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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上街 ...

  •   京都这个时候正是最热闹的,虽然刚经历了战争和朝堂的清洗,但是这和普通百姓并无多大的关联,商家小贩纷纷趁着年前的这几天大做生意,期盼着过个辞旧迎新的好年。朱雀街一向是达官贵人们消遣的地方,这里既有如玉锦楼般规格无二的大酒楼,亦有凭一技之长养家糊口的小摊贩;既有百年传家的老字号,也有五湖四海各地奔来的异地商户;既有市井通俗的杂耍表演,也有高雅不群的学子论道,一步一景,一景一风情,车马喧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时锦浓坐在她爹的手臂上,一手揽着她爹的脖子,一手拿着刚买的糖葫芦,眼睛乱转,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哎~~混沌哟!好吃的清汤混沌~~”
      “爹爹我要吃混沌!”

      “粉蒸麻团~~艾窝窝~~如意芸豆糕!”
      “爹爹我要吃窝窝糕!”

      “米酒汤圆……又香又甜的米酒汤圆!”
      “爹爹我要吃汤圆圆!”

      “熟食炙肉——”
      “烧鸡烧鹅——”
      ……

      叫卖声此起彼伏,婉转不绝,小贩们竞唱韵令,卯足了劲吸引行人顾客。

      时锦浓眼睛亮晶晶地看她爹:“爹爹我还要吃……”

      时寒启僵硬了一瞬,想起出门前自家夫人嘱咐的话,一时间干笑两声,只能向小舅子求助。

      谢拂尧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对兴奋得小脸红红的时锦浓说道:“我们先去玉锦楼,浓浓想吃什么都有。”

      时锦浓听话地应道:“好~~”咬了一口大大的糖葫芦,糊了一嘴糖渣,酸得小脸皱成一团。

      时寒启哈哈大笑,然后被塞了一颗咬了一小口的山楂,酸得俊朗的脸皱成一团……

      时锦浓噘着嘴“哼~”了一声又咬了一口,酸得皱着脸,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伸着小手四处乱指,催着她爹往热闹的地方去。

      谢拂尧跟在后面,一双眼睛映着半街繁华,盯着伤残的腿,忽的垂眸。

      “少爷……”谢归轻声唤道。

      “谢二爷!”突然,一个打扮富贵,圆脸小眼的男子从人群中冲出来,走到谢拂尧前面,他身材矮胖,又弓腰低头,姿态谄媚:“二爷!您今个儿怎么有兴致出来?大街上人多怕冲撞了二爷,不如去我那坐坐?昨日北边的商队带了些好东西,不如赏脸随小的看看?”

      谢拂尧说道:“今日我陪姐夫和外甥女出来逛一逛,你的东西还是留着改日再看吧?”

      “二爷的姐夫?莫不是时大将军?!”男子夸张地说道,一双眼睛几乎眯成线,闪着精明的光,却不令人反感,“哎呀!小的最崇拜时大将军这般战场血拼的英雄!谢二爷满腹才华,卓尔不群,是文中英豪!时大将军又是武中英雄!真是,这大人物都是一家了!啧啧……”

      “行了,别奉承了。”谢拂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富贵的胖子陈富厚着脸皮摸摸后脑勺,越发低头哈腰:“这个……嘿嘿,不知二爷能否为小的引见,小的定当为二爷当牛做马……”

      “可惜,我不缺牛也骑不了马了,”谢拂尧眯着眼,打量着他,只把陈富看得直冒冷汗,才冷淡地说:“今天浓浓在,你说话小心着点儿。”

      “诶!好勒!小的定当注意!前些天小的得了一个玉雕摆件,做工精致非凡,三姑娘定会喜欢!我亲自去玉锦楼提点一声,待会再来请二爷和时大将军还有三姑娘往包厢一聚!”又说了许多奉承拍马的话,直到看出谢拂尧不耐烦了,才飞快地往玉锦楼去了。

      “少爷,这人……合适吗?”谢归问道。

      “无妨,陈富虽然奸猾,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且处事圆滑,在商行里很有些势力,姐夫性格耿直,多接触这类人也学得变通一些……再说,他是大哥的人,我还是放心的。”
      不知想到什么,谢拂尧突然笑道:“再不济,逗浓浓开心他还是能做到的……”

      大街上熙熙攘攘,谢拂尧主仆俩很快不见时寒启的踪影,走到玉锦楼前,陈富一脸笑容迎上来,“二爷,时大将军和三姑娘已经在二楼包厢了,您随小的来。”

      “小舅舅!我在这!”楼上,时锦浓探身趴在窗口,冲谢拂尧挥手,露出一排小白牙。

      “啧啧,三姑娘真是天真活泼……”陈富叉着手,站在谢拂尧身后一脸赞扬和欣慰……

      谢归:呵呵。

      时锦浓很兴奋,坐在她爹怀里扭来扭去,要挣开他如铁般坚硬的手臂。

      谢归推着谢拂尧进来的时候,时锦浓张开手臂,往她小舅舅那伸。时寒启不情愿地把女儿递给小舅子。

      一旁的陈富见状凑过去笑道:“时大将军,久仰久仰!哎呀,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二爷和将军赏脸啊!这,这玉锦楼啊,都是啊,蓬荜生辉!”

      “玉锦楼是你开的?”时寒启看了他一眼,玉锦楼是京都顶级的大酒楼,就是皇子待客也能选在这里。这个相貌平平的胖子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本事……

      “这个,玉锦楼正是在下的哥哥陈贵名下的,他正在东边收账,所以现在由小的陈富打理……”陈富低头哈腰,偷偷观察这位闻名已久的年轻将军,见他面容英俊,眼神坚毅,身上有一股迫人气势。他心想战场杀伐,煞气堆积,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果然名不虚传,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时寒启点头就不再说话,他立功无数,沙场朝堂里来去,大部分事情已经可以全凭心意行事了,像陈富这样的商人,财势再大,他也不需要如何应付了。

      陈富一看心里更是紧张,眼光看向谢拂尧。谢拂尧正把玩着一个松鹤延年的钧窑茶盏,玉色的手与玉色的茶盏相辉相映,一脸淡然。陈富狠狠地闭了闭眼,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一想到“美色”这个词,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清俊优雅的少年,仿佛回忆起什么,打了个寒战。

      也许陈富的表情太丰富,亦或许是他圆胖圆胖的体型引起了时锦浓的注意,总之他眼光乱飘的时候突然和时锦浓对上了。

      时锦浓还在啃着糖葫芦,见胖胖的陈富低头用余光看过来,露齿笑了,仰头对谢拂尧说:“小舅舅,你看,胖胖在看我……”

      胖胖陈富表情怪异地消化了一下这个称呼,默默地认了。他看得出时寒启非常宠爱女儿,于是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他走到时锦浓面前,蹲下身,哄道:“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叫人上菜。”

      听到“吃”,时锦浓一下子想起来了,冲她爹要求:“爹爹,我要吃……嗯、嗯,刚才……”她记不清刚才看到的小吃了。

      时寒启笑着答应,又对陈富说:“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陈富不住地点头答应,就要出去吩咐。谢拂尧摸摸时锦浓的小脑袋,说道:“再上一份牛乳蒸蛋。”对时寒启挑眉笑道:“浓浓爱吃。”

      时寒启气结,陈富忙不迭地去吩咐厨下了。

      据说玉锦楼的大厨曾经是皇宫的御厨,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时锦浓不知道这些,只是看着满桌子的菜,闻着香味,挥舞着小勺子准备大吃一顿。突然,她意识到手里的糖葫芦还没吃完,于是她看看小舅舅,又看看她爹,想了想最终还是递给她爹,笑得甜甜的:“爹爹吃!”

      时寒启看着眼前被啃掉糖衣,只剩下坑坑洼洼的山楂的糖葫芦,默默地接过,不去看小舅子戏谑地神情。

      陈富站在一旁,声情并茂地介绍了一下菜色,又为两人斟酒,眼看差不多了,就说道:“将军,二爷,慢用,小的外面候着,有事您吩咐!”便退到门外。

      时寒启一边尝菜,一边对谢拂尧说道:“这个陈富什么来历?”

      谢拂尧给时锦浓夹菜,答道:“这家玉锦楼是玉和钱庄的当家陈贵开的,几年前因搭上了先太子,酒楼就成了达官贵人们经常来的地方。两年前,陈富才到了京城,跟着他哥哥学做生意。他是大哥介绍我认识的。”

      “拂身?”时寒启问道。

      “是,陈富是大哥的人。”

      “拂身一向精明,如此来看,陈富倒是可以用。”时寒启皱了皱眉,说道:“不过,你毕竟是文人,还是少和这些人来往,与你名声有碍。”

      “姐夫放心,我自有分寸。”谢拂尧笑道。

      时锦浓舀了一勺蒸蛋,喂到他嘴边:“啊~~小舅舅吃。”

      谢拂尧吃了蒸蛋,又去为她夹菜,舅甥俩你喂我我喂你好不亲热,时寒启一个人坐在对面,觉得这画面多少有些碍眼……

      三人吃到一半,陈富就进来把谢拂尧叫走了,时寒启若有所思的看着小舅子的背影,然后继续喂女儿吃饭。

      时锦浓胃口小,又被街上的风景勾得坐不住,闹着要下去玩,时寒启无法,只好抱着她去街上玩。

      逛了一圈时寒启走进一家银楼,准备为母亲和夫人带点礼物。那银楼的伙计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见时寒启气势非凡,非富即贵,便请了掌柜的亲自招呼。

      “这位贵人,你看要点儿什么?”他看了眼时锦浓,立刻说道:“最近店里来了一批小动物样式的玉坠,都是上好的羊脂玉,小孩子们玩着最好……还有一批各种花样的银链子,小孩子戴着正合适……”

      时寒启随着那掌柜看了看,分辨不出好坏,便让时锦浓自己选,时锦浓抓了两个银质的大铃铛拿在手里叮叮咚咚地摇,那铃铛上刻着动物的纹路,很是精巧。

      掌柜的笑道:“姑娘好眼光,这是南边一个大家的手笔,天下独一对儿。”

      时锦浓又指着那堆颇有童趣的玉坠子说道:“要……”

      时寒启豪爽地挥挥手,示意掌柜的包起来,又走到傍边去看玉簪,问女儿:“阿娘喜欢什么?”

      “喜欢……”时锦浓想了想,笑嘻嘻地说道:“喜欢我!”

      时寒启哈哈大笑,亲亲女儿的小脸,说道:“是,阿娘最喜欢我们浓浓了!”
      时锦浓认真地点头,专心地玩手里的铃铛。

      时寒启买好了东西,便听得门外响起一阵人声,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妇人在卖女儿。

      那妇人穿得破旧,面色仓皇,跪在地上不住地哭泣,旁人来问,只说家住京郊,家人因战事死了,贫困交加,小儿子又病重无钱医治,为保住夫家这点血脉只好把女儿卖了筹钱治病,望哪位好心人给了二两银子把女儿领走,做牛做马不论,只给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便是。

      那妇人面容丑陋,但是她旁边的女孩却是一副好相貌。看形貌不过五、六岁,身上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小脸白净,五官漂亮,大眼睛水汪汪的,眉心竟有一点朱砂痣,可以看出长大后必定是个美人,这样的女孩儿也舍得卖,看来真的是走投无路,围观的人唏嘘不断,也有些不怀好意眼珠乱转的。

      时寒启摸着怀里的女儿,不觉有些心软。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你骗人!这小女孩根本不是你女儿!”

      众人循声都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扶着一个老和尚走了过来。那和尚慈眉善目,胡子老长,身着袈裟,手持锡杖,行动轻便,精神焕发,一看便是有大造化的。不少人都退让弯腰,口称:“大师。”

      那男孩也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着青色僧衣,却不是个小和尚,头发用布条束起,是个俗家弟子。

      那男孩说道:“这女孩儿不是你拐来的吧!还敢在这里骗人!”

      这男孩一开口,那妇人便搂着女儿哭号道:“哎哟!这是哪里的小哥儿是要逼死我不成!?我这好好地闺女啊……若不是为了她弟弟,我怎么会这么狠心啊!都是我肚子里掉下的肉啊……我这做娘的可怎么活啊!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又凄声说道:“这位小哥年纪小,也不能欺负我一介小妇人啊!我迫不得已要卖了女儿,你这么冤枉我可是叫我没有活路走了!各位好心人您看看,我是千娇万宠养得女儿啊,要不是又是大战又是大雪把家给毁了怎么舍得让人作践呐……囡囡啊,别怪娘狠心,娘实在是活不了啦!”妇人声泪俱下,女孩儿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母女看着俩好不可怜。

      刚刚经历两年乱象,前不久发生了战乱,众人感同身受不由地生出些恻隐之心来,连带看男孩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人群中响起了指责之声。

      那男孩小小年纪,却任他人指指点点,自岿然不动,那和尚也是笑容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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