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妇

　　第二天早上，小青和时锦浓大眼瞪小眼，用目光谴责对方，一个说：“世子妃你怎么能再新婚之夜睡过去呢！”

　　一个说：“我才不是睡过去了，我是醉了！”

　　“一杯酒您就醉了！？”

　　“不是，是因为吃了酒酿圆子！”

　　时锦浓深深地叹息，西北的厨子真是太实在了，风烈马烈酒也烈，她本来酒量也浅，吃了酒酿圆子热水里一泡，一下就醉了。

　　柳黛整理好了床铺，端来一杯红枣茶给她喝了，道：“别管昨天的事了，赶紧打起精神来，今天还有许多事呢。”

　　时锦浓打扮好了，舒以诀正在桌前等她，满满一桌子精致的早点看得时锦浓食指大动，摸了摸肚子：“昨晚就吃了一点儿，饿得我肚子都叫了。”

　　舒以诀夹了一个水晶包子喂到她嘴边，笑道：“辛苦你饿了一晚，尝尝味道怎么样？”

　　时锦浓一口咬下去，汤汁并不烫，味道有点重，正符合她的口味，时锦浓一口吞了，笑道：“好吃！我喜欢西北！”时家人里只有时寒启和时锦浓喜欢重口味的，谢氏偏好清淡饮食，平时都注意着，不让她吃味道重的东西。

　　舒以诀笑道：“就知道你爱吃，你一向口味重。”

　　“那是因为我的舌头比较迟钝……”时锦浓说道。

　　舒以诀心道你哪里不迟钝，怕她炸毛就笑而不语，看着她小松鼠似的鼓着腮帮子吃得香，也觉得胃口大开。

　　吃完早饭，舒以诀带着时锦浓去正房见凉王，一路上带她熟悉府里的环境。时锦浓有点紧张，也没注意听，舒以诀捏了捏她的手，道：“怎么了？”

　　时锦浓点了点头，那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瞅着他，舒以诀就笑了：“是不是紧张了？”时锦浓抿着嘴，点点头。

　　舒以诀抱了她一下，捋捋她的头发，温声道：“有我在身边，有什么好怕的？父王看起来严肃，却是温和的性子。再说，丑媳妇迟早也是要见公婆的……”

　　时锦浓团起拳头捶了他一下，羞恼道：“我才不丑！”

　　“好好好，不丑不丑，我家浓浓最好看了！”

　　这么一打岔，时锦浓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过到了正院，看着门匾上苍劲雄浑的字，时锦浓还是腿软了一下。时锦浓从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人，不过她家里没有比她软的，所以没有人可欺……她从小就怵那些跟他爹爹一样又高又黑像铁塔一样而且笑起来让人不舒服的老大人。

　　凉王一点也不黑，但是好高啊……时锦浓仰着头，居然比她小舅舅还高，还壮，还冷漠。

　　“浓浓……”舒以诀轻轻提醒她。

　　“哦……”时锦浓回过神来，端起茶，低下头：“父王。”

　　凉王喝了茶，放上一封厚实的红包，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儿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稚嫩的女孩儿。

　　凉王看出时锦浓有些怕他，说了些场面话便道：“去祭拜你们的母亲吧。”

　　凉王身后一直笑得很殷勤地女子也道：“是啊，世子爷成了婚，姐姐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时锦浓感觉到舒以诀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握着她的手也收紧了。一行人朝着祠堂走，打头的凉王是武人，步子大走得急，舒以诀提醒道：“父王。”

　　凉王回头一看，时锦浓小碎步走得气喘吁吁的，便慢了下来。

　　时锦浓对舒以诀笑了一笑，却见方才说话的女子紧跟在后边，脸不红气不喘的，心想还好小舅舅不这样，否则可不得把人累死，她这小脚怎么追的上呢。

　　祠堂里放满了黑洞洞的牌位，时锦浓不敢多看，却顺着舒以诀的目光注意到了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牌位，那是舒以诀的母亲，死去的云王妃。

　　时锦浓跪在地上，看着舒以诀的侧脸，能生出小舅舅这样好看的人，云王妃肯定是个大美人。

　　“你们都回去吧。”凉王挥挥手，自己留在祠堂里，负手而立。

　　时锦浓看了一眼，跟着舒以诀离开了，舒以诀牵着她的手，道：“今天先在王府熟悉熟悉，明天带你去城中逛逛。”

　　“那你没有别的事吗，公务啊什么的，我看爹爹和哥哥他们都有。”时锦浓当了人家妻子，有了新的身份，一时间觉得蛮新奇的。

　　舒以诀带着她在花园里散步，丫鬟隔了几丈远，没有打扰他们。

　　“公务是有，但是什么事都没有你大，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妻，倒让我也歇两日吧。”舒以诀笑了笑，指着一处高楼道：“那是藏书阁，也是漱玉城里最高的楼，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漱玉城的景象。”

　　时锦浓好奇地看过去：“上去看看吧。”

　　“这栋楼是第一代西北守将建造的，里边最珍贵的是漱玉城的城志，记载了西北大大小小的战事还有历代城主的生平和墨宝。”

　　舒以诀向时锦浓介绍藏书阁的历史，时锦浓道：“小舅舅，你以前是不是也在这里读书？”

　　“是的，西北的守将，凡是有成就的都在这里读习过，当年生擒羌族首领的连战曾经在藏书阁住了十年。”

　　“那多闷啊！”时锦浓最不爱读书，要让她闷在屋子里那是一天都不行
　　。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怎么会闷？”

　　时锦浓心里呵呵笑，然后问：“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你干嘛还要娶我？”

　　舒以诀笑：“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书还是喜欢我？”时锦浓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当然喜欢你啊，那你是喜欢吃呢还是喜欢我？”舒以诀反问。

　　时锦浓笑得十分甜蜜，脑袋在他肩窝蹭了一下：“当然是喜欢小舅舅了！”胡说，我最喜欢吃！天下第一喜欢！

　　“上去看看？”

　　时锦浓点点头，走进藏书阁，然后被满墙的书亮瞎了眼，真的是满墙，四面八方全是书，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那种书籍特有的尘土味儿和笔墨味儿。

　　时锦浓一层一层往上走，看得眼都累了：“这么多书哇，什么时候看得完呐！”

　　“我在这里待了五年，也只看完了小小的一面墙，藏书阁一共五层，每层八面，普通人即使穷尽一生也只能看到冰山一角。不过，书不在多，只有对自己有用的才值得一看。”

　　“那我应该看什么？”

　　“你呀，看看什么志怪，话本之类的就可以了。”

　　“小舅舅你看不起我！我也是很好学的！”

　　“哦？马车下面那口大箱子是怎么回事？”

　　时锦浓心虚了，那是表哥舒以让为她倾情提供的话本小说，集京城之最，应有尽用，居家旅行之必备，时锦浓靠这个度过了多少个无聊之夜啊！

　　“知我者莫若娘和小舅舅也。”时锦浓有模有样地说了一句，决定不再自取其辱了，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喝茶吃点心。

　　“累了吗？”

　　“还好，不想走了。”时锦浓朝下望，整个王府尽收眼底，方才走过来的正房，花园，还有一片平静的小湖。

　　“这里好安静啊……”

　　“西北不比京城繁华。”舒以诀指着远处那一片街市道：“这是漱玉城最繁华的大街，经历了几百年的战火，还保留着旧朝的痕迹。再远一点，靠近鸿蒙山的那一边，是城墙，这座城墙几乎每十年就要加固一次，为了防御羌族的铁骑。过了鸿蒙山就是一片沙漠，那里驻扎着西北士兵，再往前就是玉门关，还有茫茫草原……”

　　“草原？”时锦浓目光里带着向往。

　　“是的，茫茫无际的草原，牛羊遍地，细河如镜，野花如星子，河水带着冰雪的清凉，草原狼对月长啸，西风猎猎，羌笛问柳，雪若梨花……”

　　“好美，我想去玩，小舅舅你带我骑马吧。”

　　舒以诀目光深沉，他摸摸时锦浓的头：“那里是我朝与羌族的交界处，很美也很危险。”

　　“啊，那不是不能去了？”时锦浓很失望。

　　“浓浓，总有一天我们可以骑着马，在草原上纵情驰骋，当年连战将军打下的，又在战乱中失去的，属于我们的土地，我会一寸寸夺回来。”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还是满面温柔，但是他眼中的豪情壮志，那深沉内敛的情绪时锦浓虽然不能完全弄懂，却也为之动容。

　　“小舅舅那么厉害，一定能做到的。不过到时候我只要坐在马上走走就是了，不能跑，否则……那啥会疼的。”时锦浓声音低了下来，脸有点红。

　　舒以诀笑道：“好，到时候我给你牵马。以后，我定会让我的孩儿们纵情驰骋，踏遍山河。”
　　时锦浓羞答答地：“什么孩儿？”

　　舒以诀但笑不语，目光灼灼，时锦浓伸手遮着他的眼睛，咕哝道：“不要这样看我……”

　　手心传来细腻湿濡的触感，时锦浓猛地缩回手，咬着唇脸颊绯红，“小舅舅……”

　　舒以诀唇上带着一丝水光，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这亲吻和第一次的不同，时锦浓感觉到柔韧的舌尖带着不可抗拒的力度，仿佛游鱼戏水一样，搅得她身子发软，心跳如乱雨。唇舌之间炽热的温度和暧昧的呼吸，让人气血上涌，他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柔软的力量，吮吸，舔吻，柔软得如水一样，能把人溺死……

　　“张嘴，呼吸。”舒以诀声音沙哑，眼眸似垂非垂，眼神迷离又专注，长长的睫毛刷得她痒痒的，薄唇红润泛着水光，时锦浓梁上发烧，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脊背一软，差点没站住，急忙攀住他的胳膊。舒以诀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唇瓣在肌肤上游离，最后落在耳边，重重亲吻了一下，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上起了一层绯红的小颗粒，不由地轻笑一声。

　　这声笑带着呼吸都落在她耳边，时锦浓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耳朵痒，脖子痒，心里也痒痒的，忍不住轻声哼了一下。

　　舒以诀的呼吸猛地一沉，手上一用力，带着时锦浓双双倒在软榻上。时锦浓惊呼了一下，只看到榻上垫着的羽麾扬起白色的羽毛，窗外城镇青山平静如画，阳光被他一寸寸遮住了，时锦浓盯着他一点点靠近的唇，忽然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微微胎气了下巴。

　　时锦浓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那温热的触感，疑惑地挣开眼，却见舒以诀眼里含笑，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自觉舔了舔唇，染得唇瓣水光一片，舒以诀目光深了一层，却仍旧没有动作。时锦浓攥着底下的大麾，心想小舅舅为什么还不亲她呢，为什么不动了呢，为什么看她呢，这是什么必经的环节吗，可是好尴尬啊，他要做什么呢，这样躺着好奇怪啊……时锦浓心思百转，实在是受不了了，忽然抓着他的衣领，把人往下带，嘟着嘴迎上去。

　　舒以诀被这个动作弄得眼里冒火，如她所愿吻了上去。

　　“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