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5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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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白拉长了声音。
此地是罗马尼亚。
经历了席卷世界的大战，这个国家却预料之外的显现出一副与之无关的世外桃源的模样。
严格来说，从物价、粮食、一些生活上也会用到的军用品的质量和价格……各种细节里不难看出战争留下的爪痕，但人们的脸上已然重拾笑脸，有一种“面向未来”之类的奇妙感受。
不过，怎么说呢，果然——
“这件衣服在这样的国家是不是太显眼了……”
蓝色内衬、纯白外褂的这套衣服的款式他早就习惯了，所以也没想过要换，结果在这样的地区，穿一身明显带有东方韵味的衣服就显得格格不入——更何况他这假面也足够引人注意了。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话说，达尼克君住在哪里呢……”
*
达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亚一脸铁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他依然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露出微笑，然而在千界树的少主眼里这完全就是魔鬼的微笑。因为他正用好像很抱歉似的笑容对他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某想要学一学‘魔术’这东西呢，可以拜托你帮个忙吗？”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怒吼“开什么玩笑”的状况，让人不由得想大吼“你这种怪物还学什么魔术啊有意义吗！”，然而他……他怂。
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是怎么利用自己天然的恐怖，威逼父亲把他卖到日本给这个怪物当家庭教师之后。
人生简直暗无天日。我当初就是想去偷个圣杯基盘，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怪物？早知道就离日本远远的了！达尼克的眼前一黑。
——倒也不尽然如此。
回程是一瞬间的事。
面前的“东西”打开了手上的铁扇。纯白色发着金色光芒的漩涡在眼前徐徐展开，他转过头，宛如怪物无辜地微笑，“那么，某就此告辞。”
柳洞寺——不，现在已经是真白神社了，被建立于一个魔力丰沛到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灵脉之上。达尼克住的位置是偏殿，严格来说已经尽量避免过于接近灵脉，但有时依然会感到魔术回路异常的饱胀感。
每天上课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后到晚饭前，满打满算不过三个小时，其他时间由达尼克自由支配，自己学习、实验、研究之类的尽可以自由行动，底线只有“别在冬木造成动荡”一个，比他的预想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上课的时间这么短，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懒。
不是达尼克，而是他的学生，在这座神社里被当做真真正正的神明一般尊敬着、名字是“白”那个“怪物”。
每天早上都在懒床，午饭后就想午睡，到了晚上就无节制地喝酒，在自我身体管理严苛的魔术师眼中看来简直怠惰到不忍直视。然而天赋却是实实在在的。
拥有他从未见过的全属性，任何魔术都能轻松上手，和魔术的相性好到与其说是为了成为魔术师而生，不如说是魔术是为了这个人而存在的体系。
这样的话，搞不好一代就能到达根源了——这样控制不住兴奋地对他说了之后，名为白的神明用从未有过的冷淡眼神瞥了他一眼。
“某对根源这东西毫无兴趣，只不过是想利用‘圣杯战争’的召唤系统复活一个人罢了。”
达尼克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并不是对白将“复活一个人”——即使并不是完全的死者复活——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却又确凿无疑感到恐惧，而仅仅是对那一瞬间眼神里透出的冰冷。
名为白的神明的举止里，常常会透出另外某个人的影子。
*
白撑开了伞。
以竹子精心打磨的骨架，上面覆着的油纸上绘着工笔精妙的山水画，比起和风，不如说更近似大陆那边的风格。
时间是早上五点钟。达尼克在这个神社住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这么早就起床，而且还是一身清爽毫无宿醉迹象的模样。
“要出门？”达尼克满脸茫然地从房间里探出头问道。他也是刚刚洗漱完毕，因此脑子还不怎么清醒，所以才能问出往常不会问出口的话，“明明这么早……还真难得啊。”
白将纸伞搭在肩头，侧过脸冲他笑了笑，“别看这样，某也是有工作的。”
达尼克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白眨眨眼，突然问道，“要和某一起出门吗？”
“主人？！”
白身边的双子巫女们同时惊讶地叫了出来。达尼克也跟着吓醒了，“我也一起去？”
白点了点头，“感觉你好像挺好奇的。如果你能全程保持沉默的话，也不是不能带你一起去看一看啦。如何？”
……想去。
好好奇。好想去。但是呢，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也是能害死魔术师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魔术师都会果断拒绝。所以，
“我去！”
——富贵险中求，何况白也不是典型的魔术师。他是不会随便把熟人宰了的吧。既然性命无碍，跟去看看有又何妨。
“主人。”
双子巫女一脸的不情不愿，看起来既排斥又不高兴。白摸了摸她们两个的头，“没关系啦。”
“……”
达尼克打理好自己追出来时，白正在庭院里等待着，看到他出来的双子巫女恶狠狠地——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那真的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各自向另一边伸出一只手，面前浮起眼熟的漩涡通道。
“好吧，要工作啦。”白懒洋洋地说，当先走了过去。
通道另一边正在下着雨。破败的茅草屋挡不住漏下来的雨水，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显得破败而又凄凉。
面前是一个气息奄奄的女人。一头长而直的秀美黑发，却已经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纯黑的双眼略显无神，脸色惨败，看起来已然命不久矣。
“谁？！”身边一声厉喝。
在她身边，一身缀着蓝色花纹的白色和服跪坐的女人却有一头蓝黑色的长卷发，赤红的眼睛里有套圈的圆形图案，怎么看都不是人类。
双子巫女抬起一只手，冷淡道，“不得无礼。”
跪坐一旁的女人像被什么重物压制了，撑着地面露出不堪重负的神情。白开口道，“某要找的不是你，某是被这个人的愿望吸引过来的。”
他在濒死的女人身边跪坐下来，低声道，“某是被你的‘愿望’吸引过来的神明。因为你的时间有限，某就长话短说。某的能力只有一个，献上你的一切——哪怕每一根发丝、每一滴骨血，只要献上如字面意义上的一切就可以启动‘解放者契约’。在此契约之上，无论你付出什么，都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行。”
正走向死亡的女人看起来有些茫然，反而是她身边的女人露出惊怒交加的神情，“这不是意味着要付出双份的代价吗？！”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能力，怎么可能那么便宜。”白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很耐心，“献上你的一切是启动某的能力的前提条件，正因为前提条件是如此苛刻，真正的愿望才能不依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只要你有所付出，任何愿望都能够实现。”
“这种可疑的家伙一定是骗子！别随便许愿啊乙女！”
非人的女性显然非常担心。被叫做乙女的女性却摇了摇头，用宽慰的语气说，“但是，我……已经快死了啊，雪丽……所以……”
她抬起脸，失焦的瞳孔看着白的方向，“好、不甘心，不甘心……妾身……很想要一个鲤伴大人的孩子啊……很想为鲤伴大人……生下继承人……”
白握住了她柔软无力的手，另一只手指尖上细碎的光点向她的额头。
“契约成立——不过既然你已经思维不清，那么，请让某擅自决定代价吧。”
“——请等等！”身边的女性——是叫“雪丽”吧？——悲鸣起来，“我来支付！契约的代价也好愿望的代价也好，都让我来支付！”
白的指尖顿住了。
“没问题吗？你们两个……是情敌吧？”
女人脸上流露出被说中什么隐私的屈辱神色，痛苦和不甘混合成了奇妙的释然表情，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鲤伴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乙女酱啊……”
指尖的光点明灭，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轻轻触碰了乙女的额头。
“这样的身体可没办法生孩子。”
肉眼可见的，女性的脸色红润起来，嘴唇不再干枯，呼吸变得强健有力。
“调养身体外加缓和诅咒，山吹乙女想要生下和奴良鲤伴的孩子少说也需要半个世纪。不过上百年都等过来了，应该也不介意多等五十年？”
“至于代价。”他轻声笑了笑。
雪丽的脸色不变，掩在和服袖子里的手指却蜷缩起来。
“某的神社在冬木。圆藏山真白神社。五十九年后立夏当天开始的每个夏天，记得送冰来。”
……五十九年后？
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的达尼克倒抽了一口气。不过好歹还记得走之前说过什么，强忍着没喊出来。
“……咦？”
雪丽眨了眨眼睛。
“啊，对了，某需要帮忙的时候不能拒绝，这是基础要求，当然也不能同某为敌，除此之外某需要的应该只有夏天的冰吧……你是雪女对吧？”
预料之外。这代价简直轻得莫名其妙。雪女一脸恍惚地点了点头，眼神完全是茫然的。
白大大地叹了口气。
“怎么每个人都是这副表情……虽然某的契约条件很苛刻，”他说道，“但是某又不需要取你们的性命，需要助力的时候就算了，平时当然可以随你们的意。至于换取愿望的代价，某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并不是等价交换啊。”
雪丽的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
一路苦苦压抑直到返回真白神社，随后达尼克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才是穿越了时间？是穿越到了五十九年前吗？！怎么做到的？是用什么手段做到的？那应该是魔法的领域、单凭魔术的话是不可能——”
白伸出一只手压下了他的全部疑问，换了个话题，“来客人了。乌露露，萨拉娜。”
门口站着很眼熟的女性。
黑色的卷发长及腿弯，奇妙的泛着深蓝的色泽。赤红的眼睛里黑色的圆形花纹循回环绕，怎么看都不觉得是人类的眼睛。
“啊，白大人！”她举起右手晃了晃手上的罐子，一脸气鼓鼓的，“今天妾身带了好酒！来同妾身共谋一醉吧！”
“……今天又是谁啊。鲤伴？牛鬼？总不能是奴良滑瓢那个老头子吧？”
“当然是鲤伴啦鲤伴！妾身跟你说啊——”
白无语地按了按额角。
“好吧好吧，有免费的好酒谁不喝——某就听你抱怨好了。乌露露，萨拉娜，说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谨遵吩咐。”双子巫女低头回答，偏头看向达尼克的表情里全都是敌意。
达尼克满脸冷汗地觉得，前人的说法果然是正确的，并不是只有生命危险才是危险啊。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5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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