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临魔域之日[重生]》奈晚歌

17、已注定的命运

　　光明神的坟墓。

　　听到这里，莱安已经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诺西恩的二十二位主神中，光明神算是其中站在最顶端的神明之一。虽然据说陨落在万年前那场诸神之战中，但只要神格不灭，他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因此，那里名义上是光明神的坟墓，实际上只是封印着光明神神力和部分意志的一座遗迹而已，不然，若真是那位强大神祗的身后之所，供奉光明神的光明神殿早就因为失去信仰而完蛋了，那里轮得到教皇颐气指使得派人去探查。

　　不过，对于人类而言，这两种本质上也差不了多吧。

　　想起很多年前迪达尔略带讽刺的笑容。那些所谓神之信徒，嘴上说着毕生供奉神明，身体却诚实地想尽办法想找到他们的安眠之地，盗走里面的珍宝。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向来让那位十二翼天使嗤之以鼻。上一世，在成为魔域之主后，莱安也不是没有见过来终焉之境探索混沌、秩序与星辰之神秘密的冒险者。而每当这时，别说莱安，连守护在魔域外围的星轨六道都不需要动手，迪达尔就会立刻怒气冲冲地出来送他们下地狱。

　　所以，卫维恩和那
　　十个高级的牧师的死也就不是多么难理解了，莱安默默想。先不说光明神坟墓的入口封印是黑暗神卡修斯亲自设置，说不定里面也有个像迪达尔那样忠心耿耿的守护者存在，这些连八阶都还没摸到的圣职者怎么可能会是远古半神的对手。

　　……虽然，他自己现在肯定也不是对手就是了。而在这种情况下教皇独独派他前去东部森林探查，其中包含的深意也就不得不让莱安警觉。

　　“教皇那老头儿都在想些什么？！”

　　一回住处就摔了手里的长剑，克里斯特俊秀的脸上难得写满对于光明教皇的怒火。在得知圣女刚刚于东部森林遭遇了那种危险，而圣子立刻就要再被派去的此刻，骑士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冷静：“明明圣堂里有那么多阶级远超莱安的魔法师，却单单只让他去……他到底有多想让莱安死？”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克里斯特。”眉头皱得很紧，却比克里斯特看得更加清楚。作为不久前才见识过光明神坟墓可怕的当事人，西芙雅脸色隐隐有些苍白，碧绿如新叶的眼睛里悄然划过一丝担忧：“在没有更合适的人接替圣子之前，教皇不会放弃他的……我想，之所以一定要让莱安去，应该是因为光明神的坟墓里有什么只有他才能解开的禁制。”

　　“这倒是……喂，莱安，你怎么想？”想了想，确实觉得这个理由比较有说服力。克里斯特转过身，看向一直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圣子大人，想从他身上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那里有什么麻烦的事是只有你才能办到的吗？”

　　确实有。

　　上一世莱安也去探索过光明神的坟墓，但那已经是叛离光明神殿之后的事情了。由于光明神殿就是光明神在大陆上的代言，因此教皇在选出圣子时都会带去圣坛，接受光明神的神印，而这也是打开光明神坟墓入口必须具备的条件。换句话，整个诺西恩大陆，除了和光明神同一等级的神之外，也就只有圣子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进入。

　　当然，神印是可以解除的，只要圣子被光明神殿除名，教皇就可以转封新的继承者。但不知为何，上一世莱安叛逃之后神印仍然烙在他身上，似乎光明神依旧认为他是他的信徒。而这也是当年为什么教皇要派出那么多人追杀的原因——神印无法烙印给死者，只要他死了，神殿就可以立刻选出新的圣子继承人，去拿到光明神留下的宝藏。

　　至于为什么同为神之代言人，光明神只将神印封给圣子而非圣女，这谁都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或许，只有彻底探索了光明神的坟墓才能知晓。

　　不过，这些都不是莱安现在所担忧的。

　　“又是这样。”许久没有听到魔法师的回话。从出使蒂兰城开始就接二连三被无视，克里斯特叹口气，也已经快要习惯了：“莱安，其实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们说的。”

　　“嗯？……抱歉。”这次确实没有意识到克里斯特在和他自己说话，莱安转过身，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能有你的命重要！！”大概这次确实是被教皇气狠了，克里斯特张嘴就呛了回去。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莱安在想什么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也因此更为不满：
　　“有空担心你带回来的那个半精灵小子，怎么不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我并没有担心他。”皱了皱眉，莱安有点生硬地回答道：“只是在考虑送出去的魔法道具能不能起效。”

　　他这话说的绝对，但连西芙雅都能听出其中的口不对心。想起那位一出殿厅就被教皇带走的年轻剑士，临走前看着莱安的眼神里满是憧憬和坚决，圣女默默叹了口气。虽然教皇的精神控制很难破解，但如果是莱安的话，或许……不，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连‘妖精之心’都做成耳坠子给他了，还说不担心吗？！”对圣子大人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克里斯特猛得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不过，莱安你倒是放心那小子……就算不会受到精神支配，但毕竟人心难测，我们又和他相识不过数天，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真的会对你抱有足以和教皇为敌的忠诚？”

　　骑士这话其实并没有和莱安呛声的意思，顶多算是一点提醒。虽然亚修兰这一路上的表现完全没有半点可以怀疑的地方，但从小的经历告诉克里斯特，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人所流露出的表象，而莱安的反应显然也说明他对亚修兰也多有顾忌。显然，不论他对于莱安的维护是否都是出于真心，这个来路不明的半精灵，肯定还藏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一面。

　　如果他能一直站在他们这边也就算了，但要是亚修兰的选择并不让人喜闻乐见，甚至怀有别的目的故意接近……

　　这么想着，克里斯特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阴霾。

　　了解骑士就像他了解自己，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莱安看着这样维护自己的克里斯特多少有点怔愣。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魔域，亚修兰和克里斯特还没有联合起来偷偷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和有可能心怀叵测的陌生人，骑士的这种反应才比较正常。

　　垂下眼，敛去瞳孔中一闪而逝的复杂。莱安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克里斯特的诘问，毕竟他至今仍然不了解当初亚修兰背叛的理由，现在自然也不敢夸口，这一世的自己一定能让他保持不变的忠诚。

　　但至少现在，在这一点上自己确实不用怀疑。

　　因为——

　　“他给了我他的灵魂誓约。”

　　莱安的语气有点困惑，似乎并不太能理解亚修兰能够为理应刚刚认识不久的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在诺西恩大陆，立下誓约并不是一件能够随意完成的事。那些通过神明起效的誓言拥有强大的束缚力，若是中途毁约，就会受到来自誓约的反噬和惩罚。而在所有誓约之中，灵魂誓约是最为严苛的一种。立誓人在誓约成立的那一刻，就会有一小片灵魂化作凭证，如若反悔，立誓人的灵魂就将不再完整。

　　而对于依仗灵魂来和亲和魔法元素的诺西恩中人而言，一个不完整的灵魂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人会愿意尝试。

　　莱安想起在安卡拉城的那一夜，面对他的试探，年轻的半精灵毫不犹豫将那片几乎可以左右他性命的灵魂碎片交到了自己手中。虽然在跨入八阶这一门槛之后，灵魂誓约对人的束缚就不会再有那么大的作用，但对于现在的亚修兰而言，这确实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的。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莱安记得那时自己不敢置信地这么问道，而神明的契约之印已经在亚修兰脚下缓缓成型。一旦誓约成立，半精灵的性命和忠诚就永远和他联系在了一起，再也不能有任何后悔机会。更何况半精灵所发下的是那样一个不给自己半点退路的誓言，如果说莱安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面对他的惊愕，亚修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勉强。那双湛蓝如晴空的眼眸一如记忆里那样冷清寂寞，但如今，似乎还多了些莱安无论如何都看不懂的坚决和疯狂。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您对我放下心的话，我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灵魂。」誓约之力的光芒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晃得人睁不开眼。在一片炫目中，莱安看到亚修兰缓缓俯下身，单膝着地，目光专注而虔诚：

　　「我愿意永远成为您手中的利剑和盾牌，替您挡去所有危险与灾祸。无论荣耀还是荆棘，无论要踏过多少鲜血，我都誓死追随在您身后，永无二心，永不背叛。」

　　失去是永远腐骨蚀心的惩罚。从时光逆转之日起，他就已开始了自己没有尽头的赎罪。而这条路，将永远不会有尽头。

　　对他而言，有些绝望，只要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我送给了他那颗妖精之心。有灵魂誓约在，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违背曾经的誓言。”

　　脚步声由门外响起，剑士的身影也慢慢与记忆之中彼此重合。莱安偏头看着小路尽头快步向他的住所走来的那人，心里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他从以前开始就从未看清过亚修兰在想什么，现在依然如此。无论是上一世刻骨铭心的背叛，还是这一世交托一切的忠诚。

　　所以，他应该再一次像曾经一样，毫无保留地去信任他吗？

　　——莱安不知道。

　　但很快，他就没有机会再去悠闲地思考这种感性的问题了。

　　因为，从教皇厅归来的亚修兰，虽然确实没有被精神控制，但也带来了并不怎么让人高兴的讯息。

　　“神殿要您独自前往东部森林。”

　　看着莱安的眼神充满了忧虑，亚修兰在莱安凝重、克里斯特和西芙雅不解的目光中，一字一句说出了教皇傲慢的命令：

　　“克里斯特大人不能和您一起行动。他从现在将起成为圣女的守护骑士，一起被派往雾海，探查在那里突然出现的黑暗元素暴动。”

　　是的，就是上一世圣女死的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