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澹台孑

5、Chapter 5

　　接连几天阴雨，南安终于放晴了。温度回暖，如初的病好了不少，已经能回学校上课了，殷悦也能放心去医院上班了。

　　周一的早上，急诊人很多。

　　殷悦换好洗手服出来，看到急诊内科诊室那边围了很多人，外边一层是护士，里边一层是实习医生，周围还站了不少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

　　王小一冲着那边努了努嘴，“内科又遇到难题了。”

　　护士小贾听到“难题”两字就激动，向王小一打报告：“报告护士长，我想去围观……呃……学习！”

　　王小一捏她的脸蛋：“哪儿都有你。”

　　小贾央求了两句，最后王小一还是放行了。小贾高兴，看见殷悦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扯皮，便拉着她说：“殷医生陪我去看看吧！”

　　殷悦不喜欢凑热闹，但架不住小贾的拉扯，只好被她扯到了内科。

　　内科来了个小病人，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早上误食了父母遗漏在窗台上的钉子，好在父亲发现了，当即就送到了急诊，进了消化内科。

　　殷悦看了眼夹在观片灯上的片子，小女孩肚子里的钉子不少，有三四颗，肯定无法依靠消化排除，不仅如此，还要及时处理，不然刺穿胃部，后果不堪设想。

　　内科医生建议开刀取出钉子，父母一听开刀就开始害怕，他们一害怕，小女孩儿就跟着哭，于是就引来了众人围观。

　　内科医生没办法，赶紧叫护士：“去外科拽个人过来，让他们过来说说手术方案。“

　　殷悦看了皱眉，拨开人群走过去：“不用手术。“

　　她一说完，孩子父母立刻停了哭声，问她：“那怎么办？”

　　内科医生看了眼殷悦，觉得她眼生，以为是实习医生，便说：“叫老丁过来。”

　　殷悦没接话，只对小女孩父母说：“我一会儿会用异物钳帮她把钉子从嘴里取出来。”

　　父母看到了一线希望，频频点头。

　　内科医生觉得不妥，“钉子短小，不易夹牢，取出时还容易划伤食管，不可行。”

　　殷悦没看他，只说：“交给我就行了。”她说完吩咐护士，“准备B超机。”又对小贾说，“找个避孕套过来。”

　　小贾听了一愣：“殷医生，你要找什么？”

　　殷悦看了她一眼，换了个说法：“安全套。”

　　小贾不明就里，但还是去给殷悦弄了一个过来。

　　殷悦戴上手套，拆开避孕套，用异物钳夹住。

　　她靠近小女孩，开口问她：“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说：“兰兰。”

　　殷悦笑了笑，“兰兰，我一会儿会把它放到你的嘴里，你配合我，千万不要动，好吗？”

　　兰兰看了眼细长的异物钳，有点怕：“疼吗？”

　　殷悦说：“会有一点不舒服，但是我相信兰兰可以忍住。”

　　兰兰看着殷悦，抿嘴点了点头。

　　殷悦笑笑，让护士拉开兰兰的衣服，对她说：“阿姨要在你肚子上涂点东西，是为了更好的看到你肚子里的情况，会有点凉，怕不怕？”

　　兰兰摇头，说：“不怕。”

　　殷悦笑着夸她：“兰兰真棒。”她说完在小姑娘肚皮上涂上了耦合剂，用B超仪的探头将耦合剂推开，慢慢将夹着避孕套的异物钳送进了兰兰的嘴里。

　　很快，B超仪的屏幕上就出现了异物钳的身影，殷悦凝神看着屏幕，小心地推进，将异物钳的顶端靠近兰兰肚子里的那几颗钉子。

　　异物钳靠近了钉子，殷悦轻轻动了一下手指，避孕套一下子就套住了第一颗钉子。

　　小贾和内科医生都看呆了，旁边围着的医护人员也不由叹了一声，像是终于明白了殷悦要找避孕套的原因。

　　用避孕套裹住钉子，不仅能一次性取出多枚钉子，取出钉子时，由于避孕套的保护和表皮的润滑，还能有效避免对孩子食道的伤害。

　　这样做看似不难，但操作起来很考验技术。

　　殷悦的技术很过硬，避孕套很轻松地套住了钉子，随后她慢慢将套子顺着食道拉出来，钉子就完全从孩子的肚子里取出来了。

　　从探入异物钳到取出钉子，整个过程不出五分钟。小贾看了兴奋地拍手鼓掌，“殷医生，太棒了！”

　　内科医生也不得不竖大拇指：“还能这样！长见识了！”

　　取出钉子，兰兰的父母很高兴，拉着殷悦的手直说感谢，殷悦不善言辞，只说：“没什么。”

　　说完她收拾好东西，看了眼小朋友，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表扬她：“兰兰很棒。”

　　-

　　从内科出来，小贾直奔护士站，开始散布消息。

　　殷悦准备开工，手机上接到了院里的通知，周一晨会。

　　周一晨会是大外科的传统，不同科室的医生会坐在一起讨论经典病例，一来促进诊断，二来也是分享经验。

　　殷悦拿着病例去了会议室，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坐在门口处的心外科室。

　　殷悦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觉得有些糟心，正好丁纲冲她挥了挥手，殷悦便绕过他们，在丁纲身边坐了下来。

　　大外科的晨会是佟光年主持，慕崇山作为儿科医生列席。

　　佟光年说话向来随便，一上台就说：“不知道你们大家情况怎么样，我朋友圈反正是被刷屏了。殷医生，你要负责啊！”

　　殷悦愣了愣，她不怎么用这些新玩意儿，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佟光年把手机放好，说：“刚才急诊来了个小病患，肚子里吞了几颗钉子，要是你们怎么做？”

　　下边有人议论：“要是钉子不大的话可以消化排出。”

　　“异物钳取出也行，多取几次也不费事。”

　　“就怕是到了空肠，那就得手术了。”

　　佟光年听了笑笑，“殷医生用了个避孕套就把钉子一次性取出来了。”

　　下边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第一反应均是：“这样也行！”

　　佟光年看了眼殷悦：“我一直强调大外科这个概念，就是希望大家在诊断的时候视野不要太窄。殷医生这个办法就挺好，机灵、可靠，而且还能把对患者的伤害降到最小。”佟光年顿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慕崇山，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继续说，“还有前阵子，有个脸上破相的女孩儿过来缝针，殷医生用了个不常见的缝合术。”佟光年看了眼殷悦，“殷医生，你自己说说，那是什么方法？”

　　佟光年点了她的名，屋里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她。殷悦觉得不自在，言简意赅地说：“埋入式……整形科都在用。”

　　“对了！”佟光年大声叫好，“殷医生主攻心外是吧？整形科的缝合法在她这里不是用的也挺好吗？所以说嘛，放开视野，很重要！”佟光年说着拍了拍身后的白板。

　　慕崇山听了心里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带头鼓了一下掌。他一鼓掌，下边的医生也跟着鼓掌，一时间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丁纲在旁边朝殷悦竖了个大拇指，低声说：“真给我们急诊科长脸！”

　　殷悦尴尬笑笑，站起来冲着大家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了心外那边，姚冠华带头，鼓掌鼓得七零八落，满脸不屑一顾。

　　殷悦只当没看见，坐下继续开会。

　　-

　　会后，慕崇山把殷悦叫去了办公室。

　　他给殷悦煮了杯咖啡，递给她：“急诊的咖啡不好喝吧？尝尝这个，前几天托人从印尼带来的。”

　　殷悦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也没有评价，直接将杯子放在了桌上，问他：“找我来什么事？”

　　慕崇山哭笑不得：“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殷悦微微皱眉，还没等她说话，慕崇山急忙圆场：“好好好，我知道急诊忙，你要赶紧回去。不过把咖啡喝了，顺便陪我说说话。”

　　他是好心帮她放松休息，殷悦叹了口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顿了片刻，给出了评价：“很香。”

　　慕崇山很高兴，“香就好，你想喝的时候就过来，我煮给你。”

　　殷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慕崇山在桌子对面看她，笑了笑：“急诊忙是忙，但看你气色反而好了，最近表现也挺不错的，佟光年还表扬你了。”

　　殷悦也知道，佟光年一半是表扬，一半是在拍慕崇山的马屁，卖给他面子。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说：“谢谢你的咖啡。”

　　殷悦起身要走，慕崇山叫住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投资人你还记得吗？就是被你泼了咖啡的那个人。”

　　殷悦已转过身，听到慕崇山说到丰意，脚步一顿，揣在白大褂衣兜里的手不自主地握紧了。

　　“他们这段时间要过来做尽职调查，就是评估医院的投资机会，我想你也参与进来。”

　　殷悦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她背对着慕崇山，张了张嘴，问他：“不是不要他们投资了吗？”

　　慕崇山说：“没办法，周院长说可以接触一下……就算是给佟光年一个面子吧，我做执行院长，也不好把那些老家伙得罪光了。”

　　殷悦指尖开始抵住手心，用指甲不停地刮着手心的肉。“我……算了吧。”

　　“这回真不是存心想勉强你，急诊也算是医院综合能力和应急能力的体现，是尽调的一部分。丁纲形象不好，嘴上又没有把门的，还是你可靠。”慕崇山走过去，从身后环住殷悦，在她耳边说，“就当是帮帮我，好吗？”

　　殷悦缩了一下脖子，伸出手摆脱慕崇山：“知道了。”她说完看了他一眼，告辞道，“我先回急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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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小盆友们，劳动节假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