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缇米

4、神女玉三娘

　　珑儿掏出一个绒帽子想替馒头戴上，可惜馒头脑袋太大，顶多罩住它的耳朵。

　　珑儿笑道：“这是小白的衣服，雪地风大，我怕馒头的脑袋会被冻坏。”

　　虽然就被罩了个耳朵，馒头依旧乐滋滋地蹭着珑儿的手。

　　“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我家，”珑儿在阿珩面前蹲下，将背朝着她，“我背你，前面雪有些深，你没了鞋子不好走。”

　　“不用不用，”阿珩忙道，“我自己走就行了，你的眼睛看不见，再背着我更加难走了。”

　　话音落阿珩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低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珑儿不介意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这里毕竟是我家，这条路我已经走过无数遍了，你不用担心。”

　　阿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珑儿复又站起来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背你？那我抱你怎么样？”

　　阿珩吓了一跳知他是来真的，赶紧说：“背，背就好了。”

　　珑儿露出满意的微笑再度蹲下，阿珩挪过去趴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珑儿将她的手捂在手心里笑道：“前面会过一小片树林，你小心些不要叫树枝划了眼。”

　　“哦。”阿珩晕陶陶地回答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让她想到了三月里的草长莺飞，阳光下盛开的清丽花朵，还有那拂过脸颊的微风。

　　就在她脑子胡思乱想时，前面一根低垂的树枝将她大氅的帽子给勾了下来，冷风灌进了耳里，冻得她一个激灵。

　　阿珩忙抽手将帽子戴好，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珑儿迅速又将她的手包地紧紧的，轻声道：“前面还有树枝，你千万小心些。”

　　又对脚边紧紧跟着他们的馒头道：“馒头，地上的雪地里埋了好些碎石，走的时候小心点。”

　　馒头刚呜了一声就被一块小石头差点绊了一跤，珑儿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脚准确一勾将馒头给稳住了。

　　阿珩哇了一声赞道：“珑儿，你好厉害。”

　　正说着珑儿提醒道：“前面右边有三根树枝，你把头低些。”

　　阿珩侧头看着顺利躲过去的树枝佩服道：“珑儿，这么多树枝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地上的石头都被雪覆盖了，你怎么知道哪里有石头的？”

　　“这条路我走了多少回已经数不清了，我的家除了风连时间都是静止的。”他清淡的嗓音里含着微微的苦涩。

　　阿珩心头一酸，知道自己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字句去安慰他，只能默默。

　　前方照来几丝温暖的亮光，一间简朴的小院子映入眼帘。

　　那是一间素雅的小木屋，窗口处正透出些微微的亮光，小白大人正在闲庭信步。

　　“小白，娘还没有回来吗？”

　　小白见到珑儿立刻朝他飞奔过来，但因为珑儿正握着阿珩的手没空抱它，嘴里嗤了一声，傲慢地瞪了眼阿珩。

　　阿珩想从珑儿的背上下来，但珑儿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直到进了温暖的屋中，将她放在软和的床铺上，他才松开她。

　　阿珩悄悄擦了擦手，手心里全是两个人的汗水。

　　小白随后跟了进来，尾巴一甩，将跟着挤进门的馒头唬了一跳，随后悠悠地跳上椅子，揣着爪卧在垫子上打量着屋里的陌生来客。

　　阿珩站在床上看着屋里的摆设，屋中映入眼帘的是塞得满满的书册竹简，满得好像只要再多塞一卷，整间屋子就要炸开似的。

　　那些简籍看起来很有些岁月了，上面的字透着古老悠远的气息。

　　看着看着阿珩的视线就被珑儿发上白雪化开的水珠吸引，那晶莹的水珠像天空中镶嵌的星子。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那滴水珠，指尖微微的凉意让她惊醒过来，忙羞窘地收回手。

　　珑儿已经站在了她眼前，他黝黑的瞳眸里有着温和的笑意，好像在说话。

　　这个样子的珑儿好......好......

　　阿珩脑子里糊了一锅粥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只能失神地看着他。

　　唉，如果，珑儿的眼睛看得见该多好。

　　为了缓和这令她脸发烫的氛围，她忙扯出话题道：“珑儿，屋子里好多书啊，都是你看的吗？可是你不是……”

　　话还没说完阿珩倏地噤声，哎呀，她今天怎么说什么错什么！

　　珑儿抿了抿唇道：“这些书不是我看的，是……小白看的。”

　　阿珩看向小白的目光更敬畏了：小白竟是一只博学的猫！

　　小白喵了一声，目光冷冷掠过了她。

　　阿珩收回眼神，发现珑儿正伸手利落地帮她将大氅的带子解开，他的手时不时触碰着她的下巴，那触觉莫名的令人心颤，阿珩只好悄悄将脖子往后缩了些，再往后缩了些。

　　小时候师姐、师兄也这样照顾过她，她从没有过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

　　阿珩再缩了缩，珑儿的手却好像知道她在躲，竟然又跟了上来，阿珩窘道：“……珑儿，你不用给我解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珑儿替她拿下厚实的大氅，手本来在帮她拂去发上的雪花，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你不喜欢吗？对不起，除了小白和娘之外，我一直没有碰见过有温度的生命，我只是有些好奇。”

　　难怪他的手时不时碰她，害她心头小鹿横冲直撞的，看着他脸上仿佛受伤的让人心疼的表情，阿珩忙道：“不是，不是，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为什么，娘以前也总是帮我做这些。”珑儿偏着头有些困惑。

　　阿珩笑道：“因为她是你娘啊，你是她的孩子，你们是亲人，当然可以啊。”

　　他道：“那我们也变成亲人好了。”

　　阿珩哑然失笑：“除非我们成亲，要不然怎么变成亲人啊。”

　　珑儿开心地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那我们成亲吧。”

　　阿珩张着嘴脑子一片空白，她随口一说，可珑儿他，他......他不知道成亲的真实含义吧。

　　“阿珩，你不愿意和我成亲吗？”他再度问时语气便十分认真。

　　“珑儿，这种话对女孩子不可以随便说的。”

　　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珩转头，只见一只极美的手掀起门上垂挂着的冰晶珠帘。

　　珠帘轻轻落下，晃出一片炫丽的光，一名白衣挽发的女子在这片光晕中走了进来，如雪的长发拢在肩上，鬓侧有一支白玉簪将发随意挽在身前，婉约的眉眼因屋中的热气沾染更为清丽，那双眼如深秋之水带着清冽的寒，直直望进阿珩的内心深处。

　　她一定是珑儿的娘亲，他们长得好像。

　　只听珑儿开心道：“娘，你回来啦，娘，这是阿珩。”

　　站在人家床上见主人实在不得体，阿珩慌忙想跳下床脚下却一个打滑，珑儿适时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你没事吧。”

　　阿珩倏地脸红从珑儿的怀里下来，站在地上向女子行礼恭敬道：“前辈，我，我叫阿珩，我迷路了不小心......”

　　一声轻微的叹息打断了她的话，那女子已款步走到她面前，阿珩怯怯抬头，只见她沉默而温柔地看着她，眼底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见到她，女子似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很冷吧，这里风雪太大了，还好珑儿找到了你。”

　　那温柔的动作让阿珩有些恍惚：“多谢前辈关心，我不冷。”

　　女子点了点头：“我是玉三娘，珑儿的娘亲。”

　　小白飞身跳进了玉三娘怀中，三娘用白皙纤长的手静静抚摸着小白的毛。

　　小白在她怀中又对阿珩嗤了一声，三娘安抚它道：“小白，这是客人，不得无礼。”她说着抱着小白坐在了桌边幽幽打量着阿珩。

　　阿珩的心噗噗直跳，她很怕玉三娘和小白一样不喜欢她。

　　珑儿站在阿珩身边，不着痕迹地牵着她的手，对玉三娘道：“娘，我喜欢阿珩。”

　　阿珩一惊急忙想抽出手否认，但珑儿握着她的手坚决又肯定，他那么用力几乎捏疼了她的手，阿珩放弃了挣扎，只能忐忑地看着玉三娘。

　　玉三娘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小白，柔柔的嘴唇抿出一丝浅笑。 【1】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
【1】H0401——照应H1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