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Day-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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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傻呆呆地抱着被子，瞪着眼前这个一脸若无其事地笑着的男人。
他的头发很嚣张地竖着，像是肆意生长的茂密树枝，给人以非同寻常生机勃勃的印象；他的眉毛极有特色地立起，眉梢分叉，浅蓝的羽织随意的搭在身上，整体给人一种极其不修边幅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他有一张极为清秀的脸，眼角甚至有一滴泪痣——就是俗称美人痣的东西。哪怕是这样毫无形象和优雅地嘻嘻笑着的时候，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心胸广阔的男人——这意味着他绝非池中之物。
白定了定神。昨天的记忆此时缓慢地回到了脑海，白瞪着微笑着的右近发了会呆，反应过来之后就很泄气似的“哎”了一声，抓了抓头发。
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当白很无语似的开口之时，语气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没什么精神的懒洋洋的调子，“大清早的，别吓人啊，右近。”
一句话出口，白就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真的是个好久好久都没有再说出口的名字了。这个名字简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白长久以来那样严格地要求自己去做一个坚定到死板的人，却在说出“右近”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被打回原型。脱口而出的话语和还在被称呼为“哈克”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改变实在太自然了，以至于直到话已出口了才反应回来。
……自己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不知为何，白感觉异常的尴尬。应该不是衣衫不整的缘故，毕竟以前在一起泡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喝醉的时候更是什么不着调的事情都干过，大家一起跳裸舞的那时候更是因为女孩子们的突然进门而变成了全员（尤其是奇羽琉）的心理阴影。照理来说那么出格的事情都干过了，这时候更不应该因为早上起来一睁眼就看到右近这件事而尴尬才对。
——心里是这么想的，白看天看地数窗棱上的木纹数量，却就是不敢去看右近的脸。
“小哥？”
看白嘟嘟囔囔地不看他，右近略一思索，“呀咧呀咧”的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说小哥啊，提前说好，我可是不会道歉的啊。”
以“右近”一贯的声线和说话方式而言，他的这句话说得异常认真，认真到白嗖地一下扭过头瞪圆了眼睛看向他。
“虽然我给你假面的初衷并不是让你作为‘奥修特尔’去保护皇女殿下……啊，现在的话应该改称‘圣上’了吧。”右近小声嘟囔了一句，唉地叹着气说，“不过说到底，小哥你终归是帝的御弟、大和的亲王殿下，保护大和本来也是你的职责吧？所以我才不会为毁去了你的人生这件事道歉哦？”
白怔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这显然不是右近的说话风格，所以他不明白这是要表达什么。
“所以小哥你也不用道歉。我的死和你没关系——你已经努力拉住猫音了。”右近嘴角不羁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稳重认真，直到变得沉静安然，声线和当白沉下声音严肃地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到了让人恐慌的程度。来自未来的亚人英灵，用大和右近卫大将奥修特尔特有的刻板却又饱含自信的声线说，“复活在下这件事也请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在下这条性命属于大和帝室，如何使用随亲王殿下喜欢。”
白无言地看着他，透着浅浅棕色的黄金般的眼瞳里逐渐流露出某种异常柔软的神色。
他明白右近的意思——虽然白并不觉得右近……“奥修特尔”的死是自己的错，他也不是那种会想“如果”的类型，但毫无疑问，奥修特尔的死是他心中无法忽视的一道伤痕，深得即使到了现在也依旧无法愈合。
白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只不过是看起来没心没肺。这一道被奥修特尔的死深深刻画下的伤口也唯有奥修特尔本人才能将其缝合、不必再被血淋淋地捂在暗处，直到化脓溃烂。
很可惜的是奥修特尔已经死了，死得洒脱干脆，死得毫无遗憾，徒留白不得不将一切感情压在假面之后，连最细微的动摇都不被允许表现出来。身为武者的奥修特尔早已接受了死亡，将他从黄泉之下唤醒根本就是侮辱他作为武者的自尊——这也同样让白感到不安。
然而，在他表现出来之前，奥修特尔就已经作为“右近”将这一切挑明了。
还是老样子，是个敏锐聪慧到让人不爽的男人。
白……哈克揉乱了头发，映着纯金流光的棕色眸子里，重新浮现出那种懒洋洋的神色。然后他扑过去掐住右近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是擅自就死了的你不好！！”
右近下意识地展开双臂，免得扑过来的哈克撞到哪里受伤——他对哈克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连多走两步都会喊累的时期——笑着安抚他，“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还把分裂了的大和扔给我！讲讲道理啊，在此之前我可从来没碰过政治！突然之间丢给我那么个局势！简直是地狱难度好吗！”
“是是是，都是我考虑不周啦。”右近把他抱进怀里，一点也不见外地乱揉。
“真是的，你想想猫音好吗！想想奇羽琉好吗！想想恩纳卡姆依好吗！还有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她的心情啊！！”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右近笑不出来了。
他沉默了一下，微微叹气。
“在下真是个不孝子。”
哈克放松了身体的力道，不再去掐他的脖子，而是用手肘支起身体，认认真真地看着右近的脸。右近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一提到母亲大人你就软了。哈克好歹也不至于蠢到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用洋洋得意的语气回答他，“你以为自己是谁？母亲大人自己当然是早就安顿好了！”
“啊——真可靠啊！”
右近像是读懂了他的意思，用力揉揉他的头发称赞他，“真是辛苦你啦，小哥！”
哈克放松了手肘的力道，毫不客气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右近身上，一点也不介意地眯着眼享受他亲昵的揉弄，直到右近的动作变成了安抚，“真是……辛苦你了，哈克。”
哈克没有说话。
决心承担起奥修特尔的职责，代表的不仅仅是不得不面对伤痕累累的皇女、惶恐不安的恩纳卡姆依人民和大和分裂的局势，更是意味着不得不面对自责痛苦的猫音、悲痛的伙伴们和因“哈克”的死而迁怒于“奥修特尔”的久远。对于他而言，数量众多且极其烧脑的政务、从未接触过的内政外交、毫无经验的军事布局、他所不了解的人际关系和不得不迎头赶上的武技锻炼，凡此种种更是给这个任务增添了无数难度。
而这一切，都不得不在他日复一日的欺骗同伴、扼杀自己、亲手抹去属于自己的一切痕迹，将名为“奥修特尔”的存在日益深刻地刻进这个身体和灵魂的同时进行。
一句“辛苦”怎么可能道尽其中沥血般的艰辛。
然而除了“辛苦”，又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这给这具身体、内心和灵魂上造成的惨不忍睹的伤痕？
哈克把脸埋进右近的怀里，不说话。
“你已经做的很好啦。”右近一下接着一下地抚着哈克的后背。从后颈的骨头开始向下到腰部，然后从头再来一遍，一遍，又一遍，“真是辛苦你了，小哥。谢谢。”
“撸猫呢你。”哈克闷着声音说。
“哎呀，如果真有小哥这么可爱的猫的话，动手撸一撸也不是不行啊。”右近忍着笑说。
“滚蛋。”哈克一巴掌拍到了右近脑门上。
右近笑着还想说什么，却猛然闭嘴抬起头看向远方。
白坐起身，看着同样的方向眯了眯眼，“一次五名Servant同时召唤吗？达尼克，千界树家族好大的手笔啊。”
——圣杯战争。
右近的笑脸迅速收敛成奥修特尔自矜自重的严肃表情。
在被召唤的同时，圣杯就已经将常识灌输进脑子里，再加上一晚上追着双子巫女了解情况，他已经能够理解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右近跟着坐起来，抖了抖搭在肩头的羽织，身体蓦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转变成了“奥修特尔”的姿态，腰间佩刀，假面下的脸永远带着三分谦和的笑意，尊贵而遥不可及。
“哈克殿下，要去进行情报确认吗？”
白慢慢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回答，“不急。这次圣杯战争和原型相比稍有变化，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胜利和得到圣杯，而是存活到最后——先静观其变就好，无论是黑红哪一方，死的人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所以暂时无妨。”
“黑”方理应是盟友，白的言下之意却毫不相信他们的结盟诚意，而且从一开始就准备放任他们去死。奥修特尔早就知道哈克是一个关键时刻能定下残酷计策的人，但是这也太……
“哈克殿下……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最终，奥修特尔也只是笑着这么说。
白眨了眨眼，表情一脸无辜。
奥修特尔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没什么，在下自言自语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Day-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