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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奇迹 ...

  •   第二天,将军府和王府众人都往刘府来。

      镇国公是唯一从战场上回来的,当年战事太惨烈,他至今都没有恢复,只守着痛苦挣扎于世。如今三家尽释前嫌,将往事一一道来,他不禁老泪纵横:“当年九死一生!刘家几代忠良啊!先帝不仁,负我刘氏!”多年后他终于喊出这句话,苍老浑浊的眸子里满是痛恨和无奈。

      “我们刘家为了大夏倾全族之力,最后连三弟的尸首都没能找回来!就这么留在敌国异乡,连收敛的人都没有……”镇国公心痛难当,扶着椅子佝偻着身体。

      于氏听到这话,双手颤抖捻着佛珠,闭目诵经。

      一直没有开口的和远长公主突然开口:“我入北狄之后,暗地派人寻找过舅舅的尸骨,可是我的势力太弱,一直没有消息。元冰即位后,我才放开手脚,终于发现了线索。”

      “什么线索?找到了吗!这么多年……”镇国公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于氏也睁眼看她。

      “说来也是奇迹。我的属下在边境找到了一个牧羊人,周围的牧民都说他曾是战俘,主人家离开后就在附近流浪。把他带回王宫之后我才发现他确实是大夏人,可惜曾经受过伤,什么都不记得了,行事一如孩童。
      我没见过外祖父,只是觉得他眉眼间与兄长有些相似,心里虽有些猜测终是不敢确定,便命人好好照顾。这次回京我也带上了他……”

      “他、他在哪?”于氏“嚯”地站起身,手中的佛珠也被扯断,檀木珠子落了一地。

      “因他身体不好,入京以来一直卧病在床,就留在城外别庄里养病。”

      于氏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她身边的于嬷嬷拉住她:“小姐……”

      “我等了这么多年,不管是不是,也让我看看吧。”于氏深深叹了口气。

      刘氏与镇国公夫妇也执意要去,徐氏备好马车,往京郊驶去。时寒启骑着马,飞快往刘府去请万回先生。

      长辈们突然离开了,几个晚辈还毫无所知在花园里坐着。

      舒以让坐在凉亭里逗时锦浓的狗,时锦浓怒瞪他,指使团团去咬他。时家兄妹知道舒以让欺负自家妹妹,虽不知道长辈们齐聚一堂商量什么,却仍眼神不善地盯着他,舒以让被看得眼神发毛,想着人多势众,要不就跑吧……

      旁边有刘永安,刘永年和时清阑三个大哥看着,时清雅不敢过分,只在心里憋着大招。

      舒以让暗自庆幸,自觉好汉不吃眼前亏,老老实实地坐着。这个时候他还觉得时家人没什么好怕的,几天后时清雅模仿着舒以让的狗爬字写了一张字条,时清微趁其不备贴在了他身后。舒以让就这样鼻孔朝天,贴着“天下第一墨宝”的字条在书塾里横行霸道了一天。导致十几年后还有人拿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舒以让的孩子听,这个人,当然是时清雅。

      时锦容看着时锦浓一个人逗狗,便问:“浓浓,三表哥呢?”

      “年哥儿去那边玩儿了!”时锦浓头也不回地指着假山方向。

      时锦容想了想,往那边走去,转了半天,听见有细微的哭声。她走过去看,竟发现是刘永年背对她坐着抹眼泪。

      “三表哥?”

      “容容!刘永年慌张地回头,时锦容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泪痕未干。

      “你、你怎么来了?”刘永年忙转过身,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个笑来。

      “你不也在这吗?”时锦容在她身边坐下,“表哥,你在哭。”

      刘永年还想掩饰,看着她清澈沉静的眼睛,面带尴尬:“容容,你也太直白了……”

      “浓浓告诉你我在这的?”两人默默坐了半天,刘永年才开口:“她自己总爱走丢,找人倒是一找一个准。”说罢,摇头笑了笑。

      刘永年已经是个小小少年了,身姿挺拔,目如寒星,他垂着眼眸,眼底有些发红,一股郁色挥之不去。

      “表哥,你为什么哭?”
      “不想说吗?我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自在了?对不起。”

      “容容,你不用道歉。没什么不自在的,男子汉大丈夫,哭有什么好丢人的,心有畏惧止步不前才是可耻的!”他说得激动,被时锦容盯着,突然脸红了起来,士气也慢慢弱了下来:“……祖父说的。”他挠了挠头。

      “我听三哥说,表婶不让你学骑射?”

      时锦容一针见血。刘永年沉默半晌,道:“娘她是怕我受伤。”

      “刘家和时家几代从军,族中子弟自小便习武。就算是我,爹娘也要求能练得好骑术。我大哥两岁便有了弓箭,五岁骑马射箭已然熟习。刘家有所不同,可两位表哥也是自小习武,但求身强体健,有自保之力。”时锦容平淡地说道。

      刘永年这才苦笑道:“这话确实……连我都不信。”

      “大伯要重振刘家,必须要从军功入手,这样一来,我和堂兄们必要上战场挣上一挣。我娘她不肯,便不让我习武。”

      “现在北狄已平,战事只在西北,西南和南疆。这几年边疆虽时有战乱却并不要紧。等到表哥为国效力还有许多年呢。”

      刘永年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小于氏不明白,或者她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冒险,她不在乎家族振兴,只希望自己的儿子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刘永年已经不是只会要糖吃的孩子了,他想习武,想挽弓射箭,每次他看见堂兄们校场比试的时候都觉得热血沸腾,骨子里有什么东西鞭策他,鼓舞他。可他也只能看着,母亲关切的目光如影随形,她总会很快把他带走,用她母亲的柔弱摧毁他萌芽的坚强。

      他无数次想冲进去,可面对母亲的泪水,他只能屈服。

      “前些天表舅说让我以后到将军府和表哥们一起习武,可是娘不同意。我跟娘说我想去,她只是一个儿劲儿地哭,病了好几天。”刘永年笑了笑,神情寂寥:“我知道只要我说不去,娘就会好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出来。听说娘今天发脾气了,本来我是要去认错的,可是……”

      他看着假山后边的粉墙黛瓦,檐角飞空,一时眼眶温热。

      “容容,你说我错了吗?”

      “你决心不再习武吗?”时锦容反问。

      刘永年神情黯然,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

      “什么?”刘永年偏头望她。

      “既然你都知道什么是对的,那还犹豫什么?”

      “可是我娘……”

      “表哥,就像你说的,心有畏惧止步不前才是最可耻的。”时锦容说道,起身离开。

      时清阑正在找她,刘永安的妻子招呼众人到前厅用饭。

      时寒启带着气喘吁吁的万回先生道别庄的时候,甫一进门便听到哭声。万回先生甩着胳膊腿,问:“到底是谁?”

      “……是我舅舅。”

      这人确实是刘家三公子,曾经英姿飒爽的年轻将军,如今已是病痛缠身心智全无的老人。物是人非,再看不出当年的模样,镇国公对着他迷茫的双眼,掩面落泪。而于氏满眼欣喜,笑泪涟涟,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时寒启立在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表弟?”

      看到和远长公主,时寒启还是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表弟,请借一步说话。”

      别庄是王府的产业,远处青山丽云,风景甚好。

      和远长公主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事相求。”

      时寒启顿了顿,道:“但说无妨,寒启一定尽力而为。”

      和远长公主笑了笑:“我频繁拜访行云寺,想必表弟已经知道我要找谁了。”

      “……是了缘大师?”

      “他原名徐征,当年是我的护卫。”和远长公主抚了抚鬓上的玉钗,“我往北狄去时,先帝赐了一队御林军,他就是其中一员,宫里还有记载。”

      “长公主找他是……”

      和远长公主并不隐瞒:“他拿了我一样东西。十几年了,我终于又回到大夏,这次,怎么也该是我做主了!”

      她目光凌厉,眉眼间有一丝冷淡。时寒启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和远长公主,之前的温良和善全是伪装,毕竟她一个人在北狄从敌国公主到强势太后,经历了太多他们想象不到的蜕变。

      和远长公主笑了笑,笑容明丽:“不久我便要回北狄了,劳烦表弟多多为我打探,有消息就通知我。有劳表弟。”

      万回先生医术高强,再加上于氏亲自照顾,三老爷的身体也渐渐好了,他们住在于氏平日礼佛的小院子里,除了镇国公夫妇时常来探望,平时少有人来,清清静静的。三老爷的事镇国公并没有宣扬出去,他的弟弟受了一辈子苦,余下的岁月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也好。

      倒是于氏变化很大,儿子死后,她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可现在她所有的虚妄和等待都如梦般成真,她也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而刘永年第一次没有听他娘的话,小于氏气得浑身发抖,命人拿了鞭子要行家法。这次刘永年十分坚持,竟生生挨了两鞭子。于氏赶来的时候他跪在地上,额上都是汗,脊背挺得直直的。
      于氏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怒道:“良儿,你疯了!”

      小于氏一腔怒气这时全化作畏惧,她委屈道:“姑姑,是、是年哥不听话……”

      “他不听话你就能打他了?”于氏目光如刺:“平日里你连丫鬟都舍不得说句重话,对年哥倒是下得了狠手!我倒是不知,你也是狠心的人。”

      她带着年哥走了,小于氏又气又羞,晕厥了过去。

      “祖母……”刘永年忍着疼回头看。

      “年哥儿,你是个好孩子。你娘她魔怔了,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她才能明白过来。跟祖母走吧,等你的伤好了,就去将军府习武……”

      “祖母!”刘永年激动地望着她。

      于氏慈爱地笑了:“学不好我可是要罚的!”

      “祖母放心,我一定能学好,以后身跨骏马,臂挽强弓,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像祖父和表舅一样!”

      “好,好,祖母等着……”刘家人,就该三分柔肠,七分血性,忠心铁骨,立马四方。

      后来小于氏果然老实了不少,徐氏把这事讲给谢氏听,谢氏只是淡淡一笑:“以前是表婶碍着情面,懒得管。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表叔,表婶有了盼头,少不得要为自己做打算了,毕竟亲疏有别,亲孙子怎么也比儿媳妇重要。何况表婶是最清明不过的人,年哥儿可是两老唯一的盼头了,不能毁在小于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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