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甘之如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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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满果火急火燎地收拾着床铺，自己卯时三刻一醒来就发觉一桥的床空了。虽说一桥免了小姐称呼，允自己姊妹相称，也不用伺候她，但是毕竟自己毕竟名义上也是人家的丫鬟，总该早起准备些吃食什么的。
刚踏出卧房，就闻见了火房传来的阵阵香气，满果一个激灵，立刻改走为跑。
啊，好吃的……
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赶紧扒着门沿儿往里面张望。满果可没忘了昨天的小黄酥鱼，色泽黄亮，咸香酥嫩，光是想想都觉得馋虫又在作怪了。
“可洗漱好了？我做了八宝葫芦鸡，且帮我端去桌上吧。”一桥一扭头就看见满果大大的笑脸，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奇道：“作甚笑这么夸张？”
“你真好！”满果觉得开心极了，眼前的少女温柔漂亮，又能做好吃的，自己一定得护好了这个主，谁都别想抢走！
“马屁拍得不错，快去端菜。”
“我来帮你，我以前就常帮王婆煮饭。”
一桥便不再推辞：“那你看着锅里的豆腐，八分熟时浇上麻油，再煮沸后就一起端来吧。”
桌边，二人盯着一盘油腻腻的平桥豆腐一动不动。
“满果我问你，你放了几勺麻油？”
“瓶子没拿住，全洒进去了……”
“……嗯，你给我把它吃干净。”
饭毕，满果收拾了碗筷。一桥交代几句便一头钻进药房去了，留满果一人呆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既无事，干脆磨磨自己的斧子好了。满果觉得斧子用着顺手极了，平时发呆的时候还能转着玩儿，练练手指灵巧度。
噌 —— 噌 —— 噌…… 边磨还边唱起来：“斧子好哟，斧子妙，一斧子下去头砍掉。”
于是一桥甫一进院子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一少女坐在板凳上吭哧吭哧地磨着斧子，嘴里跟着手里的节拍哼着诡异的词儿，眼里冒着精光。
满果见一桥又出来了，喜不自禁地扬起手里的斧子，道：“姊姊有事？”
一桥眉心一跳：“我差两味药采不到，算算日子也该去药铺了。明日你随我同去。”
“好嘞！”
一桥转身回屋，又忍不住摸摸脖子。不错，头还在。
翌日一早，二人便一同动身。满果帮一桥背着药箱，一桥想到又要面对药铺里的人就觉得心烦。满果也发现了她的情绪低迷，想要哼歌缓解一下气氛。
“斧子好哟，斧……”
“闭嘴。”
药铺里的老头比一桥想象的还要热情，一个月不见，只觉得愈发面目可憎。
“一桥来了呀，你先边上坐着，我儿还不快出来给人家倒茶！”老头笑皱了一张老脸，吩咐自己的儿子道。
“不必麻烦了，取了药便走。泽兰、鸡血藤各五两。”一桥蹙眉，哪里会不晓得这老头想要把自己和他儿子凑成一对儿。笑话，你儿子长得眼睛还没有鼻孔大，木讷又没有本事，哪里配得上我。
“不麻烦，我去库房取药，你先喝茶。库房药繁杂，估计得找上半个时辰了。后面这小姑娘也一起坐下喝茶呀。”老头转身撩起帘帐向库房走去，经过自己儿子的时候还使劲掐了一把，示意可别辜负了这难得的同处时间。
满果见那老头邀请自己也坐下来喝茶时分明是咬着牙根说的，定是不喜自己一起了，倒也遂了自己的意，道：“姊姊，我有点儿事要办，定在半个时辰内回来。”
“好。”一桥暗自苦恼，得，满果也要撤了。
满果大踏步走在街上，眼睛四处瞄着各色小摊。她想给一桥买个礼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恰好想到，想要看到一桥收下时的笑颜。这么想着，更提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小摊上的小物件们。
这会儿走到一个首饰摊儿前，拿起一个银纹手镯，只见上面吊着两个银白铃铛，煞是可爱。若是一桥戴上…… 估计她会嫌它样式繁复罢。撇撇嘴，遂放下。视线向右不经意的一瞥，正看到一支浅色木簪，只独在钗头纹了朵祥云，不过却也胜在简洁。
啊呀，这个好适合！
正待要伸手去拿，却见另外一只手拿住了簪尾。满果赶忙也拽住簪头，喊道：“莫要与我争，这支我先看到的。”抬头一看，与自己争的竟是个书生样子的男子，赶忙道：“你与我一个女孩子抢东西哪里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那男子听了这话一惊，像丢烫手山药似的赶紧松手，退后了几步。
满果又看了看手里的木簪，方道：“若是平常物件我就让与你了，可这次这簪子着实适合我姊姊，我是定要买下来送她的。”
书生也不肯让，涨红了一张脸：“这，这簪子我前些日子路过看到的时候就想买下赠予我家娘子了，只是当时不便，今日是特意来买的。”
满果看了看摊主，看他一副生怕他们在他摊边儿打起来似的。扯了一把书生就拉到一旁，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比试一番，如何？”
书生频频点头：“不错，合我心意。那么我先出上联，姑娘可听好了。”
“等等，比对对子？你当这是以诗会友呢？我书读的不多，你怎可以己之长攻我短处。”
“文的不行，你要武斗？可我也不会比武呀。”
“那，我们比力气？不过我话说前面，我力气可是非一般大的。”说着满果脸上又洋溢起来自豪之情。
书生看了看眼前的人，这分明就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呀，怪道：“虽说我平时读书并不曾习武，可和我比也有点欺负姑娘了。”
“哈哈哈，废话少说了，比不过我别哭就是。村东口有一大鼎，能举起来者就算胜啦。”
眼前这口大鼎鼎口微微外扩，鼎身饰有兽面纹，底部三足状似兽蹄，沉稳而坚实。
满果扫了一眼，鼎身太大抱不过来，那便只好从鼎足下手了，道：“不等你了，我先举啦。”
只见她两腿开至齐肩宽，半蹲下去，左右手各执一鼎足，深吸一口气，“嗬！”地一声，抬起了大鼎，再一运气，双腿稳扎，两手一抬，便将那大鼎举过了头顶。继而又微一弯腰，将鼎放至原处。
大鼎不知多少年没被挪过了，这一上一下激起了不少飞尘。
“咳咳，”满果扇开眼前的土，对着傻愣着的书生笑道：“该你了。”
书生半晌才回过神来，本以为她定是分文撼不动那鼎的。不过既然这样一个小姑娘都能举起来，那么自己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罢。
思索间，书生也行至大鼎前，效仿着满果的样子，两手分别擒住一只鼎足，一抬。
“哎呦！”
大鼎纹丝不动，倒是那书生呆坐在地上，盯着前方发愣。
满果见状，喜不自禁，转身便向刚才的小摊跑去：“愿赌服输，木簪可就归我了！”
满果笑嘻嘻地踏进药铺，一眼就看到一桥俏生生地端坐在那里饮茶。“姊姊，我回来啦。”
“嗯，药我也买好了，回吧。”一桥慢悠悠地起身，掸掸袖子便朝满果走来。
满果这才发觉药铺里就一桥一人，又看看一桥的表情，怎么都觉得有股诡异的味道。
“怎么站着不动，难道还想留下来多讨口茶喝？”一桥的语气岑岑的发凉，“别往帘帐后面探头了，他家儿子不顺眼得很，一把昏睡散让他多睡几天。”
“……好”呜呜，你到底有多少种整人的毒药？
满果一路儿都在想象着一桥收下木簪时的样子，只顾着乐，这会儿回到了竹屋方觉左手腕阵阵刺痛，捋起袖子一看，一块青紫色环在手腕内侧。
一桥正要过来从药箱中取出新买的药，就瞥见满果提起袖子的动作，那淤青刺的她眉头轻皱。要往前的势态一收，转身便去取祛瘀膏。
“过来坐好，我给你抹药。”
“啊，好。没事儿的，大概是举鼎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正待涂抹药膏的手一顿，道：“莫名其妙，作甚要举鼎？”
药膏清凉凉的，带着草木的香气，就像一桥身上的味道。满果看着她帮自己一点一点把药揉开，又轻轻地揉搓着。满果觉得好久没有人这么疼自己了，王婆去世后说自己不怕那是假的，约莫一年自己都是独自熬过来的。出沈家的时候身上只有五文钱，求着铁铺的老板卖给了自己一把老旧的斧头。而后打猎大大小小的伤没有少受，也都是一咬牙忍下来的。这会儿被一桥这样温柔地待着，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泪意，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
一桥看着掉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泪，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着她了，想到自己这几天的苦笑不得，调笑到：“你哪里是我的丫鬟，简直像是我的祖宗呢。”
一句话害的满果哭得更惨了，噎噎地哭出了声，满果以为一桥这是嫌弃自己了，毕竟自己要么就惹了她生气，要么就帮了倒忙。
一桥这下慌了神，忙取出腰间手帕，轻轻帮满果擦起了泪，道：“一句玩笑话而已，你可不要当真了。”
嗯……擦眼泪也好温柔，满果抽泣声渐小，又想起自己怀里的木簪，便献宝似的拿出来，递到一桥的面前，道：“送给你的。”
一桥看着面前这个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鼻头哭得微微发红的人儿，再看看她手里捧着的簪子，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沾着药膏的手，轻轻取过来收进怀里，微微沉吟道：“受伤与这木簪有关？”
满果微不可见地点头，又赶忙使劲摇了摇头。
“很好看，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我很喜欢。”
手腕接着传来轻轻揉搓的清凉感，满果只觉得手腕为了木簪断了都可以。
好，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甘之如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