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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夏侯公子 ...

  •   晴天霹雳。

      五雷轰顶。

      我想我大概沉默了足有两分钟,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听到些什么。

      他说……我是谁?

      他说……夏侯渊?

      “夏侯渊之子、夏侯霸胞弟”……夏侯称?

      谁?我么?他说我是……夏侯称?

      可我明明是赵乐啊!!!这二十四年来,我都是赵建国和王菊香的儿子、赵乐!一个普通的二十四岁独生子,性格平和,开朗上进,一心想要当个好记者的有为青年!

      我整个人都静止了,感觉房间里的气氛也是静止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我的反应。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哈哈大笑,说“王台你这新节目做得真是太逼真了我差点都要被你骗了!”这样张哥、陈主任、王台、小刘、小李……所有那些我熟悉的人都会从后台走出来,嘻嘻哈哈地笑着说“赵乐你还真不好骗啊!”然后灯光亮起、舞台落幕,后期处理的时候加上“整人大作战”的特效字幕,皆大欢喜。

      可是我笑不出来。

      眼前的气氛、周围的空气让我笑不出来。气氛过于严肃,空气过于紧张,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哈哈大笑就能解决的状况。而那个自称是我兄长的青年依然魄力十足地站在我面前,俯身凝视着我。我仰着头,注视着他。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那应该是我的影子,是我的身体在他的视网膜上形成的影像。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我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个我,散开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并不是那个我看了二十四年的短发身影。

      “……镜……镜子!”

      我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也抓回了一点神智,急切地问道:“有镜子吗!?”

      青年剑眉微蹙,不过还是吩咐“去给三公子拿面镜子来。”立刻就有一个侍女模样的姑娘应声走出房间,应该是去拿镜子了。

      等待拿来镜子的时间仿佛有一年那么漫长,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三个字——不、会、吧?这种事,难道真的……会被我遇上么?

      终于,镜子拿来了!侍女迈着小碎步奔跑进来,双手捧着一面……铜镜!那一瞬间我隐约明白,脑中的三个字,大概有可能是真的了。

      “镜子拿来了!”

      “送到三公子面前。”

      侍女应声回答,捧着镜子跪在我面前。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但依然是一面不折不扣、我曾经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的古代铜镜。我瞪大眼睛看着铜镜中的人影,虽然不怎么清楚,依然能看出镜中的人剑眉虎目、鼻梁英挺、容貌精悍,披散的头发,健壮的臂膀,宽松的衣襟,显然百分之百不是我自己、不是赵乐!

      我摸着自己的脸,感觉手在抖,心也在抖。镜子里这个人是谁?我又是谁?我明明掉进曲水河了,怎么一醒过来,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这简直匪夷所思!我该不是还在做梦吧?

      “啪”地一声,我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有声。脸颊立刻传来一阵疼痛——嗯、不是梦。周围的人被我吓了一跳,齐刷刷对着我叫“三公子!”自称是我哥哥的青年出手如风,抓住了我的手腕。

      “三弟,你做什么?”

      我抬眼看着他,他英武的眉毛紧蹙,眼中满是疑惑,却将情绪克制得很好。看得出来,他跟我一样疑惑。脸颊还在隐隐作疼,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哥,”我艰难地开口,“我……我觉得头晕……”

      “你才刚死里逃生,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必然元气大伤。且先躺下,叫大夫再来瞧瞧。”

      青年的声音沉稳有力,虽然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还不一定比真正的我年长,但那份沉稳持重,我却远远比不上。我在他的亲自搀扶下慢慢躺下来,突然想起“年龄”这件事,一时没忍住脱口问道:“我今年几岁?”

      周围的人又是倒抽凉气。青年愣了一下,镇定地回答:“三弟今年十九。”

      十九……

      是虚岁吧?到现在我爷爷奶奶那辈的人还喜欢用虚岁来计算。那么实岁最多十八,甚至有可能只有十七。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在一个比我足足小六岁的十八岁少年身体里?

      而且,时间也倒流了差不多两千年,我回到了每个热血男儿都为之心驰神往的三国时代?以名将夏侯渊之子的身份,重生了?

      我觉得头很晕。

      是真的晕。身边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就连自己的意识也是那么不真实,难以理解,更无法控制。沉稳持重的青年才俊的身影看在眼中逐渐模糊,我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再也负荷不了眼前超乎寻常的事态。我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中意识仍然相当混乱。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医院的走廊上——没错,是我熟悉的那种充满消毒水味和拥挤人群的医院。我像气球一样飘在半空,看着走廊上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忙忙地推着一辆带轮子的担架车冲过去,还有几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人跟在车后快步疾走,被护士拦了下来。那辆担架车被径直推进急救室,随后亮起了“抢救中”的红灯。我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看到被拦在走廊上一脸惊慌的张哥,愣了一阵之后茫然地坐了下来。而刚才躺在担架车上被推进急救室的人,赫然正是我自己!二十四岁的那个名叫赵乐的我!

      我醒了。然而醒来之后,看到的依然是木质的天花板,纸糊的木质窗格,直接放在地板上没有腿的床榻,以及棉布的被褥。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房间里很安静,不再有围在身边吵闹的人群,我觉得轻松不少。但室内光线却明显昏暗许多。仔细倾听,我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的,似乎正在下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虽然醒了过来,但显然,我并没有因此而回到我应该存在的那个世界。

      躺在床榻上发了一会呆,我下定决心,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既然不是在做梦,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迟早是要去面对的。既然这样,倒不如振作起来,尽快弄清眼前的状况,才是最重要的。

      抬起双手,我看到的是一双五指修长、关节分明的手。手掌、指腹上还有几个老茧,这是一双从小勤于锻炼的手,显然比我自己的双手孔武有力得多。我试着握拳,拳头传来的力量感也是出乎意料的,尽管现在的我对于操纵这个身体还感觉有些生涩。我用这双有力的手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衣裤,类似于睡衣。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应该是外衣的长衫,我走过去取了下来,披在身上。

      刚披上衣服,一阵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在我睡觉的卧室和外面的正堂之间,隔着一扇木质的屏风。我扭头,看到先前拽着被子角哭的那个圆脸青年端着个香炉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他一眼看见我,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把香炉往地上一搁就要冲上来,眼看着又像是要哭的样子。我急忙抬手制止他:“别、别哭!我刚醒,你一哭我又要头疼了!”

      “三公子!!”

      圆脸青年激动地喊着扑了过来,总算是没哭,但声调哽咽。

      “公子您终于醒了!?您没事了吧?”

      “唔、没事。我睡多久了?”

      “公子睡了快要整整一日了!”

      我暗自吃惊,没想到竟然昏迷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我的身体到底算是有事还是没事。扭头又看看他,那张圆脸上写着真诚无比的激动和忠诚,我猜想他应该是我这具身体的贴身仆役之类的人。实在不想问,但不问又实在不行,犹豫再三,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你……”

      “哎!公子您有什么吩咐?杜三听从公子差遣!”

      杜三!太好了他自己把名字说出来了,用不着我费劲去问了。我心中稍微松一口气,语气也自然了些,问道:“外头在下雨?”

      “是。今日一早便开始下雨,已下了半日,不见停。”

      “我要出去看看。”

      “公子不可!”这个叫杜三的青年顿时急了,“公子才刚醒来,身子还虚,怎能出外?万一着了风寒如何是好!”

      “谁说我身子虚的!”我不满地驳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好得很呢!”

      杜三被我的严厉语调震慑,露出畏惧的神色。我这才意识到这个身体的声线和我原来的声音也大有不同,声音更为浑厚,倒是一副天生好嗓子。不像原本的我,声线偏温和柔弱,没什么魄力。刚才我拿捏不准,本来只是想驳斥一下,不小心变成了“大吼”,吓到了眼前这个小仆役。

      我看出小仆役其实也知道劝不动我,想必以前就是没人劝得动这具身体的主人,便伸手将他拨到一边,大步走过简洁宽敞的正堂,双手拉开了木质的房门。

      饱含水气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天空,绵延的雨幕,滴水的飞檐,木质的廊柱……我呆住了。站在房门口,站在檐廊下,怔愣地呆住了。放眼望去,我所熟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玻璃幕墙、霓虹招牌,奔驰的车辆、来往的行人、穿梭的商贩、呼啸的列车,密布的电线、整齐的路灯、交替的信号、纵横的道路,银行、商店、医院、手机运营商……一切的一切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葱翠的树木、连绵的宅院、木质的走廊、泥土的院子、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楼……

      我茫然地呆站着。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现实,当现实真的摆在眼前时,我还是感到了彻头彻尾的冲击。眼前这个早已成为过去的时空,即便曾经在无数电影电视、小说演义、甚至漫画游戏中打过交道,但它对我来说,依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种事情竟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自己脚下一软,差点站不稳,急忙抓住门框。杜三在后面喊着“公子!”冲过来搀扶我。我拒绝了他的帮助,依靠门框稳住身体,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走到门外的那一步。

      光着脚踩在冰冷的走廊上,木质地板的触感增加了几分实感,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檐廊的边缘。屋檐已经遮不住雨水,被风吹拂的雨丝扑面而来,裹挟着我的身体,清新而又凉爽。看这院子里红花绿叶相映成趣,应该也是春夏时节吧?可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原来这真的不是电视台的整人节目。

      原来张哥、陈主任、王台、导演组……真的不会从幕后走出来。

      原来我真的掉进曲水河死了,却又重生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真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我,真的变成了历史上的三国名将夏侯渊的儿子、夏侯府的三公子?

      “这怎么……可能呢……”

      我喃喃自语,茫然地注视着雨水中的宅院,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也是一片空白。雨下个不停,我听着雨水沙沙的声响,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塞满了我的脑袋,让我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不由自主地,我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就这样走进雨水中。被雨淋一淋,也许脑子会清醒一些也说不定……

      “叔权!!”

      一声威严的呵斥让我如梦初醒,收回了即将踏出去的脚步。我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看到夏侯霸高大的身影沿着走廊匆匆而来,大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拽住了我。

      “叔权,你大病未愈,怎么在这雨天站在外头?”

      他皱眉骂完我,又扭头训斥:“杜三!你是怎么做事的!?三公子醒了也不来通报于我,竟还让他站在雨中!公子若有什么差池,你担待得起吗!?”

      杜三急忙趴在地上叩头行礼:“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

      我回过神来,看杜三趴在地上十分可怜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劝阻道:“哥哥,别说他了。是我自己执意要出来透透气,杜三劝不住我。”

      夏侯霸扭头看着我,轻叹一声:“也是。叔权你的脾气,连父亲大人也说不动,杜三又能奈你何?好了,快些进去说话,莫要在这受凉。”

      叔权……

      这是所谓的……“字”?

      夏侯称,字叔权,年十九,征西将军夏侯渊三子——这就是我这具身体的身份?也是我今后的身份吗?

      我,真的要以这个身份,在这个时代,就此生活下去?

      我做得到吗?我该怎么做?我……

      “叔权,你怎么了?是否有什么心事?”

      夏侯霸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边。他身材确实高大,不过好像我也不差,身高与他相差无几,杜三明显比我们俩矮不少。我看着夏侯霸脸上关切的神情,一个念头忽然在脑中冒出来。我知道我必须向这个人寻求帮助。

      “哥哥,我有话想对您说,能不能单独跟您谈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夏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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