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醉死 ...

  •   第二天清晨,唐山海还躺在床上,房门被砰砰叩响,他翻身下床打开门来,是周佛海站在门口。

      “季醴,”他朝房间里面望了望,又打量了一番唐山海,道:“你穿着外套睡觉啊?”

      “我没睡,就躺着,你先进来吧。”

      唐山海侧身让周佛海进来,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才把门关好。他给周佛海到了一杯咖啡,却发现他神色有异。

      “先生,怎么了?”

      周佛海如坐针毡,干脆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海关和情报部门刚刚传来的联合简报...”

      唐山海接过来仔细阅读,周佛海在他旁边念叨说:“整条船死了一半多,船体都被打得千疮百孔,总部的宋勉也...”

      他把眼镜取下来用绒布擦了擦,又带上去,接着说:“好在蓝长明还活着,这一枪打得狠,但也算撇清了关系,只当被地下党算计了。我会鼓动商界给日本人压力。他那条航线我们也能加以利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日本人估计会问你话,好在岗村浩一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去周旋一下,不过,对你的监视是...”

      “先生...”唐山海打断周佛海的话,捏着简报的手直发抖,他抬起脸问道:“这上面说太简单了。碧城呢?碧城没事吧?”

      周佛海迎着唐山海的目光,又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移开了眼神,唐山海猛地抓住周佛海的衣服,又问了一遍:“你说死伤惨重,那碧城呢?”

      “季醴...”周佛海掰开他的手,替他理好衬衫,沉吟道:“海巡船找了两圈,没有捞到她的尸体。”

      唐山海愣了良久,手里的文件飘落在地毯上,猛地他似乎反应了过来,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撑着桌边,捂着心口,脸上血色全无。

      周佛海说:“你也莫要太伤心,毕竟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唐山海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随即人歪歪斜斜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几天之后,唐山海回到上海处理家事,对外宣称是唐太太随船去南京,半路遇到暴徒袭击。

      他回到家中,阿香正坐在客厅收拾东西,唐山海抬眼一看全是徐碧城平常爱用的。

      她的画稿,小说,首饰还有洋装。

      “先生...”阿香光叫了这句眼泪就落下来,唐山海带她到书房,叫阿香把当天的情况一字一句复述给他听。

      “按照计划,我们偷偷把救生筏放下去,只当是地下党用武力强行劫走的,任务就结束了。跟船上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到房间,太太却迟迟未归,等我再去甲板的时候,军统和地下党的人都撤退了,海巡艇也来了,死了好多人,胭脂小姐也...”

      唐山海坐在沙发上,听完阿香的讲述,他抹了一把脸,问道:“碧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阿香摇摇头,顿时唐山海眼中的光彩褪得干干净净,她于心不忍,拼命回忆,恍然说道:“对了,事情发生之前太太发了电报。”

      “什么?”

      阿香肯定道:“就是先生从南京得到的情报,太太当时联系不到上级,就私自发出去了,她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唐山海追问。

      “还说,先生要是知道了,又要批评她了...”

      唐山海怔住了,赶紧把头低下来,埋在手里静了好久,低声说:“碧城的东西你不要动。”

      “诶,好。”阿香知道唐山海比谁都难过,准备悄悄退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书一张纸,递给唐山海说:“先生,那天岗村找上门来,太太谎称说在给你写信,这是她还没写完的,我想应该给你看看。”

      唐山海接过来,阿香连忙关上房门。他望着那张信纸,心中翻江倒海酸楚更甚,他靠在沙发上重重合上了眼睛。

      只见上面写道:

      山海:

      你好吗?

      我很想念你...

      1944年10月莱特湾海战爆发,因为熟地黄的情报,重庆政府把日本军舰集结的消息透露给了美军,美军提前谋划在莱特湾给日本以毁灭性的一击。日本在菲律宾一带海基与陆基航空力量被消灭,严重打击了日本全局的实力,奏响了轴心国战败的丧钟。

      1945年的元旦唐山海在中央日报上看到了重庆政府的新年致辞,他仿佛能听到校长熟悉的声音,在台上慷慨激昂。

      “今天是元旦...我们神圣抗战到今天已进入了第九年度...去年敌人侵豫犯湘,窜扰桂柳,倡狂冒进,在最深入的时候,侵犯到了贵州境内的独山。我们在这八个月以来,国土丧失之广,抗战同胞流离痛苦之深,国家所受的耻辱之重,实在是第二期抗战之中最堪悲痛的一页,我们在这样饱受艰难痛苦挫败耻辱之中,度过了旧年,迎接着新岁...”

      他拿着这张报纸,不禁感慨春来秋往,时局在变,世界在变,变得越来越好,抗战胜利指日可待,但不变的是他仍旧没有徐碧城的下落。

      她或生或死都没有消息。

      他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却总是无法入睡,只要一躺下就会梦到徐碧城在血泊中挣扎,叫他的名字,向他求救,而唐山海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碧城被梦魇吞噬,死了一次又一次。

      “唐先生,唐先生!”柳美娜连叫好几声,唐山海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问:“怎么?”

      柳美娜盯着他,手里敲了敲桌面,埋怨道:“有文件要你签,叫了你好久,都没反应。”

      “不好意思,我这就签。”唐山海拿出钢笔,直接在文件上写了自己名字。

      柳美娜接过来抱着文件说:“你都不看,万一我让你签了什么七七八八的呢?”

      “不会。”唐山海微笑说:“你看过就没问题了。”

      柳美娜粲然一笑,说:“多谢先生相信我,对了”她接着说:“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唐先生赏不赏脸,我请你吃饭?”

      “对不起。”唐山海仍旧保持着微笑,”我有事。“

      “啊!”柳美娜已经习惯唐山海的这样,也不觉得遗憾,还是兴致高昂,“那就下次去。”

      春天柳美娜说新开了西餐厅,邀请唐山海去吃饭,到了夏天她还是说新开了间西餐厅,邀请他吃饭。

      一天,唐山海终于答应了她的邀约。

      柳美娜新烫了头发,换了件新做的旗袍,嘴巴涂得亮汪汪,领口一只别针衬得她光鲜亮丽,坐在餐厅里多少男人为她侧目而视,柳美娜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自然也很享受这种目光,而她最期待还是唐山海的反应。

      唐山海姗姗来迟,连说抱歉,柳美娜道没事,叫来招待点上蜡烛。

      他穿过煌煌烛光看着桌子那头的那张脸,竟然变幻成了碧城的样子,眯着眼睛冲自己傻笑,然后撅着嘴巴唉声叹气道:“诶,我又把牛排煎坏了...”

      “唐先生,唐先生!”

      唐山海如梦初醒,问:“怎么了?”

      柳美娜道:“你怎么老是恍恍惚惚的。”

      “昨天又没睡好,你想吃什么?我来点。”

      “我都已经点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柳美娜说。

      唐山海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啊?”

      柳美娜拿起水杯,放在唇边。

      她怎么知道的呢。当时还在76号时,徐碧城常来串门,聊天的时候总会提起唐山海,说他喜欢吃什么,爱什么颜色,喜欢晴天不喜欢雨天,喜欢春天不喜欢秋天,怕热不怕冷,喜清淡不喜辣。

      那时听得李小男大呼羡慕,朱徽茵笑而不语,她倒是想多打听些,只是不好开口。

      现在想想76号这一帮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留下来的竟然只剩下她和唐山海。

      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的指令吗?

      柳美娜扯谎道:“我开玩笑的,不过是点了他们家推荐的菜色罢了。”

      唐山海点点头,似乎又陷入了他的世界。一顿饭下来都是柳美娜在讲话,唐山海含笑听着,礼数周到,柳美娜知道他心不在焉,却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

      吃完饭后柳美娜兴致勃勃说要去走一走,唐山海却叫住她,“美娜,我有话跟你说...”

      柳美娜停下来,树影投射在身上,路灯把他们两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人离得很远,可他的声音却很近。

      唐山海说:“我知道你是好意,知道我情绪不高 ,想让我开心。”

      他说:“自从没了碧城的消息,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今晚却十分放松,我很感谢你。”

      柳美娜抓住此刻正要讲话,唐山海却抢白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柳美娜张了张嘴,要说话的卡在喉咙里,唐山海说:“你很好,我若是不懂,便是傻子了。”

      “只是,我这个人都是碧城的。”唐山海的目光越过柳美娜的脸,不知留恋在何方,他沉声道:“我答应过碧城,给她所有的爱,我只有一颗心,全给了她。”

      柳美娜眼睛红了,唐山海朝她点头致谢,“就这样吧,再见。”

      等他转身走了,柳美娜蹲下去抱着膝盖哭出声来,也不知是因为被惦念的人拒绝了,还是唐山海的背影太过落寞。

      说来柳美娜也是死心眼,之后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办公,给唐山海送文件,似乎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唐山海对女人从来很是温和,也不愿说些冷言冷语伤人,便由她去了。

      8月15号那天傍晚,柳美娜兴冲冲跑到唐公馆,阿香正好要出去浇花,唐山海交代了花圃里面徐碧城种下的那些花一株也不能死,两个人撞了个满怀,柳美娜的裙子沾湿了一块也全不在意。

      “阿香,你家先生呢?”

      阿香最烦的就是这个柳小姐,顶大的年纪了还没羞没臊地缠着唐山海,她往里面一指,柳美娜就要进去,阿香拎着水壶截住她道:“你干嘛呀,我们家先生一夜没睡,好不容易中午眯着了,你干嘛呀!”

      柳美娜拉开阿香,仍旧笑着说:“还睡什么呀,什么时候不能睡啊!你们没听广播吗?”

      “广播?”阿香叉腰道:“先生都睡了,怎么能放广播呢?”

      两人正在客厅拉扯,唐山海穿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他对阿香说:“你去把话匣子打开吧。”

      阿香跺了跺脚,极不情愿地把水壶放好,嘟囔着花等着浇水呢,还听什么话匣子!

      “这就对了。”柳美娜大着胆子拉住唐山海,二人一起听广播里面报道。

      “...据路透社报道:今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国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的诏书...”

      阿香本拎着水壶正要去花园,听到这消息手中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掩面而泣,抽抽搭搭地小声道:“...要是...太太在就好了。”

      她以为自己这话得极小声,可屋子里就这么三人,唐山海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柳美娜糅杂出一个笑容,强颜欢笑,她说:“该高兴的,外面都闹翻天了,走走,我带你去!”

      说完拉着唐山海就往外面奔去,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主街上都是人,全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路边有进步学生在发小旗子,大家自发的游行,柳美娜松开唐山海说:“你等等我,我也去拿两个。”

      唐山海停在原地,柳美娜转头淹没在人群中。

      他被人潮推动着,一辆大卡车在道路中间缓缓行驶,上面飘着青天白日旗,还有十来个学生坐在卡车上高声欢呼。

      一只烟花在云间爆炸,唐山海抬头望天,周围的影像都模糊了,狂欢的人群都放了慢动作,他看着满天红霞,心里只想着徐碧城是不是也在某处看胜利的烟火。

      柳美娜乐滋滋把小旗子领回来,却再也找不到唐山海的身影。阿香以为唐山海晚上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不会儿他就出现在客厅。

      “先生,我以为你出去了...”

      唐山海对阿香笑笑,说:“我有份报告要写,你不要来打搅我。”

      “诶,好。”阿香觉得有些奇怪,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直到半夜她起来上厕所,穿过客厅时听到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心一紧还以为家里遭贼了,蹑手蹑脚地走到二楼。

      二楼一派太平,并没有什么贼人,阿香松了口气准备下楼时又听到了那乒乒乓乓的声音。此时唯有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心中疑惑推门进去一看,地上满是酒瓶,唐山海趴在书柜上,转头问她:“阿香,碧城把红酒藏到哪里去了?”

      阿香数了数地上的酒瓶,足足有十来瓶,她大叫一声拦住唐山海,说:“先生,不能再喝了,没有酒了!”

      唐山海拨开阿香,摇摇晃晃在书柜前翻找,嘟囔着:“怎么没有,我记得碧城这里藏了两瓶,从英国带回来的。”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阿香伸手挡在书柜前,道:“先生,你已经喝了很多了,不能再喝了!”

      “多?”唐山海摇头,“不多,我要把碧城那份也喝掉。”

      这时电话响起来,唐山海烂醉如泥,阿香又怕是什么紧急的事,把他按在沙发上自己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柳美娜,她声音很是焦急,说:“你们先生回去了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唐山海的亲人不在上海,军统内部的人阿香也不认识,只得抓住柳美娜这根救命稻草,冲电话那头求救,“柳小姐,先生很不好,你快些叫救护车来!”

      陶大春第二天一早接到的消息,急忙赶到同仁医院,唐山海已经洗了胃,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没有神色。

      阿香去买早点,柳美娜守在病房里面,陶大春走进病房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道:“您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唐先生说。”

      柳美娜看了唐山海一眼,小声建议道:“你别刺激他。”

      “我有分寸。”陶大春等柳美娜离开病房之后,倒了一杯水给唐山海,“先喝点水吧。”

      唐山海坐起来接过杯子,陶大春接着说:“我要回一趟重庆,总局要找我们开会,一是戴老板可能来沪接管上海情报网,二要准备论功行赏。”

      陶大春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想,我想提议,碧城立一等功,追封...”

      唐山海猛地把手中的水杯往地上一砸,翻身下床快速从枕头下掏出手枪,枪口正对着陶大春。

      陶大春退后几步,举起双手骂道:“你疯了?!”

      唐山海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以后谁再说碧城死了,我一枪崩了他。”

      柳美娜许是听到了声音推开房门,正看到唐山海举着枪的场景,她尖叫一声扑倒唐山海身上压着他的手。

      阿香这时也回来了,早点掉了一地,她赶紧拉陶大春出来,在走廊上跟他说:“你可别提太太死了,我们都知道她希望渺茫,多半是死了,可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

      相思成疾,药石无医。

      陶大春没来由地想到这句,重重叹了口气,给阿香报了一个电话报码,说:“他要是再有情况,打这个电话,我们有人会去照看他。”

      晚上阿香在水房给唐山海洗衣服,柳美娜扭了干净的毛巾想给他擦擦脸,她走到房间门口发现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见到唐山海背对着门好好地坐在床上,她放下一颗心,埋怨道:“怎么不开灯呢。”

      唐山海没有回答,柳美娜觉得奇怪,转到床边才发现唐山海居然拿着一把枪。

      柳美娜蹲下来握住他的手,颤抖着问:“你干嘛?想死吗?”

      唐山海面色冷峻,淡淡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死?”

      他这一问,柳美娜哑口无言。

      为什么不能死?

      如果说刚知道徐碧城的消息时,唐山海不能死,因为他还有任务,还担着熟地黄的代号。他要走完徐碧城没有走完的路。

      那现在呢?

      抗战胜利了,国已泰民已安,母亲身体健康,兄长家庭幸福,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只得留恋的了。

      “那碧城呢?”柳美娜质问唐山海,“如果碧城还活着呢。”

      “她如果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柳美娜又语塞了,她平日多么八面玲珑巧舌如簧,可此时面对这个痴情的男人,她真是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她也许有羁绊,有事情耽搁了,所以,总之,”柳美娜说:“你要是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们是搭档。”唐山海哽咽了,”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可她没有死,“柳美娜近乎笨拙地说:”你不是一直相信她没有死吗?“

      她慢慢抽走唐山海手中的枪,安抚他:”你要想,碧城也在某个地方,也在想你。“

      “真的吗?”唐山海扬起脸来,嘴唇发白,眼睛青黑。她当时才从阿香那儿探听到,唐山海每日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而如今脸上的两行情泪在暗中闪烁,透着百般无助,哪还像个从烽火硝烟中走过来的军人。

      柳美娜怔住了,五味杂陈,她把手枪放进抽屉里,轻声说:”真的。“

      十天之后唐山海出院,当天下午便接到戴笠发来的电报,电报上说要到上海来办公。他只能强打着精神,张罗戴笠来沪的事宜。

      没过几天,戴笠的专机落在机场上,劲风吹起唐山海的衣角,几乎迷乱了他的眼睛,戴笠一身灰色中山装走下旋梯,一见到唐山海戴笠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大笑道:“季醴啊季醴,你可是立了大功,校长对你是赞不绝口啊。”

      唐山海笑容极淡,道:“都是校长栽培。”

      戴笠一愣,道:“不对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之前校长夸你一句,你能得瑟上天啊?”

      唐山海道:“人总是会长大的嘛。”

      戴笠拢着唐山海的肩头,拍拍他的后背,道:“你小子,我知道你的心事,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正说着,唐山海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他猛地回头,只见在舱口又出来一人站在旋梯上,冲他挥手。

      黑色帽檐垂下的面网盖住她小半张脸,但唐山海仍旧能认出来。

      这一年他身似孤舟,苟活于世,到此刻孤舟终于能靠岸了。

      他相信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