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何时不曾诛（上）》翔zi

81、折中的办法

　　天微微亮了起来，雪越来越小，但还是轻轻落着，整个天地雪白一片。
　　铭生呼了一口气，热气在空中慢慢消散。眼前，如他所想一样，果然都在，或者说，如果不在，老朽便不是老朽了。
　　铭生拍去身上的雪，手早已冻的通红，麻木起来，即使雪很冷很寒，他却已经没了感觉。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老朽，“叔父，你还是来了！”
　　铭生突然刹住了马车，清雨明白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将脑袋从马车里伸出来，惊慌与错愕。她识得老朽，红颜的主人，曾经让她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可是铭生却叫他叔父。清雨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曾经的一切都不过是圈套，为了让她离开他的圈套，而且她中圈了，至少那个时候是，可是现在不是吗？看看现在的自己，已然知道铭生的身份，在死牢里，她的父亲上官言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铭生是利国人，是亡国太子。这点，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挑破，他们也都明白彼此是儿时心中那个重要的人。可是，这一切她都不在乎，不是吗？她曾经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是从那刻起，她开始害怕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是她儿时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是她一直爱的人，她害怕知道她不愿意知道的事，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至少，他们现在都好好的，不问过去，只为未来，抛开所有的一切，他没有他的目的，她也不是什么太国太子妃，他只是那个儿时少年，而她也只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果然是为了这个女子！”老朽的脸色铁青，异常难看，“生儿，她是祸水，你真要为她放弃我们所有人吗？”
　　“叔父，我。。。”铭生有些支支吾吾，虽然他早已做好准备，但是面对老朽，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压力，这份压力来源于他所背负的一切，他不能理直气壮的跟老朽理论，他是自私地为了自己的想法。
　　清雨看着面前说不出话的铭生，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难道他当真有什么放不下的，比她还要重要的事？突然，清雨的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莫非，是复国！
　　为何之前没有想到这层关系，她的父亲为复国而生，也为复国而亡。她还记得她父亲当时对铭生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不愿铭生走上跟他一样的道路，可是她当时却没有读懂。
　　“生儿，放下这个女人，跟我们回去！”老朽的话没有了平日里的谆谆教诲，变得冷酷而现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叔父，我不能！我已经厌倦了一切，上官言便是最好的例子，叔父，放我们过去吧！”铭生看了看不远处的西门，又看了看天，时间已经不早了，若再不出城，宫内一旦发现太子妃不见，定会立刻封锁各个城门，到时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你再说一遍，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老朽的话越来越锋利，他没有给铭生留任何余地，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的性格，软磨硬泡，善言善语是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只有刺痛他的要害才能见血封喉，一招毙命，这也是他常教与铭生的，此刻竟用在了他身上。
　　铭生沉默着，他无言以对，他愧疚他们，但他选择了清雨，便要放弃其他，他要带她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清雨听着老朽这般咄咄逼人，句句锥心，心中甚是不忍，“叔父，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谁是你叔父，何时轮到你说话了！”老朽哼了一声，他素来讨厌这个女子，此刻清雨还如此称呼他，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恬不知耻。
　　“雨儿，你回里面，这里有我！”铭生转过头，示意清雨将头缩回去。
　　“可是，你。。。”清雨有些担忧，面露焦急之色。
　　铭生向她微微一笑，“相信我！”
　　“叔父，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子，何必如此待她，再者说是我的错，与她无关。”铭生的话很轻，但是在这样静谧的早上却显得格外凝重。
　　周平在老朽的身后，他知道是时候该他出马了。走到老朽所在的马车，“叔父，我有办法让铭生留下来。”老朽转头看了一眼周平，“昨夜之事还未与你算账，你现在又想做什么？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魏平，把周平给看住了！”
　　“诺！”魏平从马上下来，跟到周平的后面。
　　周平心中懊恼，这让他如何是好，原先他打算靠近老朽时，趁他不备将他打晕，这样铭生便可以离开，方法简单而粗暴。原先昨夜就有此打算，奈何老朽身边一直有人随身护卫，他根本无从下手，而铭生离开的计划老朽也知道了，更是防范着周平会过来使诈。
　　“叔父，那只有得罪了！”铭生说完勒紧缰绳，准备硬闯过去。
　　“生儿，你当真如此吗？你若想来硬的，守城的士兵那关，你能过吗？”老朽的嘴脸微微一挑，他早就猜到铭生会来硬的，姜还是老的辣。
　　铭生紧紧地拽住马绳，难道真的出不了城吗？
　　老朽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来，铭生犹豫了，又继续道，“你们出城又可以跑多远？”
　　铭生呀的一声，他没料到老朽突然问他这个。
　　“已经卯时了，你们还未出城，若我们放你们过去，在天寒地冻的基本没人出城，南宫勤一查下来，追兵出去，你们便插翅难逃。”老朽的胡子上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跑不远，到时候你们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铭生听得清楚老朽是何意思，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走行吗？
　　看到铭生犹豫不决，表情凝重的样子，老朽忙趁热打铁，“生儿，你应该事先跟我们商量一下！”
　　铭生有点摸不透老朽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一直是各种胁迫冷酷，此时却突然变得很随性，听老朽的语气是决定要帮忙的意思，可是他不是一直讨厌清雨的吗？
　　“生儿，先回方府，事情的大致经过，我已经听周平讲了。”老朽回头瞪了一眼周平，继续说道，“等风头过了再说！”其实这也是老朽无奈的做法，铭生此刻是断然出不了城的，但是铭生现在跟清雨在一起显然是脑子发热，根本不管事态的严重性，没有想清后果就行动。他们出得了王城是没错，但是这冰封雪地，他们能跑去哪里，只要南宫勤派人，他们定会被追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到时候他们的所有希冀都将化为虚有。
　　铭生拽紧了马绳，他明白老朽是对的，只是他担心一旦回了方府，老朽会立刻派人将清雨送走。
　　老朽似乎看穿了铭生的心思，“生儿，你放心，我不是绝情之人，不会拿她如何。”
　　“雨儿。。。”铭生轻轻唤道，“看来今日我们是出不去城了。。。”
　　“生哥，我知道，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明白！”清雨握紧了拳，指尖深深地扎进了肉里，她知道老朽是对的，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心疼的厉害。
　　“叔父，我知道了。。。”铭生调头。
　　老朽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用，要真像魏平建议的样子，使用武力定会让铭生奋力抵抗。一是对太子不敬，二是万一伤着了，后果不可设想。
　　西门守城的士兵冻得瑟瑟发抖，看着这边的一群人叽叽喳喳，然后又一齐离开，虽心生好奇，却也懒得过来问究竟发生何事。
　　南宫勤调用禁卫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南宫博的耳朵，自然清雨失踪的消息也让南宫博知晓了。南宫博冷冷地看着地上汇报的侍卫，“上官清雨，你跟你父亲一个样子，都嫌命太长了！”他已经没有必要顾及南宫勤了，他从安插在南宫勤身边的太监宫女已经知道，南宫勤专宠丽妃，连端妃都不再召见。
　　王城的禁卫军向来办事利索，效率奇高，也算是宫里较为鲜见的一面。此番，南宫博非但没有责备南宫勤私自调用禁卫军，还另外补上一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太子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南宫勤当时只是一怒之下，急于找到清雨再加上心中懊恼，才动用禁卫军，没想到南宫博非但没有责怪还鼓励他去做，让他明白这件事真的闹大了，大到他已经无法收拾了。她是逆臣之女，他的父亲是不会放过她的，此时不正是给了他一个好的契机吗？后悔在南宫勤的心中生根发芽，却无济于事！
　　禁卫军统领是蒙鳌，此人本领了得，舞的一手好剑，再看其人长得剑眉星目，满脸的胡子掩饰不了他原有的英气。蒙鳌抽出禁卫军的精锐之师，分成四组，各去一门，侦查情况，回来向他汇总报告。
　　可惜，却没有任何消息，蒙鳌不死心，这大雪漫天的天气，好好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就不见了？他早已经带人搜了几乎宫内的任一个角落，只是却毫无收获。他也带人去了那个洞通向的地方，只是一夜大雪，所有的痕迹均被掩埋。最终他掌握的消息就是西门在卯时时刻有一群人行迹可疑，却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自然，守城的士兵被蒙鳌革职是难免的。蒙鳌给南宫博的结论就是太子妃尚在王城之内，只是王城偌大，根本无处去寻，总不至于一家家去搜，扰民闹民，不一定会有结果，那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收网的时机。
　　方府的位置甚好，再加之大雪之天，方府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这也就有利于清雨的身份。
　　铭生将清雨安排到自己的房间，“你且好生休息，我这便去与老朽商讨！”
　　清雨微微点头，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看着铭生为她做的一切，心中不禁酸楚。如若他真的在复国，那么他为了她，该要放弃多少？
　　这些是清雨无法计算与衡量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铭生对清雨的心！
　　“叔父。。。”铭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老朽坐在暗阁里，气不打一处出，“让你回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还请叔父成全！”铭生恳切道，气的一旁的魏平差点没把鞋脱下来摔到铭生脸上，如果他不是太子！
　　“生儿，你们是没有结果的！”老朽的语气渐渐缓和了一些，“生儿，我是过来人，这些事情我看的比你通透！你该知道你姑母与上官言的事了吧？”
　　“我知道，只是我不是上官言，而她也不是她母亲！”铭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高声道，他确信他们的未来定然与过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