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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起(10) ...

  •   毒镖最终还是交由了赛华佗来查验,却发现,这镖虽是蝴蝶镖,毒性却没有当年在南诏带回的那些镖毒性烈。
      “这会不会,是经当年一战,南诏的毒,失传了部分,才导致毒没有了当年的阴狠?”名刀门的封鸣二当家在一旁说。
      顾老庄主拂须道:“哦?如此说来,南诏实力已大不如前,这对我等而言,可是莫大的好消息啊。”
      “噗噗噗”边缘的位置传来一阵稚嫩的笑声。
      “齐月南君因何而笑?”顾庄主皱着眉头望向坐在凳子上晃着双脚的慕容南。
      “本君是在笑各位前辈的愚笨啊。”他笑的越发猖狂,没有一点国君的样子,但是他的说辞倒是正中我心。
      “南君年仅十岁,又有什么资格和我等谈愚笨?还是请南君在一旁看着便好。”说这话的是封文,看得出来,名刀门对这齐月南君甚不信服。
      这小娃娃倒是没有一点吃瘪的感觉,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人前来,右手捋着一边的鬓角,微微勾起嘴角,不成熟却冰冷的声音慢慢“哦~”了一声。
      妖孽,这以后一定是个妖孽,我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只为那小娃娃邪魅的却带酒窝的笑。

      “这把本君叫来议事的是各位前辈们,我齐月银车每日前往的,也是各位前辈的领地,而如今,本君在这里说点自己的想法,倒是被前辈们嫌弃年纪尚小。那好,既然本君今日因年岁无缘与诸位议事,那就回去闭关个十年,我齐月国也向诸位关国门十年,待本君有资历在此,再向诸位前辈开门,如何?”

      “这。。。”名刀门的几位说不出话来了。若是没有齐月国的支持,这些江湖大派不出一年,定要堕落成邪门歪道才是。

      墨白出来打了这个圆场:“南君莫要在意,封文二当家想必也是无心之言,如今局势险峻,我江湖各派别理应相互扶持,眼下,南君若是有什么见解,直言便是。”

      慕容南眨巴着眼:“本君觉得,这其中的道理其实很浅显,只是你们都太老了,老人家都会把事情想复杂。你们想想,一种流派最引以为傲的象征怎么这么容易就失传了?这蝴蝶镖的样子,凡是老江湖,基本上都是知道的,至于毒嘛,随便弄点就能糊弄过去。人人皆知,见蝴蝶镖如见南诏来客,在这种江湖动荡的时候,随随便便造个镖,借南诏的名义杀人,岂不是很方便?”

      这孩子。。当真只有十岁?虽然语气稚嫩,语调也很轻松,但是说的都真真切切,正在点上。弑叔上位的传闻,突然就增加了一些可信度。

      显然,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叫这番话给弄的沉默了。

      清和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继而说:“对啊!这镖的毒不致死,而且,这用毒镖的刺客一直从忘尘山跟我到阑珊城,说不定,就是想让我把蝴蝶镖带到诸位跟前。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现在局势动荡,不知有多少人各怀心思,我等还是要另存一个心眼才是。”

      “哦?”一个清冷的女声,孤傲而美妙,像冬雨滴在屋檐的冰柱上,让我不由得循声看了过去,果然,声如其人,说话的,是祈星阁穆三生。

      “听南君和道长的说法,倒像是我们各流派间,是有内鬼的。这倒有点儿意思了。”

      慕容南玩起了自己的腰饰,露出孩童的天真表情:“只有你们这些老人家,才懂这些复杂的事情,哎呀说的头都大了,本君懒得理会了,本君要去城中转转,墨城主,本君来之前听说你们城里有好多好去处,能不能让我挑个人陪我去玩儿啊?”

      墨白淡笑,他与人说话时,老挂着这张笑脸,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戴了张面具。墨白说道:“南君请便。”

      于是,就看见那小妖孽兴冲冲的冲我跑来,抓住我的袖角,吆喝着:“我要她,我要她。”
      我看了墨白一眼,他点点头,示意我随他去。这差事我还是愿意接受的,这妖孽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儿,照顾小孩还能比听赛华佗那老头啰嗦来的困难?

      直到慕容南第六次爬上一棵树的顶端,坐在上面朝我嚷嚷着下不来了,我这才发现我大错特错了。
      我一边气喘吁吁地上去抱他下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你是小猴子变的吗?到底是谁教你爬树的,怎么只知道上去不知道下来啊?”
      慕容南从我怀里下来在地上站定,理直气壮地说:“是阿衍,阿衍每次都把本君骗到高处,待本君上去,他就跑了。”
      看他这委屈的小模样,我忍不住笑出来,看来这个阿衍应该是他哪个亲密的仆从吧:“那这个阿衍,可能是大猴子变的。”

      “阿衍才不是猴子,他长得可好看了,”他撅着嘴说完这句,又急忙说:“当然,本君长大了定是比他还要好看。不过现在,还是阿衍好看就是了,他长的。。长得就像你一样,你们一样好看。”

      虽说慕容南是个小国君,还很淘气又很惊人,但我真是越来越觉得他讨喜了,不由得摸摸他的头:“哪有人这么形容人家长相的,阿衍若是和我长的一样,你不就分不出来了。”

      “是真的嘛,阿衍和阿袖长的一样,只不过,阿衍是男人,阿袖是姑娘而已。”他还是一脸认真的说着。

      “好好好,一样一样,反正南君是在夸我好看嘛。说不定,阿衍是我的孪生哥哥,才能这么好看。”我敷衍着结束这段逗笑,接着又说:“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我呢,好好陪你到城里转悠,可是你!不许再上树了。”

      他摸摸脑袋,嘿嘿地笑,他凑过来拽我的衣角:“好啦 ,阿袖不生气,我只是想让你抱我下来。诺,我把这个送给你,给你赔不是。”说着,他把钗冠拆下来,将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绑起,把簪在发间的金簪交给我。

      我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家伙,不单单是因为他赠我他的金簪,还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出奇的斯文,就像看着一匹狼崽子突然变成一只小鹿,反差太大。若不是知道他是齐月的国君,我倒是更觉得他是哪家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小公子。

      “阑珊城可危险了,若是有人要欺负你。。”他皱着眉自顾自地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笑着接过话来:“若有人要欺负我,我就拿南君赐我的这根金簪,戳死他。”

      “你太小看我齐月皇室了。”他有点得意地把金簪拿过去,把簪子尖的一端对着树干,把镶在另一端的红宝石向下按,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再一看那树干,上面直直地插着一根细长银针,深深嵌进树干里。

      看我一脸吃惊,想必他也更得意了:“厉害吧,这针可是有毒的,虽然听说你也会用毒,但不知到这毒和你用的那种,哪种更厉害。”

      “我用的是蛊毒,是活着的毒,自然更难解些。这东西是个好宝贝,谢谢南君啦。”我把玩着那金簪,琢磨着其中的玄机,却不想,一低头,对上慕容南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活。。活的?”
      “活的。”
      “那它们会动吗?”
      “会的,它们会潜进你的骨血里,噬你的血肉,噬你的心,噬你的魂魄。还有些,它们会随着你长大,融进你的人生里,成为你的心魄。”
      “那阿袖的心魄,也被这些蛊虫噬过吗?”
      “也许是被噬了,所以才有那么一大片的空白。”

      喃喃间,我竟与慕容南这个小家伙说了这么些话,也不知道这番话在他十岁的心里是怎么去理解的。只见慕容南沉思了许久,又抬起他的小脑袋对我笑说,
      “没事,若是阿袖被蛊虫噬了心,那本君就带你去找阿衍,阿衍可厉害了,说不定,还可以补心。”
      “好好好,那我就先谢过南君啦,哦,也谢谢阿衍。”

      “好巧,南君。”一个阴柔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转身,只见不远处的树下,尚沐枫正慢慢朝我们走来,手里还摆弄着他那造型奇异的折扇。黑色的大氅在雪光里显得分外扎眼,骇人的面具虽不是第一次看了,还是有些瘆得慌,而那另半张脸,由一只勾人的桃花眼,长挑的眉毛,还有翘起的薄唇和挺立的鼻子组成,他皮肤白皙细腻,由内而外的那种阴柔气息比女人还要多上几分。若不是听墨语黛说他是机关术世家三千长枫谷的后人,我可能会以为,他是哪个断袖的贵族子弟。

      慕容南看到尚沐枫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嫌弃。

      “真是的,怎么本君一出来,你也出来了,你们大人不该再好好去谈论复杂的问题吗”
      言语之际,尚沐枫已走到我们跟前了,
      “复杂的问题越谈论反而越复杂,不如南君心思澄澈,看的倒通透些。再说,墨城主的阑珊城可是仙城一般的存在,难得来一趟,不好好逛逛,也对不起墨城主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啊。这不,正好碰上了南君,不如一道逛逛,在下也正好有话想找南君说呢。”

      这个人好生奇怪,说话阴阳怪调不算,居然还要跟这么个小屁孩说话。我本觉得,慕容南虽是聪慧,但还是太小,没几个人真正将他放在眼里,现在想想,难不成我还是小瞧了他。
      “还是算了吧,你那面具太招摇了,本君怕跟你走的太近会被什么人盯上。本君不像你们只是各大派别的首领,本君可是有一个国家。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就是改朝换代的事。”
      看着一旁的尚沐枫脸色发青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

      慕容南拉起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想此刻的尚沐枫,心里一定憋着一团火,只是,慕容南的国家是这些派别发展的最大经济支持,想必他是有火也要压下去吧。
      不过我还是好奇地问他:“南君。。”
      “你叫南儿就可以,父王和母亲就是这样叫我的。”他偏过身来咧着嘴笑。
      “南儿。。你就这样放任尚谷主不管吗,万一人家是有重要的事呢。”
      “哼,我才不理他,尚沐枫这个人我最讨厌了,嘴上虽说天天讨好我,无非是要我齐月的寒铁做他那些机关的基石。可是他现在做的都是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有好几次有江湖刺客来杀我,用的可都是他三千长枫谷的武器。所以,我才不要和他这种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说话呢。”

      他满满都是小孩子任性嫌弃的语气,但是说出的事情都是骇人听闻的。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坐在国君的位置上,接触的都是与自己年纪不相符的事物,还要整天提防有没有性命之忧。我突然就觉得,我的小时候也没有那么苦了,至少,我有娘,娘虽然对我严苛,却至始至终死命护着我,我生长在巷陌之间,却从来没缺口饭吃,也没有被谁欺凌,也不用担惊受怕。

      我自是羡慕寻常孩子自在平常,到了年纪就嫁娶婚配,不必学这学那。娘说过,教我学用蛊,是为了防止有一天,她不在了,我的能力不足以压住体内保命的蛊。所以我从来恨我命运不公,需要用这种方式苟延残喘于这世间。

      直到我接触到慕容南,我才觉得,我的命运着实不算些什么。虽然我跟他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觉得分外投缘。
      “哎~是梅花糕~”在我内心自我沉醉的时候,慕容南已经朝一个小摊跑去,我急忙跟过去,只见他冲我嚷嚷:“阿袖,你要不要吃梅花糕。”

      我笑着走过去,也没多想,说:“好呀,老板,两份梅花糕。”
      半晌,老板拿锅铲的手也没有动。
      “老板,老板,你怎么不动啊。”慕容南拿小手在老板眼前晃。
      老板的身体向后趔趄:“妖女!妖女啊!南诏的妖女又来了。”说完,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一个小百姓,养家糊口不容易。。”

      “你说什么呢!你看看她,她像妖女吗?”慕容南大声吼着。
      我静下心来想,这个对白怎么那么熟悉,突然想起,被清和道士救下的那天,不也是在梅花糕的小摊前被老板叫妖女吗?真是冤家路窄,江湖何处不相逢啊。
      只见老板忙把慕容南拉到一边,做保护姿态道:“唉哟,小少爷啊,您可千万别和妖女站近了,您不知道,她身上啊,有个蛊盒子,那蛊毒,可是杀人的玩意儿,这阑珊城有多少人,受到南诏的迫害,您可千万小心啊。”
      “她的蛊能救人,她不害人,也不是南诏人。”慕容南挡在我面前为我辩解。
      老板却板着脸:“胡说!不是南诏人,怎么可能会用蛊。”
      “这。。。”慕容南一时语塞,就连我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湖人士,也是有少数会用蛊的。”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城主。。。”老板恭恭敬敬的行礼。
      “周叔的梅花糕还是这么香,这雪天里,生意如何。”
      “承蒙城主照顾,小店生意一直挺好,只是这。。。”老板抬眼望向我,跟我对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这种惧怕的神情硬生生把我憋出一个白眼来。
      来人语气清缓:“这位,是齐月国的南君,而这位。。。是赛神医的弟子,我阑珊城的又一妙手,白袖姑娘。这其中,想是有什么误会。”
      我站在一旁看墨白,他一袭湖蓝锦立于积了雪的地面上,亮的扎眼。
      他对挡在我身前的慕容南说:“南君若是玩够了,不如一道回去?南君带来的几个护卫听说了南君只带了一个人就出门了,可是急的要掀了我的阑珊阁呢。”
      慕容南听他这样说,也就只好撅着嘴点头。
      作为误会我的赔礼,老板周叔打包了一大布袋的梅花糕给我们,慕容南拿到吃的,也就欣然接受了回去的失落感。
      我和墨白走在慕容南后面,为了防止尴尬,我打趣地对墨白说:“没看出来,你这个笑面虎倒是在哪都吃的开,连路边卖糕点的都认识你。”
      “周叔的摊子开了很多年了,我父亲还在的时候,对我严厉,经常练不好武背不好书就不给我饭吃,阁中没人敢违抗他,我就偷偷翻出去找东西吃,有次就偷到了周叔的摊子上,被他发现了,他只以为我是哪个家道中落受委屈的小公子,同情我,拿了现做好的梅花糕给我吃,还说以后再挨饿,就来找他。后来我当了城主,游城的时候,他才认出我来。周叔的独子一年前被南诏的人杀死了,死状极惨,所以,他一直都有恐惧感,希望你能不要太在意。”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我回头望了望整理着糕点摊位的周叔,不由得有点心疼。如果我有父亲,大概也是这么一个老大叔了吧。他会心疼我吗?如果我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对害我的人恨之入骨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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