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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雨骤(09) ...

  •   自那日告诉衍我要重学南诏文之后,我便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学了。负责教我认字的,就是繁映。作为我身边与我接触最多的人,这个差事于她而言,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天的时候,我在小二楼开着窗跟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起。我看着画画一样弯弯转转的南诏文,实在是有些头疼,认真地怀疑了一下自己小时候认字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傍晚的时候,我就在院里教芦苇和南儿两个小孩子如何制毒。南诏出蛊毒高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气候湿暖,珍贵的药材或者五彩斑斓的毒物随处可见。在这里久居,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学会如何对抗这些随时会爬进庭院的毒物。

      “蟾衣?”“五钱。”
      “千足虫?”“八钱。”
      “还有呢?”“紫玉花芯碾碎,再倒上果子狸的血。于湿土中埋上三日,于第三日晨露湿地时掘地取出,方成。”
      南儿的天分真的是让我咋舌,这味名为“枯红”的毒,我只是把成品拿了出来,南儿竟然就依着这几天所学的一点东西,问了闻味道,看了看成品,就知道了其中的成分。
      不止是我惊讶,就连跟他一起学的芦苇都在一旁吃惊地合不拢嘴道:“南君,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啊?”
      他摇摇头:“我只是这么觉得的而已。”心里默默回忆起这几夜,深夜里燃灯夜读被森将军发现,一众护卫齐齐跪地求他睡觉的场景来,慕容南只觉得浑身恶寒。
      但是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惊讶的眼神,嗯,这几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嘛。

      “怎么样,我就说我一定会比这个小丫头片子学的快吧。”南儿露出了小小的得意神情。
      只见芦苇像是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一般,也不像当初那么气恼,只是说:“南君,如今你是制毒的技艺比我高,可是打起来的话,谁输谁赢还真是说不准了。”
      这些天,芦苇也是尽了心的在学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早上天刚亮就去竹修院练剑,等其他的人都起来了,就去厨房打下手,生火劈柴都归了她这个新来的。我说过,如果太辛苦,就到我身边来,换个事做,可是这小丫头性格很强,总是咬咬牙说自己能行。辛苦一天之后,就在这院子里跟我研究这些个毒物。也是很拼了。
      “二师父,你说是这样吗?”她看着我笑着问道自从拜了我和清和为师,她就不叫我姨姨了,而是叫清和作大师父,管我叫二师父。
      我摸摸她的头:“这个。。二师父还真不知道了。”毕竟你二师父也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实战的人。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认字看书弄的我有些疲乏了。
      “大小姐,不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您昨晚添了三次灯才睡,再不好好休息该出问题了。”繁映在我耳边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南儿和芦苇听见繁映这么说,也都找了借口提前走了,这下我想教也没人听了。我拿着桌上散落的几种毒药瓶子,往屋里走,顺口一提:“对了,等会帮我把那捆被烧了边角的竹简抱过来,我想看看再睡。”

      南诏文于我而言,本身就是母语,小时候学的就是这个,只是这些年没有看过,再加上多年的记忆缺失,遗忘的太深。但是归根究底,学习南诏文,不过是一个复习的过程,比外乡人来学还是要快的多。

      晚饭后,繁映照着我说的,把那捆放在角落里的竹简给抱了过来。南诏的纸张并不少见,只是为了经久不衰,重要的东西一般会刻成竹简好好收藏起来。所以,这竹简一直让我很在意。

      “小姐,这有些都散架了,还有的黑乎乎的。”繁映说道。
      “没事,我看的懂的字又不是很多,这种字少的,缺失的,最适合我。”我笑道。

      繁映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给我沏了壶茶,满屋子都是南诏特产的春茶香。
      我打开那一长卷,开头刻着几个大字——“古时蛊”。
      我顺着看下去,发现这是一卷对南诏所有有记载的蛊的介绍。其中包括我所熟知的弄春,庭芳,绝梦。。。还有一些是我不认得的,不过我想,衍为我从仓库里搬来的那些南宫家蛊术的书上一定都有记载。

      忽然,我看到了一段让我十分在意的话:
      “血蛊,记载不详。需以亲人之身为筛网引之,以命换命。传有使人起死回生之用,身受血蛊之人,于每年春日蛊发,需由万蛊噬心而不衰竭,方可续命。”后面的就都成竹炭了。
      我看到这一记载,顿时清醒了不少、春日蛊发,万蛊噬心而不竭,这怎么和我的症状如此相似。

      “繁映,这捆竹简是一直放在那儿的吗?”我问正在为我铺床的繁映。
      “好像是前些日子从仓库搬书的时候随便搬过来的,还没来的及整理吧。”她说道。

      血蛊。。记得之前也听谁说过这两个字。
      尚。。阿宁?对,就是尚阿宁。之前说到醒神香的害处时,尚阿宁说过,醒神香对常人无害,还对恢复记忆有奇效。除非有一种情况——那人身上,有南诏血蛊。

      可是,真的有这种东西吗?难道我身体里这蛊,就是传闻中的血蛊?我皱起眉头,又把这竹简仔细看了一遍,想看看幸存的部分还有没有我看漏的地方。
      在全书的开头,我看见一个好像是落款一样的笔迹,只是,有个字我不太认识。

      “繁映,你过来一下。”我对里屋的繁映说道。
      “小姐有什么事?”她从屋里出来。
      我指着那个字问她:“这个字,我不认识。”
      她笑了一下:“哦,这个字,念樊。樊齐,这是个人的名字吧。”
      樊齐,这个竹简上的内容都是他写的?樊齐。。樊。。齐!是后院的那个老疯子,他那一天还对我挥着手,喊着“我是你樊齐伯父啊”这种话。这东西居然是那个疯子写的,这倒是很有意思。

      “小姐你看,这个竹片的边上还雕了一行小字。”
      我一看,还真是,虽然小,但是足以看清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
      “为皇室特撰。愿我南诏长盛无衰。”

      这是写给皇室的。这其中的疑问太多,不过,既然那老疯子的名字刻在上面,那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说不定,他也知道这段血蛊的描写后半部分写的是什么。我合了竹简,只觉得困意袭来,心想着,找个时间再去偏院会会这个叫樊齐的人。

      次日,下了场暴雨。我第一次见识南诏的暴雨——风卷着雨,扯着风沙草木,像一头咆哮的野兽,煞是有些可怕。
      早上醒来,院里落满了花瓣和枝叶,雨还在下,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

      “快快快。伤患受不了雨淋了,伞跟上!”
      外面一阵喧哗。
      我在小楼的窗前,看见有一群人在雨中跑着,行色匆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便对繁映说:“繁映,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你去看看吧。”
      “是。”繁映应了一声,从窗里翻了出去,我“伞”字还没出口,她就已经出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繁映回来说:“小姐,外面是魍魉先生,带着两个重伤的女子从后门进来,要去清风院。”
      “重伤的女子?”还要去衍住的清风院?衍轻易不为人医治,这两个女子肯定不是一般人。
      “走,我们也去清风院看看去。”我披了件外衫对繁映说道。

      我们到清风院的时候,两个伤患已经安置在客房了。我走进客房,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屋里乌压压地站了一票人,连那些大将们都来了。

      见我进来,门口的几位纷纷行礼,我也简单还礼后问道:“里头受伤的,是谁啊?”
      “烟?是你来了吗?”门口那几位还没说话,在帘幕后面为人医治的衍听见我的声音叫道。

      “是我。刚才看见有伤者从后门进来,跟来看一下。”我听着衍严肃的声音,心里有点虚。
      他没有问别的,只是说道:“你过来。”

      我绕过屏风,掀开帘子走到床边。只见衍正在引蛊,用他指尖血引着往外爬的,是可以抑制血流的千红蛊。蛊虫顺着衍的指尖滑动的方向,到了伤者肩头的伤口处。原本裂开的伤口渐渐没有再大量出血。
      我看了一眼这个昏睡过去的女子的脸,差点叫出声来:“这是。。。这。。怎么会。。”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祈星阁的乐霁长老,此时她紧闭着眼,原本水灵灵的美丽模样如今因为重伤变得苍白如纸。再看另一张床上躺着的人,是那个冷美人穆三生。
      她二人。。怎么会沦落至此?看见穆三生,我忽然就想起在阑珊城时,她为我卜卦的景象,那句冰珠子落地般的“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还在我耳边萦绕。那时无知,只觉得因这句话对她产生了些嫌隙。现在想来,倒是一句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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