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王妃传》靖江往事

24、祸生

　　徐妙云约定的彩楼，乃是其母大谢氏的嫁妆。

　　这楼房门面四间，到底三层：临街是楼；仪门内两边是厢房，三间布设了雅座，一间梢间；过道穿进去，第三层三间卧房，一间厨房。楼房后边紧邻着个大花园，花园主人乃是一位前元的贵戚，在早些年就逃命去了，落的这园子无人敢买，也不知去何处买，只好荒芜空落着，倒使得前边这楼房清净。

　　徐妙云因要邀自家姐妹看灯，知道母亲手中有这么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便向谢氏开口，借了这房子。

　　谢氏知道其中缘故，自然无所不应。又嘱咐家中仆婢在邻街的雅座客间内好好摆放了围屏桌椅、果盘瓜碟，悬了许多花灯。

　　一番布置下来把这楼子收拾的很是精致清爽。

　　徐妙清一见便口呼天爷，不无嫉妒的说:“母亲就是偏心阿姐。你一说要问她借个地方赏灯，她就把这么好的地界给你了！”

　　徐妙云啜了口茶水，将那雨过天晴色的杯子搁在了桌上，眼皮子抬也不抬，悠悠道:“不过是暂借，怎么到你嘴里就像是给了我似的。”

　　徐妙清不过只比徐妙云晚生了一年，可方方面面都要较自己长姐稍逊一筹，一母同胞的姐妹，被人提起时难免要比较一番，一来二去，徐妙清便对自家姐姐生了不少怨气。

　　“蠢货。”

　　一旁的徐文茵抬了抬嘴角，掀起了一个讽笑，“中了别人的离间计了还不知道，徐妙清你可真是“聪慧绝伦”啊！”

　　徐妙清一噎，立刻便一拍桌子，指着徐文茵，气的声音都发抖。

　　“你……你……”

　　“我什么？”

　　徐文茵眯了眯眼，一把挥开指着自己的手指，“别指指点点的，当自己是抱朴子要指点我升仙吗？”

　　徐妙清立刻便说不出话了。

　　她虽然总爱说酸话，表示对自己阿姐的不屑，但实际上还是很崇拜徐妙云的。无论穿衣打扮，还是说话做事，都隐隐模仿徐妙云的做派。徐妙云崇佛，她便学道，这半年来在家里读道藏，练吐纳，说话间必谈老庄。闹得不知情的亲戚们还以为她要入道呢，让大谢氏担忧了许久，生怕她们姐妹俩一个脾性，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一心超脱的。

　　不过事实证明大谢氏是白担的心，徐妙清这人没有常性，年前热闹起来之后，她便丢开了《庄子》，又重新投入世俗红尘的世界里去了。

　　徐文茵早在她学道初期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后来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徐妙清不过是附庸风雅，根本就不是心慕逍遥。

　　抱朴子乃是小仙翁，在罗浮上隐居修道。此刻徐文茵拿抱朴子来讽徐妙清，正是一语诛心，霎时便让她闭了嘴巴。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清净。

　　徐文茵挑衅地看了眼敢怒不敢言的徐妙清，嗤了一声，重又朝窗外搜寻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来。

　　只是这看来看去，一看就看了半个时辰，楼下车马喧腾，人烟如海，徐文茵仔仔细细地瞧了楼下经过的每个人，每辆车，什么翠羽明珰，靓妆炫服倒是见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只听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徐文茵立刻便喜色盈腮，倏地便起身开门:“阿圆，你……”话还没说完，便看清了门外之人，根本不是田江沅，而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徐文茵的脸色刹那间便淡了下来，看了眼门外，原本侯着的丫头婆子们都不见了，只好向那少年施了一礼，冷冷问，“公子何事？”

　　那少年没想到居然会出来这么一位皎如月，瑰若霞的姑娘，目露惊艳之下，简直是无所适从。

　　他退了两步，深深一作揖，像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问道:“冒昧了，请问姑娘，这茶楼今日不待客吗？”

　　“茶楼？”徐文茵一疑，旋即便反应过来，是了，楼下两层已经被姨母租出去了，正是个茶水铺子，只是这第三层一向是不与下面两层连通的，单由后边一个隐蔽楼梯通往。这少年定是找错了楼梯了。

　　“你上错楼梯了，那茶楼只是下边两层，这第三层是私人的地方。”

　　“啊？”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今日第一次出门，实在不知……还请……还请姑娘见谅！”说着便一揖到底。

　　徐文茵见他谈吐穿着皆不是寻常，又见他此番窘迫纯乎天然，也不像是装的，方才被冒犯的怒气便消了半分，和和气气地指点他去茶楼的楼梯。

　　那少年赶忙谢了，又是叉手，又是作揖，弄得徐文茵直摇头，说了句不谢，便关了房门，不再让那少年多增尴尬了。

　　门关上了，那张瑰姿艳逸的脸庞立刻不见，朱守谦的心中无端的升起了几分失落。

　　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方才拉着人家姑娘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是无礼了。朱守谦一时间怅怅，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去。

　　“叮”，朱守谦的脚无意间踢到了一样物什，他弯下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白雪玉梅钗。

　　蛾儿雪柳黄金缕，按着从宋时传下的习俗，上元节女子要戴闹娥、玉梅或是雪柳。

　　贫家女子一般簪雪柳，富户则多戴玉梅，朱守谦映着澹澹灯月光晕，把手中这支玉梅钗看得真真的。

　　也不知想了什么，他的脸瞬间就蒸的通红，鬼使神差间就把这钗纳入袖中。

　　“这是她的？”朱守谦现在满心里都回荡着这句话，走路都打着飘，一路跌跌撞撞，三层楼梯，他走的到像是三百层，一步三回首都不够的。

　　好容易寻到了二楼祖父母所在的雅间，朱守谦给在座的诸位长辈一一见礼过，这才捡了末座坐下了。

　　“怎么这么慢？”

　　朱棣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身旁的朱守谦。

　　朱守谦面上讪讪，摸了摸鼻子，含糊解释道:“侄儿走错了路。”

　　“错了路？错到哪里去了？”朱棣只是出于一片关心，可朱守谦却不愿意透露他方才的遭遇。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敷衍了一句，又转移话题:“方才可有什么新鲜花样吗？”

　　但朱棣可不好糊弄，很明显就听出了他语焉不详中掩藏的欢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假装专注看灯的朱守谦。

　　“呵呵。”

---

作者有话要说：　　朱老四【→_→】
就凭你小子也想蒙我，本大王我就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