神使见谅……”
　　那些魔巫走上前，正欲解开凤七何铁树身上的捆仙绳，却听得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兀地响起，
　　“没想到昔日创世神毕方座下叱咤风云的天罡十巫竟也会被小辈后生所骗，真真白活了几十万年。”
　　只见堕仙百鸣一袭红衣，身段妖娆，款步而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鸣虽说是罡风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且又是魔王招风跟前的大红人，不过与魔王招风只是合作关系的天罡十巫却不买百鸣的账。
　　百鸣一度归顺女娲，成为羽山上的鸟仙。后来因为喜欢上魔王招风，这才选择堕仙，重新归入魔道。如此对创世神不忠之人，昔日毕方座前的天罡十巫自然是嗤之以鼻。
　　百鸣从为首的魔巫手中抢过那方绢帛，仔细瞧了瞧，唇角微扬，露出一脸不屑地笑，
　　“此人我见过，是一株梧桐木灵，虽然长相酷似鸟神，却绝对不是鸟神。”
　　“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相一模一样之人呢……”
　　其中一个魔巫听了百鸣的话不以为然道。
　　百鸣笑了笑道，
　　“枉诸位跟了毕方神鸟那么多年，难道竟忘记了，毕方神鸟天性喜好艳丽颜色，从不穿素服。你们仔细想想，神鸟毕方可有穿过白色的衣裳……”
　　“没错，神鸟毕方最讨厌的就是白色……”
　　“对啊，记得之前天神据比穿了一件白衣，竟被神鸟毕方奚落得体无完肤呢……”
　　“正是，当年我不过是系了一条白色的腰带，结果被他强行撤掉，差点光了屁。股。……”
　　……
　　天罡十巫回忆起当年与毕方神鸟的点点滴滴，竟一时控制不住，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起来。百鸣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话题道，
　　“此二人得罪魔君，魔君盛怒，下令将此二人血祭彼岸花，还望十巫给魔君几分薄面，尽早将此二人解决了。”
　　“百鸣，我二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设计陷害我们……”
　　铁树突然仰起头，清俊的眸子直直望向百鸣，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困惑，
　　“难怪之前我那么容易便把人救出来，原来一切都只是你布的局。那张假地图是你故意落在我房里的，囚笼中的钥匙，加了媚。药的药水都是你特地放在显眼的地方故意让我偷走，还有囚牢的守卫也是你故意支开，目的就是将我和凤七困于石林中行下苟且之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鸣听了铁树的话，挑眉，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我想要你死！”
　　“还记得当年碧落谷的那只小画眉吗？”
　　百鸣突然间问道。
　　铁树陷入了远古的回忆，那时候他还未化成人形，只是生长在碧落谷中的一株孤独而又平凡的铁树。一只小画眉鸟却经常栖息树上与他作伴，捉树上长出的虫子，唱歌给他听。
　　铁树最喜欢听画眉的歌声了，婉转妩媚，悦耳动听，令人心尘涤荡、烦恼尽消。
　　可是那年谷中大旱，碧落谷连续半年未曾下过一滴雨，小铁树几乎到了濒死的边缘。而小画眉也因为极度缺水，倒在铁树枝干上，奄奄一息。是当年还是一团小气流的招风不惜耗费修行前往十里之外的赤水中取水挽救了铁树和小画眉的生命。不久之后那团小气流却因为灵力耗尽，即将烟消云散，被创世神毕方所救。从此之后，招风便跟着神鸟毕方，成为神之使者。而小画眉也跟着招风，为神鸟毕方做事。
　　“原来你就是那只小画眉……”
　　铁树恍然大悟道，
　　“可是你为何要杀我，我们明明无冤（无仇）……”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百鸣打断铁树的话道，
　　“他曾经如此信任你，而你却背叛他，害他沦为三大创世神陨落的罪人。当年大部分鸟族成了鸟仙，而他却为了赎罪，不惜堕入魔道。你可知堕入魔道的代价是什么？”
　　堕入魔道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铁树愕然。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的痛苦，也不配跟他在一起……”
　　看到铁树的表情，百鸣不觉发出一声冷笑，
　　“堕入魔道可以传承魔族强大的力量和无上的魔族秘法，可是却需要献祭出自己的心……”
　　百鸣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左边胸膛处，脸上笑得凄凉，
　　“入了魔，这颗心便换成了一颗魔心，自己也就变得不是自己了。血祭彼岸花尚还留有一丝怨气，而魔却只有一次生命，死了便什么都不会留下，没有轮回，没有来世，什么都没有……”
　　百鸣的声音本就婉转悦耳，加上说得如泣如诉，却让人倍感心疼。凤七突然间觉得，魔好像也没有他所了解的那般十恶不赦。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了。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接受木族交代给自己的那个接近招风窃取情报的任务，如果后来自己没有无可救药的爱上招风，跟他一夜风流，行军布阵图也不会被偷偷监视自己的木族长老偷走交给女娲邀功，而神鸟毕方也许就不会因为战败而惨遭封印，招风和百鸣也不会因此入魔。
　　“百鸣，我……”
　　铁树动了动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假惺惺的，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选择堕仙是我心甘情愿，只要能追随在魔君身边，别说只有一生，就算只有一年亦或是半载，我也心甘情愿。起码我们可以一起灰飞烟灭，而你呢，却只能永远在轮回中浑浑噩噩……”
　　百鸣笑了起来，单薄的肩颤抖着，身体摇晃得如同悬崖上一朵随风飘零的凌霄花，突然百鸣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冷着脸，沉了嗓子对天罡十巫道，
　　“十巫还在等什么呢，这两位可都是仙灵之体，以仙灵之体血祭彼岸花可比血祭普通凡人多出好几倍怨气呢。”
　　那天罡十巫被凤七耍得团团转，本就满腹怨气，正好魔君对此二人下了杀令，他们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天罡十巫双脚齐齐离地，化作十只黑鸢，扑腾着羽翼朝凤七铁树二人扑来。
　　凤七心中一紧，正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却见一阵猛烈罡风如陀螺一般朝祭坛席卷而来，将那十只黑鸢吹散。
　　“啪”地一声，百鸣脸上多出五个指印，整个人飞出五丈开外，重重摔落地面。
　　“待会再收拾你！”
　　那道罡风画作一个俊美人形，凌厉的眸子狠狠瞪了倒在地上的百鸣一眼，甩袖转身，朝铁树和凤七二人走来。
　　招风冷着脸，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高高举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就朝铁树狠狠扎去。
　　“你要做什么！”
　　凤七猝不及防，失声大叫，话音刚落，却见绑在铁树手上的捆仙绳已被砍断。
　　“给你一次机会……”
　　招风将匕首塞至铁树手中，面无表情地瞟了凤七一眼，冷声道，
　　“杀了他，本座便留你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