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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

  •   “帝陵之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老夫特来拜会故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铿锵的笑声从营帐外响起,伴随着帐外守卫的一声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越来越近。
      李铮如临大敌,眼眸中的猩红之色逐渐凝重,低声道,“先生不要动,不要出声,一切有我。”
      陆铭被文相外放的内力震得血气翻涌,心口抽痛,怕李铮担心,悄悄将口中的腥甜压了下来,强笑道,“一会儿不用管我,我不会凑上去添乱的。古墓凶险,他不可能安然无恙,定然也受了伤,一会儿你见机行事,千万小心……打不过就跑。”
      简陋的帐篷是临时搭建的,只容下两三个人。李铮将陆铭的担架缓缓移到最内侧,用堆放的衣物行李隐蔽起来,然后在蹲守帐篷开口处,严阵以待。估量着黑衣人的位置,纵身飞出,直取黑衣人,招招毙命。
      “看来天启皇帝最喜欢偷袭。”文相轻巧地侧身避过,尚能游刃有余地出言嘲讽。
      李铮充耳不闻,集中注意力寻找对手的破绽和弱点。
      “狼崽子,短短几天,就有诸多进步,倒是老夫小看了你。”文相一声长啸,“既然如此,你我师徒今天就认真比划比划!”言毕,文相不再藏拙,内力澎湃而出。
      李铮虽然勤奋刻苦,奈何年纪在那里摆着,内力的积淀比文相差了将近四十年,拼招式尚且险象环生,更何况要拼内力?李铮心知如此下去自己无法取胜,暗自盘算起来。
      为何文相内力招式均远胜于他,他还能完好无损地与文相过招?对方早就可以痛下杀手了。李铮心思一转,故意露出个破绽,文相一掌袭来,李铮假装力尽避不开,眼看就要毙命,文相却在最后收了力,只留下不痛不痒的轻伤。果然如此,文相想活捉他,却不想伤及肺腑,这也正验证了他和先生的猜想,文相想要“分魂”。
      李铮想通此关节,便有些无赖起来,一些杀招便不再避,颇有些只攻不守同归于尽的架势。
      “砰”得一声,两掌相对,李铮后退五步方才站住,嘴角溢出几缕血痕,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微笑。文相在最后收了力,所以李铮只受了轻伤。
      “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卑鄙!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文相看着手掌心内的三个细小针孔以及旁边不断扩大的黑色於痕,还有什么不明白?对方刚刚在掌心藏了喂毒的暗器,然后与他对掌拼内力。
      “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李铮抹掉嘴角的血渍,“解药只有朕有,识时务者为俊杰,文相必然不想最后化成一滩血水吧?”
      “呵!老夫还真就不信邪!”文相诡异一笑,反正他的身体已经被念力所侵蚀,现在是强弩之末,当务之急是换一具身体而不是医治眼下这具。
      挥刀断腕,毫不犹豫。
      李铮心下一凛,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冷静的疯子生出一丝敬佩。
      文相血魔功法大成,迅速止了血,也不再逼近李铮,反而原地站定,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不好!李铮本能地觉得有什么要超出他的控制,察觉不对回头看去,只见陆铭竟然缓缓从营帐中“走”出来。
      与其说“走”,不如说是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踉踉跄跄,僵硬前行,陆铭手脚皆不受控制,关节断骨刺痛无比,不知道自己的“前进方向”,陆铭颇为心慌,却强自镇定,“铮儿!铮儿!别管我,一鼓作气杀了他!”
      “李铮!你动一下,我就扯断他的腿,掰断他的手臂,把他做成人彘!”文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已然隐隐范黑,可见刚才那毒十分霸道,断一掌也只能缓解一时,看来他的行动要快一些才行。
      “铮儿,别管我!他此时念力必然不稳,墓穴有阵法,他不能将全部念力带出来!侥幸带出来一点不足为虑!必然否则刚刚都不会和你过招,直接就能控制你!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也只能控制我这个残废勉强移动罢了!你怕什么!杀了他!”陆铭竭尽全力地撕喊,希望李铮能听他一回。
      “那国师来验证一下吧。”文相猛地睁开眼睛,森然说道。
      “咔嚓”一声,陆铭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被扭成一个可怖的姿势。陆铭颦眉闭目,硬是咬牙不哼一声。
      “先生!”李铮目眦欲裂。
      “陆铭,老夫今生最为佩服之人,你算其中一个,老夫不愿意折磨你。况且现在你念力尽失,老夫也没必要再折磨你。只要你们服从老夫安排,老夫之前承诺的康健长寿,仍然有效。”
      “妄想!”陆铭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三番五次,他都被当成人质,拖累得熊孩子去做不该做也不能做的事情,他不想这样,这种成为“累赘”、“包袱”的感觉,让他愧疚又痛苦。
      “说吧,你想要朕做什么?墓穴之中,朕早就许诺,退兵割地通商赔款不在话下。”李铮不敢动,他不敢拿陆铭冒险。
      “铮儿!不要和他废话!”陆铭隐隐猜到文相真正的意图,恐惧让他的声音都打颤。
      李铮这次没有听陆铭的,他默默转过头,不忍心看自家先生伶仃瘦骨。“文相,你开条件,朕决不食言。”
      “老夫不要你的国。老夫一生权倾朝野,其间坎坷曲折,不足为外人道,对权势早已看淡,毕生所求,唯有超脱生死,执掌命运。其实很简单,你亲自动手,剖开自己的胸膛,然后让老夫将这小小的符篆用红线绑在上面。老夫保证,绝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损害——血魔功的愈合能力,想必你也清楚。之后的七天,老夫每天派人送你一壶血,你在半夜子时饮尽。此事一了,老夫派人护送你们出辽国,如何?”

      “别信他!呃——”陆铭的声音卡住了,因为文相卸掉了他的下颚。
      李铮长叹一声,先生未尽之言他又何尝不止?只怕以后身体虽然无恙,但他已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文相。李铮缓缓转过头,他的爱人正在受苦,而他徒劳地守在一旁无能为力。多少次承诺要保护他,多少次失信,让他面对危险,承受痛苦。难道现在真的要眼睁睁看先生如同人偶一样被肢解?不!不行!
      “好。”李铮无视自家先生的挣扎和呜咽,下定决心道“你要信守诺言,不得伤害先生,还有你之前承诺的,让他康健长寿,你要说到做到。”
      “自然。老夫从不食言。”文相眼睛一亮,纵然他对两人的关系多有猜测,但始终不信会有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纵使父母兄弟妻儿,也要思量思量。李铮答应得如此爽利,倒是意外之喜,为他省下不少麻烦。
      陆铭“站”在身后,泪落千行。

      “凡事总有万一,万一朕剖心而死,天启必然大乱。还请文相容朕一炷香的时间,交代几句话——文相不在意世间俗事,朕却不能完全放手不管,请海涵谅解。”李铮低声下气地求着文相,不敢回头看陆铭,只是在得到文相允许后,慢慢地解下铠甲,松掉护腕,脱掉里衣,赤着胸膛,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以衣为纸,写下了几行字。
      写毕,李铮缓缓抬手,将血书交给文相,“文相,朕绝无欺瞒,只是交代了几句国事,绝口不提今日之事,不信您可以仔细观看。”
      文相本不在意,但以防万一,倒也接过来看了看,见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政事,便又将血书仍还给了李铮,“老夫说过,开膛之后你性命无碍,现在留遗诏,多此一举。”
      李铮看了一眼文相,得到对方默许之后,缓缓后退一步,转身来到陆铭身边,“先生,您别怨我,形势比人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铮伸手为陆铭接上下颚骨,轻轻拂过陆铭的眼角,“不哭了啊,死生天命,不能强求。太子年幼,先生摄政。”
      陆铭刚想说什么,便觉得口中多了一物,也不多想,默默咽下。
      “休得哭哭啼啼小儿女之态!”文相嗤之以鼻,“别拖延时间了,过来!”

      李铮顺从地缓步向前。
      一步,两步,三部……七步……离先生越来越远,离文相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是自家先生无力地摔在地上的声音,李铮纵身化为飞影,双手为爪,向文相前心奋力抓去。
      惊变之下,文相双臂回挡住,忘记自己左手已断,便错过了变招的最佳时机,匆忙间只好侧身避让,李铮那毕其全力的一掌,瞬间击碎了文相的琵琶骨。
      “卑鄙!”文相喘&息着后退几步,喷出一口血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分筋错骨香,文相不用客气了。”李铮面色狰狞,纵身向前,连出杀招,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只求击毙对手。
      “你怎能无碍!”文相大为震惊。
      “转身之时吃了解药。”李铮故作轻松,也是攻心战术。他虽然服了解药,但解药没那么快,李铮此时筋骨也如针扎一般剧痛,强自提气运功,冷汗已然沁了出来。

      却说刚才,李铮故意示弱,就为了趁其不备,将分筋错骨香悄悄撒在里衣上,里衣写就的血书交给文相让其审阅把关……李铮在转身与陆铭说话时抬手接上了陆铭的颚骨,顺便快速给自己和陆铭都服用了解药。文相药效发作,和李铮解&毒,都需要一个一段时间,李铮尽力拖延,也是缓兵之计,早在心中权衡了时间长短和药力大小,觉得自己如果出其不意,令文相慌乱出错,那尚可险胜。

      陆铭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间,文相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的念力不再受控制。
      他给曼莎的毒&香,被反过来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如果文相仔细思忖,必然会发现,解药不会这样快,李铮距离毒&香距离更近、时间更长,必然比他还要痛苦,两人奋力一战,胜负未可知。只是他此时被意外挫败得厉害,心中慌乱,想不到这个层面罢了。
      李铮赌得就是他的慌乱。
      先生说过,慌乱必出错!

      李铮一句闲话都没有,出手如电,瞬间文相便败下阵来,左右抵挡不暇,内伤外伤不断,甚至咯出了几大口血。李铮心里清楚这些伤势均不致命,血魔功自愈能力不敢小觑,也不放松,拼着自己筋骨剧痛,也要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毙。
      “李铮!病秧子离了本座的血肯定活不了!你杀老夫就是杀他!”文相此时哪有之前的胸有成竹稳如泰山,见李铮状若疯癫招招毙命,躲闪得颇为狼狈。说话间,被李铮一掌结结实实击中前心,张口便喷出一口血来,呛咳不止,再回过神来,却发现刚刚好似吞下了什么东西,吓得魂飞魄散。
      “你给本座吃了什么?!”文相歇斯底里吼道。
      李铮充耳不闻,继续缠斗。文相不敢分心言语,只得硬着头皮见招拆招,心中却哀叹大势去矣。
      李铮见状,也不着急,一招一招地消耗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缠斗颇久,文相招式越来越迟缓,李铮的招式则越来越凌厉。
      突然,李铮猛地制住文相,双眸中的猩红非常,露出残忍地一笑,向其咽喉咬去。
      鲜血飞溅。
      李铮的脸上身上全是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对手的。不知道是否是刻意,明知道那人看不见,李铮背过身去,不愿意让那人面对他磨牙吮血的狰狞一面。
      文相的挣扎逐渐弱了下去。
      意识逐渐清晰,李铮缓缓放下被吸成空壳的对手,露出一丝笑意,颇有些得偿所愿的意味,“现在我的血也能用了”。
      以人为蛊,撕咬鏖斗,这是血魔功逃不出的宿命。
      只有赢的人,才能活。

      良久,李铮的眼眸从猩红变为绛红,不似凡人,宛如修罗。他缓缓起身,擦净脸上的鲜血,走到陆铭身边。
      “他死了?你伤得如何?”陆铭的声音很弱。
      “都过去了,无妨的。”李铮小心扶起陆铭,轻轻搂在怀里,“乱其心神,险胜一筹。”
      “你喝了他的血……可他不是中&毒了吗,否则也不会狠心断腕了。”陆铭将脸埋在李铮胸口,那个胸膛充满血腥味道,却让他无比安心。
      “趁其不备给他提前喂了化骨散的解药,他断腕之后化骨散残余不多,解药见效很快。”李铮抱起陆铭,缓缓走到帐篷内,用哄孩子的语气温声道,“不想了啊,等罗江他们回来,再和李皓商议一下,咱们就回家。”
      “李皓?”陆铭有些疑惑,他怎么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要不是李皓牵制住金沙城的黑衣人,文相今日也不会独自前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文相此人孤高自傲,今日之事又过于机密,所以才只身前来。”李铮解释了几句,将陆铭轻轻安置在担架上,狠下心开始正骨。
      “念力最开始没那么容易控制,到底是他托大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陆铭笑了笑,任由李铮为他接骨,感觉到熊孩子的手都是颤抖的,陆铭心内叹口气,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你要引以为戒,什么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的鬼话千万不能信,还有那些神神道道的阵法巫术,你可不能碰!也不能好奇!要是你以后也这样疯疯癫癫的,我不仅要拧你耳朵,还要打你手板,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破除迷信,相信科学,唯物主义无神论——听了无数遍都刻在耳朵上了——不说了,什么都不想了,好好休息吧。”李铮将自家先生冰凉的手捂在心口暖着,“我就守在先生身边,放心睡吧”。
      “熊孩子还敢嫌我唠叨……”即使渐渐睡去,陆铭仍然紧攥着李铮的衣襟。

      帐内,两人劫后余生,相拥而卧。帐外,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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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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