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85、第八十五章 船上

　　那一刻舒以诀还真有点担心时锦浓会扑上来，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不过即使时锦浓再怎么大胆，还是抵不过谢氏的威严。

　　“浓浓？你现在不是应该待在房间里吗？”谢氏有些头疼，最近两天时锦浓有些不好，谢氏怕她又染上风寒，便不许她到甲板上来。

　　时锦浓看着谢氏的眼神，很快萎靡下来，一喜一惊之下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睛鼻子都红了。柳黛赶紧给她披上披风，谢氏摆摆手让时锦容陪她进屋。

　　“阿嚏！”时锦浓还想回头看看舒以诀，却不受控制地打个不停。一路走进屋了云清还能听见她打喷嚏的声音。

　　“江上风凉，不如我给三姑娘开些药吧，免得船上不好过。”云清心里笑够了，当着谢氏的面故作关心，其实是很乐意看她出丑的。

　　云清最近一直处于志得意满的状态，舒以诀受伤失忆，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恢复。这样原本的计划都搁置了，只能由云清先来找谢氏，将舒以诀之前写好的亲笔信交给谢氏，谢氏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谢拂尧并没有死。

　　其实当年谢拂尧的死破绽很大，当时时寒启已经有所怀疑，只不过没有告诉谢氏。这些年来，谢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夫妻两也曾调查过，但是一直没什么线索。直到这次的信，谢氏才知道原来谢拂尧没死，也知道了他本来的身份。

　　要说心底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骗人的，谢氏确实颇不是滋味，心疼了这么久的弟弟竟然是凉王之子。不过感情并不是名分的改变能撼动的，经历了这许多以后，她也看淡了，只要人安然无恙就好。

　　云清也没有跟舒以诀仔细解释他和谢氏的关系，直说曾寄住在谢家，一来他不好解释，二来他也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舒以诀虽然一时想不起来，却觉得谢氏很亲近，莫名还有几分尊敬，因此两人虽没有说破，却相处得十分和谐。谢氏没有过多地问他这些年的情况，凉王她大致见过几面，也听过他与云王妃的故事，只觉得其中必有一番难言之处，料想舒以诀这些年过得也不易，也更加心软了，看他身边都是军士，也没个贴心人照顾，便屡屡邀他品茶说话，派人送许多吃食和亲手做的小物件，仿佛要把这些年的空缺都补上似的。

　　舒以诀倒是很愿意跟谢氏亲近，但是他还是很受不了时锦浓的热情，尤其是他到如今还没有想起当初那段“寄住”生涯。

　　谢氏没有跟几个孩子提过舒以诀的身份，但她知道舒以诀跟时锦浓最是亲近，所以平日里也没有避开时锦浓，只以为她超乎寻常的热情只是对“小舅舅”的孺慕。还在心里叹气，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她本以为时锦浓几乎要忘了，但是没想到现在两人感情还是这么好。

　　时锦浓把她面前的小点心全推到舒以诀面前，讨好道：“大哥哥你吃！”

　　谢氏皱了皱眉，本想说差了辈分，但是想起舒以诀已是凉王世子，叫一声哥哥好像没什么不妥。
　　不过，谢氏看着两眼发光的时锦浓，总觉得哪里不对。

　　舒以诀有些尴尬地捻了一块绿豆糕，勉强尝了尝，他不爱甜食，但是时锦浓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时锦容在旁边越看越不对劲，便道：“你说要给爹爹绣的荷包还没绣，现在我们去把花样画好。”

　　时锦浓偷偷拉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等一会儿嘛……”说着还偷瞄了舒以诀一眼。

　　时锦容站起来，对两人道：“我和浓浓先回去了。”说着把时锦浓给拖走了。

　　谢氏不知道她们姐妹两玩的什么花样，只叮嘱时锦容看着时锦浓，不许她到甲板上吹风。

　　“哎呀，容容你拉我做什么？”时锦浓噘着嘴甩手甩脚地坐在床榻上，又是闷闷不乐又是偷偷地笑。

　　时锦容眼色发沉，直直地看着她：“你刚才一直看着谁？”
　　时锦浓扭头望天。

　　“你是不是早就见过世子了？”
　　时锦浓眼神乱飘，对手指。

　　“在芳菲寺是不是？三哥还说你不情愿回来！”
　　“我没有！我明明回来了……”时锦浓不打自招。

　　时锦容眯了眯眼，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时锦浓脸慢慢地红了，讷讷不语。

　　“你很奇怪。”时锦容丢下一句，便让柳黛他们将绣花样子拿出来，一针一线看着时锦浓绣。

　　时锦浓本来还不情愿，看到绣样之后，不知想到什么，痴痴地笑了起来，竟然认真地绣上了。

　　时锦容有点欣慰，放下书过来看了一眼，脸都绿了，又看了看周围表情忍耐的丫鬟们，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逼她了，还是让她绣不完的好，免得时寒启左右为难，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路程走了一半，时锦浓每天找机会往舒以诀那边凑，却没几次机会。谢氏在船上无事，每天就是看着时锦浓绣花读书，用她的话来说，她可以不做，但是必须要会。

　　时锦浓没折磨得天天磨爪子，好不容易等到船靠岸，可以下去走走了，跟出笼的小鸟似的拉着时锦容跑个没影。

　　谢氏担忧地看着，叹气：“这孩子……”又招呼舒以诀和云清去茶楼品茶赏花。

　　时锦浓拉着时锦容一通乱逛，好不容易回到岸边，谢氏已经等得脸都黑了，不过到底顾忌着外人，没当场说她。

　　时锦浓也不在意，悄悄朝舒以诀丢了个神秘兮兮的眼神，把舒以诀看得莫名其妙。

　　一行人正准备上船，异象突发，一个渔夫忽然从篓子里拔出一把大刀，披头盖脸地朝舒以诀砍去。

　　“世子小心！”谢氏喊道，时家军士顿时团团将谢氏几个送到船上，一时三方人马打作一团，周围的百姓四处逃窜。

　　时锦浓眼见着几个人将舒以诀围住，看到有人要偷袭，忙大叫：“小心后边！”她焦急地往后退，竟一脚踩空跌进江中。

　　“浓浓！”谢氏大惊。

　　小青立时跃入水中，将时锦浓救了上来。

　　时锦浓浑身湿透了，被江风那么一吹，浑身打着哆嗦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看到一群鱼在她眼前游来游去。

　　谢氏心疼地抱着她，吩咐军士留活口，忙进舱照顾。

　　时锦浓一边打嗝一边发抖，道：“大、大哥哥呢……”

　　“世子无事，贼人都被抓起来了。”柳黛一面帮她擦头发，一面道。

　　姜汤递到嘴边，刺鼻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快拿走……”

　　谢氏强硬道：“必须喝了！”

　　时锦浓哭：“娘~”谢氏残忍地灌了她两大碗姜汤。

　　这么闹了一会儿，时锦浓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夜半的时候，时锦浓晕晕乎乎醒过来，竟看到舒以诀坐在她床边，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原本有些凌厉的线条也柔和下来，一双眸子如水一般。

　　“大哥哥。”时锦浓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舒以诀愣了一下，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时锦浓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摇摇头，故作虚弱：“哎呀，我好难受。”

　　舒以诀一笑，倒了杯茶喂她喝下，道：“以后可得小心了。”

　　时锦浓心满意足地喝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舒以诀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说着，朝门边走去。

　　“等等，大哥哥你受伤了。”他一身白衣，肩膀上渗出些血痕来。

　　时锦浓坐起身来，皱着眉：“疼不疼啊？”

　　舒以诀躲过她的手，道：“不疼，小伤而已……”

　　时锦浓很担心，非要看一看他的伤。舒以诀尴尬地咳了一下，无奈道：“我没事，好好休息，乖。”

　　时锦浓好像被他这一声“乖”握住了命门似的，当即也不闹了，乖乖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舒以诀舒了口气，回到房间的时候，云清正在调药：“我的世子爷，你大晚上的去看那小丫头，也太尽心尽力了吧。”

　　舒以诀不语，他总觉得不看上一眼心里不安。

　　云清边为他上药边道：“又是云夫人的人，她还真不消停。”

　　舒以诀闭了闭眼：“这一路注意点，万万不能连累了旁人。等到了京城都一道解决了。”

　　“我以前跟浓、三姑娘关系好吗？”舒以诀问道，他似乎一点也不排斥她的亲近，反而觉得很欢喜很安心。

　　“好啊，怎么不好！当初三姑娘多少功课都是您给做的！”云清道：“不过，都有五六年的时间了，那时候三姑娘还小不记事，您也已经是成人模样，她应当是认不出来的，连谢夫人一开始不都没认出您吗？”

　　“怪不得，我见她对我好像十分亲近……”

　　“那丫头……”云清笑道：“三姑娘打小就黏着世子，就算不记得了也有些本能在的。”

　　“我还有多久会恢复？”舒以诀问道，他总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这一路我为您施针，到了京城估计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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