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如月光-短篇》茵陈呀

1、第 1 章

　　你曾如月光
　　（楔子）
　　同学会，是多么神奇的存在！有人期待有人胆怯，会遇见当年苦苦暗恋的人，会与曾经的对手握手笑言，男人聚在一起喝酒谈事业聊当年，女人围成一顿讨论衣服包包，然后都在心里偷偷打量别人，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或是低了头不再言语，各怀心思，这些，都是神奇的同学会所赋予的。
　　宋倾到的时候，已经算是很晚了。陈堂第一个看见他，立马站起来迎他，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朝着众人，“这个我就不介绍了吧，哈哈哈，咱们市的大红人啊，三天两头上电视，都霸屏了……”
　　有人喊，“要你啰嗦，陈堂，你让人家坐下来啊，干站着干嘛啊！”
　　“哟，宋倾越来越帅了啊，难怪以前上学时那么多人追呢！”
　　“是啊，我和我同事说他是我同学，人家还不信呢！”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忆当年，宋倾跨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朝她们笑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难道，有谁暗恋我？”
　　有人接，“现在暗恋来的及吗？”一群人哄笑。
　　杨文松站起来，“陈堂，别愣着了，赶紧致辞，咱们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啊。”
　　“对对对，这次是陈堂组织起来的，他还特意写了不少文艺句子呢！都想不到吧，人家以前屌，屌丝，对，屌丝一个，现在都这么正经了。”有人接道。
　　陈堂不好意思的站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来，手在裤子上背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盼望，期待，十年书梦依稀，十年思念堆积，十年暮夏相聚…。”
　　念完了，立马有人鼓掌。之前说话的那人站起来，“怎么样，都想不到吧，来来来，举杯敬他一个。”
　　所有人都站起来，有个女人调侃，“陈堂，你该不会是在哪儿抄的吧，我可不信呢！”陈堂笑笑不说话，也举杯。
　　在陈堂身旁的宋倾这时也道，“我也想不到呢，咱们陈堂以前可就是十足十的痞子呢，我都还记得他欺负过我呢！”宋倾说完朝陈堂笑笑，玻璃杯碰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饮而尽。
　　陈堂站在那儿，丧着脸，拿着杯子的手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得，看不出你还记仇啊！”

　　（一）
　　2004年的时候，宋倾还不叫宋倾，叫宋倾书。如果没有别的原因，这个名字不论是看起来还是听着，都是不错的。
　　可是，有了“如果”这个词，一切都不那么一样了。那个时候有一个热播的电视剧，是苏有朋主演的倚天屠龙记。偏偏里面有个坏的让人牙痒痒的角色，就叫宋青书。
　　宋倾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陈堂那帮人，以至于自己每次都被他们欺负。有人会说，被欺负，这是正常的啊，男孩子嘛，大不了就用拳头解决问题啊，不会打架那还是男人吗？
　　这话是没错的，有句话就叫以暴制暴。
　　可是，2004年的宋倾书，还没有能力去反抗，那时他还住在被称为贫民窟的清水塘那片儿区，在低矮错落的木板房里，左拐右弯在挤的看不见的地方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门，踏着咚咚响的木楼梯上去，二楼就是他的家。宋倾书的爹宋光伟还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市民，在工地里搬搬砖，当小工，或是去哪个公司做个保安，总之，就像雷锋一样，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他！
　　最后一句话，是宋倾书写在作文里的话。60分的作文，老师给了52，很高的分数了。
　　语文课上，老师让宋倾书站起来念念他的优秀作文，宋倾书就站起来了。他的成绩一直在中等徘徊，不算优秀，突然得了老师的青睐，也是有些惊讶的。
　　他拿着试卷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去念，他在念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工种是分级的呢？捡垃圾搬砖卖保险的怎么了？难道就不是工作了吗？你看，宋光伟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上了作文也是那么优秀啊。
　　念完了宋倾书就坐下来，他的背挺得很直，直的有些僵硬了。因为，这篇优秀作文念完后，就只有三个人鼓掌了。
　　除了语文老师，还有许茹，女神一样存在的许茹。
　　可是，在静谧的教室中，宋倾书突然想找个地儿钻起来。
　　“好！真好！像雷锋一样的人物呢！宋～青书，我家有个擦马桶挑大粪的事，你爸愿意不？哪里有需要哪里就该有他嘛，你可别拒绝！哈哈哈……”说话声里夹杂着掌声，随即而来的是满堂哄笑声。
　　“陈堂，你给我滚出去站着！”语文老师把陈堂赶出去，继续上课。可是宋倾书却静不下来了，没心思继续听课，他的脸通红，紧握的手青筋暴起。
　　课堂上还有人在念优秀作文，可是宋倾书听不见，他只想去看看他的许茹，她有没有也嘲笑他呢？
　　可是抬了头只能许茹旁边的那个女生站起来，拿着试卷念，她挡住了许茹。宋倾书想起，刚刚那个女生也为他鼓掌了的。
　　许细妹就是许茹的同桌。
　　许细妹可以算是班上最丑的女生了。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座位，简直是把两个极端的人安排同桌，一个优秀的在天上，一个被踩到泥里。
　　许茹长的漂亮，成绩优异，她属于那种可爱小巧类型的，说话时连声音都是柔柔软软，酥糯的，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去呵护。而许细妹成绩拿不出手就算了，她含胸驼背，像个小老头儿一样抬不起头来，而且，她牙齿还不整齐，带着铁牙套，难看的要死，说话时就能看见她牙套上塞着的菜叶辣椒，想想就恶心。
　　你说，她们怎么会同桌呢？
　　宋倾书想，也许是因为许细妹太让人厌恶了，没人愿意和她同桌吧，只有好心善良的女神许茹才会愿意同她坐一起吧。这样想着，宋倾书对许茹的爱慕，又增加了几分。
　　“看看看，大家快看咯，宋倾书又在看牙套妹了！”陈堂趴在窗户那儿指着宋倾书喊，所有人都看过去，宋倾书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没反应过来，被逮了个正着。
　　语文老师怒火中烧，出去拖着陈堂往办公室里走，教室里一下子活跃起来。
　　宋倾书惊慌的想要解释，他其实最想向许茹解释，他想说，许茹，我看的是你，才不是看牙套妹呢！可是许茹没有看他，作为班长的她起身到讲台上维持纪律去了，只有牙套妹一个人站在那儿，回头正对上宋倾书的眼，刷的一下红了脸扭过头去。
　　“呀，看，牙套妹脸红了！”杨文松尖叫。
　　“屁的，你不懂，这叫眉目传情，含情脉脉！”
　　“哈哈哈哈……”
　　宋倾书脸色铁青，一肚子火，却不能发泄不出来，因为女神许茹正在讲台上呢，他怎么可能给女神添乱？只是，宋倾书恨死牙套妹了，她干嘛要回头？笑个屁啊，老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又丑又恶心的牙套妹！
　　许细妹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胳膊里。宋倾书恶狠狠的瞪着牙套妹的背影，如果眼神能杀人，许细妹早就死了千万次了。

　　（二）
　　宋倾书值日的时候，地上垃圾会特别多，他下楼梯时，被莫名其妙的摔倒，宋倾书的校服上总是无缘无故沾上墨水，怎么洗都洗不掉，他的课本上作业上总有涂鸦，挨了不少批评。
　　这些，宋倾书再蠢他也知道是陈堂那伙儿人干的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陈堂是谁？高二三班是一锅汤，陈堂那伙人就是老鼠屎，而陈堂绝对是最大最臭的那一颗。陈堂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逃课带人去和职高打架，打的鼻青脸肿回来，然后在周一早上顶着这副面孔站在国旗下接受处分，基本上每周都能看见他，要是哪一周没见着陈堂了，那就奇了怪了，就有问题。
　　可是陈堂受了那么多处分，什么记小过记大过，留校察看什么的，一大堆，却从来都安然无恙，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到最后一步开除的。
　　陈堂他爸陈前可是个煤老板，脖子上带着金链子，走路一摇一晃，身后再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美其名曰保安，看哪个不顺眼上去就踢。陈前是黑白通吃的，没点钱打点打点疏通疏通是怎么可能呢？学校食堂就是陈堂他爸投资的。
　　宋倾书不敢反抗，他甚至觉得，陈堂只是针对他而已，没拿着棍子真动手已经很好了。
　　宋倾书思来想去，觉得惹了陈堂的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他喜欢许茹。陈堂喜欢许茹这是众所周知的，可偏偏宋倾书给许茹写了封情书，还被翻了出来，问题就在这儿了！
　　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宋倾书喜欢上许茹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宋倾书也明白像他这样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人是配不上许茹的，许茹那么优秀，是只可远观的！他一开始也就只有这种最纯洁的心思，只要每天能够看见她就好了，能远远的看她，看她笑，就连她皱眉头也是美的。
　　可是，生活偏偏让宋倾书当了一次英雄。以至于让他产生了英雄配美人的错觉。
　　高二的上学期，十月的某一天晚上，那天双周六，是半月假的日子。宋倾书从网吧回来，路过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听见了声响，有个细碎的女声，还有粗犷的男声正在骂人。他一听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宋倾书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这种情况是要趁没被发现赶紧跑的，他不是英雄，更不会救美。
　　只是，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了许茹的名字。是许茹，他的女神许茹！宋倾书感觉脚底灌了铅，挪不动步子，可他孤身一人，又不能帮忙，硬拼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思来想去，最后只想了个不靠谱的办法。
　　他站在巷子口大叫，“啊，警察来了，快跑！”
　　然后立马就响起了警车呜哇呜哇的声音。
　　虽然办法不太靠谱，好在里面的人信了。没过多久就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彪形大汉，宋倾书躲在一旁，都能感觉到那人跑过去时地面的振动，心里暗暗欣慰，幸好没硬上，人家一个胳膊就能把他撂倒。
　　里面这条巷子是真的黑啊，难怪会有人在这儿下手。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这巷子两边都是高大的青砖墙，中间留了一个窄小的空，不见天日。宋倾书看不见许茹在哪儿，只能喊，他说，许茹你别怕，我是宋倾书，那人已经走了。
　　说话间，突然有个东西扑倒了他怀里哭，宋倾书没防备被撞的差点往后倒，还好稳住了，怀里的是个人，呜呜的哭。宋倾书特有成就感，他边拍人家背边说，“别哭别哭，坏人走了。我们也得走了不然那人发现了绕回来了……”
　　宋倾书摸索着捉住许茹的胳膊想拉着她往外走，哪知脚下一滑，一屁股摔下去了，手按在地上，湿湿的，正觉尴尬间，一阵脚步声，许茹自己跑了，宋倾书爬起来想去追，又摔了一跤，最后出来时，早就见不到影儿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宋倾书本还想着做回护花使者呢！但是，宋倾书也有自己的小窃喜，刚刚去拉许茹的手时，不小心摸到了一处柔软，心里一惊，装作不知的挪开。怎么会不知道，女生的胸嘛，男生都会在寝室里讨论的！宋倾书暗自惊讶，没想到女神其貌不扬啊，看不出来嘛，想完又觉得自己真下流，怎么能亵渎女神？顺手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忘了自己手上湿答答的东西，结果糊了一脸。得，英雄没做成，成了摔跤的狗熊。
　　经过这一出，宋倾书渐渐适应了巷子里的光线，勉强能看得见点东西了，抬头，月亮正好跑到了头顶，宋倾书借着光算是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湿答答的全是青苔淤泥，好恶心。
　　在地上，有一处东西发白，宋倾书走过去，是一方手帕。这年头谁还用手帕？却还是满心欢喜，用稍微干净的手指夹着手帕出了巷子。
　　宋倾书回了宿舍用香皂把手洗了好几遍才敢去拿那手帕，月白色的手帕，角落里有个秀气的“许”。放在鼻尖，是淡淡的香。
　　可是后来在教室里见了许茹，她并没有来道谢或者解释那天为什么跑了，只是低下头。宋倾书觉得，她肯定是不好意思，毕竟女孩子嘛，发生那样的事怎么说的出口。这样一想，宋倾书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引以为傲的小秘密，别人都不知道的女神的小秘密，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这是属于他和许茹的小秘密。
　　宋倾书因着那柔软的触感，好几天没睡好觉，所以，给许茹写了一封情书，翻遍了什么徐志摩，沈从文集，去找最能打动人的情话，写完了塞在信封没送出去，他觉得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只是，这份情书被值日的同学扫地时，不小心差点碰倒了他的桌子，他的情书也就掉出来了。
　　“宋倾书，你还真以为你叫宋倾书，就得送情书了？也不照照镜子，呵……”陈堂在晚饭时把他扯到天台上，喊了一帮人围着他，他精心设计排版又装好的情书被撕扯出来。
　　“哟哟哟，来，我们看看，In your life,there will at …at least one time that you fo …for……还是英文的呢，”陈堂把纸递给一旁的人，“你来读！”
　　“哈哈哈”所有都笑起来，“还会学人写英文情书了啊，”陈堂弯下腰，手在他脸上轻拍，“嗯，真不错！还会英文，哈哈哈……我看你不是送情书，是学宋青书一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哈哈……”
　　大概，陈堂针对宋倾书就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但是，宋倾书他不后悔，假如时光逆转，再给他一次机会，明知道会被陈堂欺负，他也愿意去走进小巷子！

　　（三）
　　宋倾书做好了被陈堂欺负的准备了，他觉得他可以忍，他不是君子，只是贫民窟出来的市井小民。顶多顶多还有一年半，都能忍过去。甚至高二下半年调位时，陈堂和他成了同桌时，他也假装镇定的笑。
　　只是，没想到，陈堂竟然要放过他。
　　陈堂说，“宋倾书，我们商量一下吧，你呢，和老师说一下，要和牙套妹做同桌，这样我就和许茹成同桌了，你说了，我以后就不为难你了！”陈堂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喊他名字。
　　宋倾书足足思考了一上午，还是难以抉择，只是下午老师把牙套妹调到他旁边了，陈堂搬桌子走时，朝他比了比大拇指！他有些疑惑，难道不是陈堂说的？
　　不过，牙套妹成了宋倾书的同桌，陈堂却没能和许茹同桌，他调到了许茹的斜后方。但他挺满意的，课间特意过来拍拍宋倾书的肩膀，说他够意思。还揽住他的肩，在班上宣布，从今以后，他宋倾书就是陈堂的好兄弟了。
　　宋倾书受宠若惊。
　　牙套妹坐在了宋倾书身旁，两个人基本不怎么说话。陈堂说，牙套妹以前不叫许细妹，叫李细妹，甚至还叫过王细妹，唐细妹都有可能。牙套妹她妈是个不检点的人，带着个女儿，嫁了好几任丈夫了，而牙套妹的那些后爸不是得病死了要么就是出事了，总之，她们娘俩儿一次又一次的被扫地出门。
　　宋倾书并不同情她，反而觉得这种人很恶心，自己没个正经事业，只会依赖男人。宋光伟也是一个人啊，但是他很努力，努力的对待所有工作，对待生活！当然，宋倾书讨厌的是牙套妹她妈，只是顺带讨厌了牙套妹。
　　但是，宋倾书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找许细妹说话，毕竟许细妹和许茹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同桌，肯定知道她的许多事，什么兴趣爱好，爱吃什么爱去哪儿玩。但是，宋倾书一问许细妹这些问题，许细妹就变了脸色，扭过身去做作业了。
　　起初宋倾书还是好脾气的和她说，可是这人给脸不要脸，还给他摆架子，宋倾书就怒了，“唉牙套妹，亏你还和许茹同姓呢，你怎么就没学到点人家的优点啊，你摆什么架子啊，我告诉你，你惹火了我，我，我连女人也打的啊！你信不信？”宋倾书举了手吓她，可许细妹压根不理会他，只是写她的作业。
　　宋倾书气的把小时候整人的拿手绝活都搬出来，许细妹不仅没被嚇到，反而鄙视他小儿科，宋倾书听了，心里那个气啊。
　　当然，在宋倾书和许细妹心情都好的时候，还是能愉快的聊天的。聊他们共同喜爱的文学，聊见解，有时候也聊他喜欢的篮球。
　　宋倾书看着许细妹笑，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他觉得，其实许细妹也没那么丑嘛，还是挺好看的。他这样想时，许细妹突然就咧开嘴了，宋倾书一眼就瞅见了她的牙套，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扭过身边抚胸边暗骂自己脑袋有问题。
　　许细妹写了首小诗，上了校园报，语文老师让她和大家分享分享。
　　“你曾如月光／皎洁又亮堂／细细碎碎，明明晃晃／映入女儿心房。
　　你曾如月光／温柔且舒敞／朦朦胧胧，离离融融／钻入妹妹梦乡。
　　月光啊月光／佳人所念，翘首倚望／问君何时能归乡……”
　　宋倾书趴在桌上抬头看她，“哟，亮堂，亮堂是什么，你俗不俗？还，还又是妹妹又是女儿的，你恶不恶心啊，哼……”
　　“安静！”语文老师拍了拍桌子，让许细妹坐下。
　　宋倾书本来还想调侃几句，却发现一滴水滴到了许细妹的书上，抬头，许细妹红了眼睛，宋倾书良心发现，感觉自己做的过火了，递了张纸给她，许细妹却别过头去，宋倾书拿着纸的手有些尴尬，讪讪缩回去。
　　再说话是好久之后了，那天似乎有个开心事，宋倾书正和许细妹说话，许细妹也笑，恰好陈堂从旁边过，来了兴致非觉得她们俩配，要让两个人亲亲，许细妹一下子就僵了脸，宋倾书骂陈堂，让他不要乱来。
　　陈堂不依不饶，喊了几个人来，按着他们的头和胳膊，非要强扭，许细妹涨红了脸，陈堂说，“宋倾书，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哈哈……”
　　两个人的脸渐渐靠近，宋倾书看许细妹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不仅脸红，眼眶也红了。心一焦，猛地一拍桌子，挣开他们的手，“都搞屁啊，滚开滚开，一个牙套妹谁亲的下去啊，恶心吧啦的。”说完推开身后的人，站了起来。
　　觉得没了意思，围拢的人都散开了，恰好又上课了。
　　宋倾书偷偷的看许细妹，她的脸色正常了，眼眶却更红了。他有些内疚，虽然刚刚是救急，但好像话说的太过分了。打那次之后，宋倾书和许细妹再也没说过话，偶尔宋倾书的眼神瞟过她，瞟过她鼓起的胸部，也只是故作淡然的掠过。
　　宋倾书高三读了一半就没读了，他爸宋光伟多年的勤勤恳恳换来了人品爆发，买彩票中了百万大奖，然后就从清水塘搬走，在市里买了房。宋倾书就办手续的时候回过学校，毕业照都没回去拍。自那以后，再没见过许茹，没见过陈堂，没见过牙套妹了。时间久了，宋倾书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喜欢许茹啊！甚至都有些想不起许茹的面貌了，相反的是，他总能梦见许细妹，梦见她咧着嘴露出铁牙套冲他阴森森的笑，吓得宋倾书从梦中骤醒。
　　宋家真是祖上积德，靠着百万奖在市里买房，零五年零六年，房价还没这么贵，就买了又转手卖再买再卖，钱滚钱，之后宋倾书和他爹做起了房地产，混的还不错。
　　而没读大学的宋倾书，摇身一变，成了最年轻最成功的的商业家宋倾，上电视传绯闻是一套一套的。

　　（四）
　　酒过微醺，饭局吃到一半儿，门开了，进来了一个女人。
　　宋倾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认出来，这个人是许茹。听说她在大学毕业后就嫁了一个富商，生活好的如今有些发福。许茹自罚三杯后，立马加入了聊天中。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许细妹，众人这才发现，许细妹没来。
　　宋倾替这个坐了十个月零八天的同桌感到悲哀。
　　有人说，许细妹现在不叫许细妹了，她改了名叫许意如了。她妈嫁了个老实有钱人，对她们都特别好。
　　有人说，许细妹现在不戴牙套了，本来长的就高挑，以前因为害羞才含胸驼背，现在走在大街上自信又时髦，比模特还好看。
　　还有人说，在三亚看见过她，确实变了不少，那时候和她聊天，她都还没男朋友呢！
　　一时之间唏嘘不已，感慨时光无情，像是大浪淘沙一样。
　　宋倾突然觉得有些燥，起身出去了。阳台上的风凉快，易让人清醒，他回头发现许茹站在他身后。
　　许茹在哭。她说，“宋倾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宋倾笑笑，“这都好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突然提起来了？”面前站着的是曾经的暗恋的女生，可他心中却没了悸动，连一丝异常的心跳都没有！仿佛只是一个面熟的陌生人！
　　许茹说，宋倾，我……当年在网吧旁的小巷子里，你抱的不是我，是许细妹！
　　宋倾愣了一下，他感觉在商场尔虞我诈中麻木了的心突然收缩了一下，有些疼。
　　许茹拉着许细妹去见网友，被人堵在小巷子里，许细妹被人拉扯着，而许茹躲在一旁不敢动。而宋倾听到的叫声是许细妹喊许茹的，却让他阴差阳错救了她。宋倾看不见黑暗中的许茹，可是许茹却看见了所有的一切。
　　许茹说，宋倾，你救的不是我，你喜欢那个人也不是我！她的浓妆糊了一脸，格外扎眼
　　许茹还说，当年他捡的那块手帕是许细妹的，调位是许细妹向老师提的，许细妹还有个写了满满的宋倾书三个字的笔记本……
　　好久之后，宋倾突然转身，他想起来他来学校收拾东西回家时，许久没和他说过话的许细妹塞给他的那张纸，那纸上写着他曾经嘲笑过的那首诗。他扭头看她时，许细妹已经起了身走向一边儿，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只是，回想起来，好像那天的许细妹背挺得很直，很直。
　　宋倾觉得，他有必要去找到许细妹，找到她，问清楚，她那首“你曾如月光”到底是不是说的他呢？如果是，那么是在说他如月光呢，还是在说他“曾如”呢？
　　他想要找到她，问清楚。
　　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