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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

  •   (01)

      2016年夏初,空中不见一丝云,头顶烈日炎炎,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原本蔚蓝的天空失去了它原本的色彩,好像是一片火光,长宁路两旁的一幢幢高楼大厦上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谁也不愿意在街上多呆一分钟。

      路长宁推着小电驴从店里出来,一阵燥热的暑气扑面而来。店里打着很高的空调,她刚在柜台付款的时还被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会儿一来到外面,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白T顿时就被濡湿了,后背尽是一层薄薄的细汗。

      才刚刚六月初,云陌就已经这么热了,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云陌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城市,往年都是要等到七月才会开始热起来,今年愣是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她将发/票、钱包、手机等物品都一股脑塞进包里,连包一起放进后备箱里。做完这些,她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手心也有些冒汗,也不知到底是热的,还是紧张的。车钥匙沾染了她手心的温度微微发热。她将钥匙插/进锁眼,发动,车子瞬间往前面行驶而去。

      路旁两排排列整齐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在地上投下一大片浓阴。

      马路的一角,一辆崭新的Cayenne 3.0T停在道路旁的树荫处,车身澄亮光洁,泛着银光。车型硬朗,线条流畅,款式简约大气,车子的金贵自然不言而喻。

      年轻的男人坐在后座不发一言,指节白皙修长,轻轻地,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在有些许轻微褶皱的亚麻面料上敲扣。

      他半低着头,眼皮垂下,下颌线条冷硬深邃,弧线饱满匀称,就像素描纸上精致的画作,一笔一划皆被勾画完美。

      他穿一件浅蓝色衬衫,卷起衣袖,露出手腕处一块老旧的西铁城腕表。这表他戴了五年了,有些年头,表带换了几遭,指针也已经不转了,永远停留在上午八点半。但是他却一直固执戴着,怎么都不愿换下来。

      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男人远远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骑着小毛驴迎面驶来。车速很慢很慢,但平衡感却很差,车身被她控制地左右晃动,摇摇欲坠,一看就知道是新手上路。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避开,唯恐伤到自己。这年头马路杀手太多,一个不注意保不齐就摊上事了。

      说来也巧,马路中间突然窜出一条黑色的流浪狗,毛发杂乱肮脏,蓬头垢面的。但是一双眼睛却绿得发光发亮。

      那女子触不及防,毫无防备。为了避开那条狗,她只能僵硬地扭转车头,不曾想用力过猛,车子瞬间不受控制往路边疾驰而去。

      “让一让……”

      “快让一让……”

      ……

      她害怕地大叫,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呼吸骤歇,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尼玛,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呀!

      司机远远地就看到电动车朝卡宴这个方向窜来,他大惊失色,慌乱地去拧车钥匙准备发动车子,躲开这场即将到来的“横祸”。他的手堪堪摸到方向盘,几乎来不及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被后座的男人厉声制止,“就这样坐着别动!”

      “……”

      司机怔肿一瞬,还没来得及消化男人话中含意,就只听见车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车身瞬间被震地浮动了几分。

      “……”

      “纪总,这……”司机紧张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可是卡宴16年的最新款车型,车子全身上下都金贵得流油。司机大人好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真是心疼呐!

      路长宁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南瓜开花,看到面前那辆崭新的卡宴被自己的小毛驴蹭掉了一大片漆,她当即就有了一股想死的冲动。这是得赔多少钱啊!

      她认命地将电动车扶起来安置在一旁,然后去敲后座的车窗。

      她只敲了两下车窗就被徐徐摇下。她探着脑袋对里面的人说:“对不起,把您的车蹭花了。”

      她半躬着身子,语气恭顺,埋着一颗脑袋,静静地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在这个社会浸染两年,她对车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她很清楚自己面前的这辆车可绝逼不便宜。

      运气还真是背呀!

      两人之间的氛围寂静又诡异,她越发觉得紧张,额头的汗水不断往下渗出。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尼玛,真热!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静静流淌,可车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回应。她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提到了半空中,难以平复,更觉得煎熬。

      她以为暴雨将至,没曾想男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声线低沉暗哑,略带磁性,“把你的号码留下,我的律师会找你谈的。”

      路长宁:“……”

      男人侧着身子,一双眼睛藏在细密的发梢下,侧脸轮廓模糊而瘦削,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就连最基本的长相也是看不到的。

      路长宁认命地留下自己的手机号,谁让自己出门不看黄历,蹭了人家的卡宴。

      男人长眸一凛,眉峰轻挑,唇角几不可察地牵扯了一下,然后沉声吩咐道:“开车!”

      ***

      路长宁有些沮丧地回到餐厅,还没等她将小毛驴停好,餐厅的服务员甘甜就像一阵风一样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她俨然就跟看到救星没两样,“店长你总算来了,店里来了一尊大佛谁都伺候不了,只能你来亲自搞定。”

      “怎么回事?”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换工作服就和甘甜直接上了二楼的VIP包间。

      甘甜边快步走边回答:“那熊孩子据说是大BOSS的亲戚,一上来就瞎折腾,不是说菜太咸就是说菜太淡,不是说牛排没熟就是说海鲜酱放得太多,不知道撤了几道菜,几个主厨都被她折腾地够呛。还有更变态的她居然说我们餐厅灯光太亮,装修太low,服务员太丑影响她的食欲。”

      “整一个来找茬的,我恨不得将她扔出去!”甘甜复述起来咬牙切齿,一副要将那人剥皮抽筋的模样。

      很显然“服务员太丑”这一句踩到了甘甜的痛脚。人家也是青春无敌美少女好吗?

      “熊孩子?”路长宁抓住重点。

      甘甜点头,“嗯,目测十二/三岁左右。”

      这年头遇到一两个奇葩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了奇葩中的战斗机。那战斗力真是杠杠的。路长宁在这行混迹多年,最怕应付的就是两类人,一类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贵妇,还有一类就是熊孩子。前者颐指气使,最喜欢摆着一张臭脸刁难人。后者则是没边没谱地无理取闹。

      路长宁轻轻推开门进去。偌大的包厢早就挤满了人,阵容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上至餐厅经理,下至保洁,外加服务员和主厨,除了她这个店长,几乎整个餐厅的工作人员都到齐了。

      所有人看到她推门进去都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救星来了!

      她暂时将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专心对付眼前的这尊大佛。

      她在木槿花餐厅工作三年,从最初的小服务员到如今的店长,她什么难缠的顾客没见过,对于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立即换上招牌式笑容,诚挚无比,“您好,我是店长路长宁,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那位众人口中难缠的客人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冷笑出声,言语里尽是讥讽,“你就是店长?一个连工作服都不穿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路长宁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被对方揭了短,颜面荡然无存。不过她也不恼,以最快的速度去换衣间换好工作服出来。她脸上依旧是诚挚恬淡的笑容,表情不见有丝毫浮动,“您看现在我有资格和您说话了吗?”

      那姑娘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身的名牌,一看就知道是家境优越,从小被宠坏了的熊孩子。

      甘甜刚才告诉她这熊孩子是大BOSS的亲戚,单单是看小姑娘的那一身的行头,这估计也不会假。

      “您对于我们餐厅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我一定让底下人好好改进。”路长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柔。

      小姑娘指着一桌动都没动的菜一脸嫌弃地说:“你确定你们餐厅有五星级标准?牛排煎得这么老,海鲜酱放得这么多,这盘鹅肝不知道有多咸,这个扇贝清汤白水跟没放盐一样。还有你们餐厅的灯光这么亮晃得我眼疼,装修这么难看,服务员又长得这么丑,你让我怎么有心情吃饭啊!”

      那孩子洋洋洒洒一口气列了一大堆,中间连停顿都没有,不要太连贯!

      路长宁一一听完,面色不变,只低头说了一句“您稍等”,然后将几位主厨叫到包厢外仔细询问。几位大厨一致认为是那小姑娘在刁难人。路长宁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回到包厢后路长宁耐着性子又仔细询问了一遍小姑娘的要求,然后按照她的标准让主厨将每个菜都重新做了一份。

      菜做好后,她吩咐底下人将包厢的灯光调暗,又挑了两个餐厅最漂亮的服务员上菜。没想到小姑娘还是一万个不满意,东挑西挑,又一一吐槽了一遍。

      得,路长宁算是整明白了就是一个找茬的。

      她当即将所有的工作人员撤出,该干嘛干嘛,将小姑娘一个人晾在那里。

      她刚刚蹭了人家的卡宴,心情本就烦躁,现在碰到一个这样难伺候的主,她哪还有这么好的耐性应付她。

      小姑娘见她这种反应当即就不乐意了,她扯着嗓子对路长宁大吼大叫:“这就是你们餐厅的待客之道吗?就这样把客人扔在一边不管不顾么?我要投诉你!”

      路长宁看了熊孩子一眼,那眼神锋利无比,几乎可以将人看出洞来。她强压住喷薄欲出的怒火,声音冷至冰点,“所有的标准都是你刚才自己提的,我们也按照你的标准做了,菜重新做了,灯调暗了,服务员也挑了漂亮的,至于餐厅的装修,抱歉我还没有那个资格擅自改变,一切的装修风格都是总部决定的。你如果不满意我们的装修大可去跟总部提意见。请问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

      “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们餐厅,为什么还要来吃饭呢?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么?对于你这样没事找事刁难人的顾客我们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不去管你。不满意可以走啊,大门就在那里,好走不送!”

      路长宁一口气说完也不去看那熊孩子的反应,扭头就走。

      包厢外站着的服务员听到路长宁说的这些话简直惊呆了。这还是平时温声细语,好脾气的店长大人吗?尼玛,简直帅呆了好吗?

      路长宁还来不及推开包厢门出去,那姑娘就跑上来一把拽住路长宁的手臂哭喊着说:“长宁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纪念啊!”

      路长宁:“……”

      这画风转得太快,路长宁一时间没转过来。她愣了好久都没缓过神。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是又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谁能告诉她这是在闹哪样?

      路长宁在风中凌乱,小姑娘的脱线行为还在继续,她一溜烟跑到餐桌旁拿起刀叉就切牛排,然后一顿胡吃海喝,边吃边不住地说:“长宁姐姐我知道错了,我马上把这些东西吃完。”

      不仅路长宁就连那些听到风声跑来看热闹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画风转变不要太快!

      路长宁还来不及理清眼前发生的这件事,餐厅经理岑静就忧心忡忡地跑进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纪总亲自来了。”

      “你刚说谁来了?”路长宁有些耳背,没听清楚。

      “纪总。”

      “哪个纪总?”

      “还能有哪个纪总,纪孝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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