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可怜爱上大可怜》Pander

10、游乐场（上）

　　温文初赛得了第一，最高兴的非风语莫属。

　　其余的人，包括温文自己在内，都没有对这场比赛的结果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他从小到大比这更吸引人的奖项不知拿了多少，自然不会因这个小小的比赛而兴奋。

　　风语却不同。他的眼神亮晶晶的，隐隐还有自豪。似乎温文拿的不是初赛的第一，而是国际级别赛事的总冠军。

　　温文本来并不在意。但吃完午饭回到家后，看他依然发着光的眼神，温文竟也难得的笑了。

　　“很开心？”

　　风语用力点头。“很开心！”

　　温文虽然从来都不说，但他知道温文很厉害。温文只是懒得去争。因为学来的太容易，所以世上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如果他真的放了心思，现在已经大学毕业，甚至是硕士毕业都有可能。

　　他说：“学长，你今天来看我演出吧！”他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我给你唱歌庆祝！”

　　温文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现在才只是初赛。后面的复赛和总决赛会遇上很多人。现在庆祝为时过早。”

　　看风语有些蔫下来的脸蛋，温文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又没说不去。”

　　活力立刻回来了。风语一溜烟跑回房间，平陵乓啷一通响后，他背着吉他走出了门。

　　他换掉了上午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衣服，穿上了白衬衫和蓝牛仔。他的皮肤白皙，淡色水润的唇一开一合，“学长，我先走了。”

　　——干净的挑不出一丝瑕疵。

　　温文突然想起学校里有关他的传闻。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拿出一件黑色大衣递给风语，“套上这个。”

　　风语似乎才想起来现在天气尚冷，窘着脸披上了。

　　这是温文的大衣。风语披着，整个人小了一圈。温文忍笑：“不然你去换上自己的吧。”

　　风语摇头，捏紧袖口套上吉他。“这，这个暖和。”

　　他系上红色的羊毛围巾，“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是我的场。我现在要去排练。学长你九点再出发也不晚。”

　　“这么早就去？”

　　其实现在不过中午，离酒吧正式营业还有很久。

　　风语点头，又掏出一张纸条和一支笔，“我有半小时自主选歌的时间，学长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他眼里含着期待，“我唱歌很好听的，不会走音。我还会改编。蒋叔说我改的歌比原唱更有味道。”

　　这种歌手自主选歌的时段，大都提前选好了要唱的歌，事先准备过。所以，其实这么早去排练，是因为要重新给自己练歌么？

　　温文接过纸条，看了很久。他对上风语的期待的视线，摇头将纸条重新塞回他的口袋，“不如陪我出去逛逛吧。”

　　要说去哪里逛，温文还真没有主意。

　　他除了每天早晨的晨练外，闲暇时很少外出，多数在忙自己的事情。或看书，或看杂志，算是半个宅男。只是他同多数宅不同的是，他很少碰电子类产品。对电影游戏类的东西根本不感冒。

　　魏滔起先来过几次，每次一进到他堆满各种类型书籍和专业目录的房间都闹头晕。

　　他只来了几次就不来了。理由很简单——和温文待在一起他虐得慌。

　　但就那么几次，也足够加深魏滔对温文的印象——太聪明，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去找温文基本都是为了打游戏。那阵子魏滔认识温文不久，温文也还没有学会藏拙。

　　魏滔天天被那作何温文做类比，烦不胜烦。每天想的最多，就是他在什么领域能胜出温文这个天才。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游戏靠谱。他想温文那种乖乖仔，一看就不像会玩儿游戏的，到时候还不是任他单方面吊打？

　　可实际情况却是，温文只在开始接触游戏时被吊打过，等他熟悉了按键的规律，就轮到魏滔被吊打了。而从入门到精通的这段时间，往往不超过两天。

　　魏滔一度怀疑自己的智商为负。他问过温文：“你就没输过么？”

　　“当然输过。”

　　“输在哪方面？”

　　“很多。我篮球只是看看样子，围棋象棋也经不起敲打，学业比我强的也比比皆是。”他说，“阿涛，学贵在精不在多。我只是看起来比普通人聪明了些，但实际上，我和普通人一样。”

　　魏滔当时输多了,不免跳脚：“哪是聪明一些？你是聪明太多了吧！老子就没比的过你的地方！都不好意思和你做哥们了！”

　　温文当时摇头，道：“阿滔，你有一样比我强很多。”

　　“少忽悠老子了。”

　　温文表情未变，“不。你身边，真心待你的朋友很多。”

　　温文当真称得上他的名字。平素待人温和有礼，也乐意于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别人，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

　　但是，他太聪明。连老师都说，他是和别人不同的天才。

　　有人赞赏他，有人仰望他，有人艳羡他。但也有人嫉妒他，有人讨厌他，有人不愿接近他。

　　这怪不得别人。

　　在这个连小学生都注重攀比的注重排名的时代，谁也不愿意处处被压上一头。用魏滔的话就是，和温文在一起容易自卑。

　　风语不清楚那些。他只是觉得高兴。他兴奋的跑回屋子放了吉他，拿出口罩墨镜戴上又跑了出来。

　　“去哪里？”

　　温文托腮想了半天，还是道，“你定吧。”

　　“那就去……”风语歪头想了下，拍手道：“去游乐场吧！那是个好地方。”情侣约会的圣地。

　　温文没想到那一层，没有反对。

　　心中的小九九没被发现，风语正高兴着要出门，才跨出一步就叫温文从身后拉住。

　　他不解的回望。墨镜后的视野里，温文的手越来越大。

　　真正出门时，风语只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

　　温文走在他身边，他习惯性的将下巴缩到围巾里。温文见了，总要停下来，重新替他将围巾拢好，露出他光洁的下巴。

　　其实春天已经到了，大地回暖。这样的天气，即使不围围巾也不会觉得冷。

　　但风语仍然坚持。

　　在坚决不给温文带麻烦这个地方，风语意外的固执。

　　“周末很多人会出来。”他低头，伸进大衣口袋里的手不停的搓着手指。“要不就不去了。”

　　兴奋只是暂时的。风语现在满心害怕。温文和他不同，他有很好的未来，如果被同学看到和他走在一起，会不会影响他？

　　第一天见面也是。温文不过是上前同他搭话，周围的同学便一脸欲言又止。

　　他站住，头越来越低。“学长，我们不去游乐园了。”

　　他声音有些低，仔细听，还能听到微弱的泣音。

　　一只手附在他头顶。温文略显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风语。如果你觉得你没有错，就抬起头来。反过来，如果你认为你见不得人，我们就回去。”

　　风语没动。

　　温文又道，“我不觉得你有错。”

　　“如果你相信我，就抬起头来。”

　　风语给温文最初的印象就是一个独行的少年。他骄傲，他冷漠，他不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他挺直背脊独自穿梭在学校里。

　　但是，每每和他走在一起，风语却总会下意识的低头。

　　温文突然觉得心疼。

　　这个善良的少年从不畏惧别人的指指点点。就算被整个学校，被所有人孤立，他依然在自己的世界活的好好的。但却因为顾忌他，开始隐藏自己。

　　风语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紧紧抓住温文的手，温文几乎能透过他用力到泛白的皮肉看到他的指骨。

　　“学……学长……”

　　温文嗯了一声。

　　风语缓缓抬头，动作慢的像是迟暮的老人。

　　他红着眼，努力将憋回眼眶。

　　“我们去游乐园。”他努力伸直背脊挺直脖颈，露出尖尖的下巴。重复道：“我们去游乐园。”

　　风语想，其实他也是自私的。如果他真的有心中所想那般为风语考虑，他便不该缠着温文。

　　温文点头。一路上都没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