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71、C-30

　　陆北饮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戳开一个口子会引出这么大的祸端。他醒来的时候脑袋搁在某人的肩膀上，顺着跑步的节奏一颠一颠磕在骨头上，没一会儿半边脸颊就红了。他抬头蹭了蹭脸，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呵，好像醒了。”

　　听到这声轻笑陆北饮一下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加纳的笑脸，他本能想要坐直，身体却使不出劲，整个人像被抽了骨的蛇，只能软趴趴地歪脖子，继续依靠在左边人的肩膀上。

　　左边的人是谁？陆北饮费脑子地想着，还没想出来自己就被人摆弄着换了个姿势，枕在他膝盖上，视线里的笑容安然欣慰——是廖莫念。

　　陆北饮想起来廖莫念离开时的目的，冷不丁问：“七地呢？”

　　“就在你面前。”

　　陆北饮看过去，清冽如水的少年朝他点了下头，表情淡淡地说了声谢谢，陆北饮自认担不起这声谢，摇了摇头问，“我们在哪儿？”

　　“我还想问你呢，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加纳笑着说。

　　“我？”陆北饮愣了下，抬头扫了扫四周，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好像是个箱子，面积不超过十平米，墙面上不时流转过蔚蓝色的光芒，颜色像极了光明女神蝶，而在光线闪现的地方，奇怪的纹路如同咒语一般呈现在他眼前。

　　“怎么回事？”陆北饮抬头盯着廖莫念问。

　　廖莫念手指拂过他眉心的刘海，缓缓开口：“还记得你毁掉维护区中央的那栋建筑么？那里有座黑色的方尖碑，碑身上刻着蓝色的符文，而且它还在不断释放电流。”

　　“电流就冲着你来，我们以为你要被轰成粉末呢，结果完好无损。”加纳耸了耸肩，听他的口气没看陆北饮变成渣好像挺遗憾的？

　　“然后呢？”陆北饮眉头都不动一下。

　　廖莫念接口说：“然后你像能量满溢的机器人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那座方尖碑走，我怕你有事就跟着你，然后不知道你启动了碑上的什么东西，碑身打开一条通道，你就这样一路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陆北饮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廖莫念跟他说的情况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倒不是不相信廖莫念说的话，只是总觉得有点……玄幻？他抚着额问：“你们就这样跟着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跑到了这里，你们是怎么想的？”

　　“不跟你走，没有活路啊。”加纳眨了眨眼睛说，“拜你所赐，方尖塔释放出来的电流影响了全城的电子设备，我们的PC都成了废铁，什么消息都接受不到。而且更摸不透的是，电流一直不断冲击着海底城的防护层，说实话我对那东西没什么信心，鬼知道会不会裂开。”

　　“为什么不去拍卖会场，说不定还会有人留在那里接应。”

　　加纳轻咳了几声说：“受老大器重的人通常比较孤独。”

　　“什么意思？”陆北饮问。

　　“他人缘很差。”廖莫念代为回答。

　　陆北饮朝天翻了个白眼，“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知道？”加纳摊了摊手。

　　陆北饮问出口在哪儿，所有人摇头，他又问入口在哪儿，依旧摇头。他虚弱地看向那个安静的少年，“七地，你有什么意见吗？”

　　七地思索了会儿，说：“静观其变。”

　　好吧，静观其变……陆北饮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几人围坐成一圈。前途不卜，几人交流甚少，陆北饮习惯性地摸向自己脖子，磨蹭了半天没找到挂指环的链子，他慌了神，刚想站起来，廖莫念一把把他按住说：“在找这个？”

　　黑乎乎的指环被手绢裹着呈在手心里，陆北饮惊讶了下，听廖莫念又说：“已经完全碳化了，虽然没到一碰就会碎的地步，但目前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想想自己的MC可能会彻底毁掉这枚指环，陆北饮点了头。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从头顶上直接砸了下来，四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头顶上的空间纹丝不动，唯有碧蓝的线条在不停波动，轰隆隆的声响从上头灌到了四周，沿着他们身处的空间绕了一圈，拼命拍打着墙壁。

　　“那是什么？”七地警惕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手握着腰带上的缅钢刀迟迟没有放下。

　　侧耳倾听了会儿，陆北饮说：“好像是水声……”

　　“那就是说，防护层玩完了。”加纳手指抚着下巴说，“呆在海底城的人必死无疑了。”

　　这都是自己那一击造成的？陆北饮心底发寒，胃部忍不住开始抽搐。廖莫念扶住他，似笑非笑着说：“看来我们待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死是迟早的事，”加纳踹了脚墙壁，墙上凹槽里闪动的蓝色光芒丝毫不乱，“就算这里的氧气是用之不竭的，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们照样必死无疑，跟外头那些家伙没什么两样。”

　　“陆北饮，你要不再使用MC试试看？”七地斟酌着开口。

　　“MC？你要干什么？”廖莫念问。

　　七地说：“那座方尖碑一直在发电，这个房间又在方尖塔里面，跟电脱不开关系，让陆北饮使用MC，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如果你的想法错了，我们四个可就葬身海底了。”加纳提醒道。

　　“一直这样干耗着，迟早也是个死字，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七地反驳道。

　　陆北饮捂了捂翻腾的胃，坐起身说：“你们离我远点，我来试试看。”

　　三人不约而同撤到了角落，陆北饮站了起来，脚下的空间不知怎么有些摇晃，他盯着地板出了神，伸手按在了闪现过蓝色光芒的地方——这些奇异的凹槽痕迹蕴藏着能量波动，透过他的双眼看得一清二楚，他平心静气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间的晃动开始加剧，当蓝色光芒重新出现在他手下的路径时，他猛地释放出MC，电光被蓝色光芒全部吸收，陆北饮吃惊了会儿，当他想拔开手的时候，地面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强大力量死死扣住他的手不放，力量顺着手掌一点点流失。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力竭而亡时，“啪”的一声，他被莫名的力量掀翻摔到地上，他仰脸看着头顶上，蓝色光芒嵌进了凹槽不再消失，周遭被幽蓝的光芒包裹，光线组成的形状凸显出来，陆北饮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图形，乍看去很像是图腾。

　　空间剧烈震动了下，几人又回到中间，背靠背面各朝一方，他们明显感觉到空间的沉浮，上下颠簸变得越来越明显。

　　“这究竟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陆北饮的声音跟着空间一起不由自主地颤抖。

　　“听天由命——”不知谁扯了一嗓子，空间开始发出“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响，就算他们再继续交谈，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空间传来的震动和隆隆声迟钝了他们的感观，几人不约而同把手牵在一起，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用疼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意识变得模糊，四肢变得僵硬，空间突然倒了个个儿，四人狼狈地四脚朝天，好容易找到了重心，“砰”的一声，头顶上的墙壁打开了一道四方形的小门，原本亮眼的光芒全部湮灭，连一丝游离的微光都不剩，陆北饮抽空观察了下，能量完全消失了。

　　七地第一个站起来探头出去张望，四方形的出口正好能够他自由出入，过了会儿他缩回来，脸上笑意明显，“出来了，我们在海面上！”

　　“真的假的？”加纳啧了啧舌，爬起来和七地交换了位置，他的脑袋在外头逗留了好久，直到廖莫念拽他的衣服，“看够了吧，看够了就下来。”

　　加纳爬回来，笑看着陆北饮，“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

　　陆北饮捏着麻木的手指一点一点活络开，声音听上去并没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你要感谢就感谢这个箱子吧，跟我没什么关系。”

　　加纳摸着下巴没吱声，第三个欣赏过外头风格的廖莫念探回头来，推了推陆北饮问：“想看看吗？”

　　陆北饮点了点头，由于身高不够，他被廖莫念抱起来才够到出口，他伸出头去双手趴在外壁上一使劲爬了出来。坐在外面，咸湿的海风吹拂在脸上让他有种切实脱离险境的轻松感，夜色很沉，而前方灯火通明的海港显得格外抢眼，陆北饮张望了会儿，认出那里是漂移城市瓦斯琪，他们离瓦斯琪外围的水域不是很远，游过去绰绰有余。

　　我们活下来了，那么其他人呢？撇去那些富人的面孔，陆上舟的脸牢牢固定在他面前，那家伙……应该也逃出来了吧？

　　正想着，剩余几人也爬出来各坐在一个角落，不约而同望向了瓦斯琪。

　　“我们过去吧。”不知是谁提议了句，几人伸手进海里拼命划水，距离在一点点缩短，瓦斯琪的灯光在眼底逐渐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