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何时不曾诛（上）》翔zi

73、流露的情感

　　虽然是初冬，但是天却冷的厉害，早已经灰黄的草上挂着薄薄的，却很是闪亮的霜花。走在路上，不禁感到寒气入骨。
　　铭生起的很早，他已经很早没有起的这般早了，天还乌黑的时候已经起来练剑了，想是生疏了。伴着冷冷的风，感到刺骨的寒，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他不能停下他舞剑的脚步，他知道一旦他停了下来，他的身子就会冷却下来，那时的寒冷恐怕要冷上此刻的数倍。
　　没有叫任何人，他只想好好的静一静，一个人好好待一会，给自己一个思考自己的时间。将来他需要做什么，他是迷茫的，但却又是清晰明确的，只是他这样做，终究会对不起很多人。
　　但没有两全其美，不是吗？有选择就要有舍弃，他已经舍弃了清雨多次，这次，他又如何狠下心来，任她一人承受那般锥心之痛。
　　望着手中的剑，灰暗的天透过一丝光亮，他不禁问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真的要舍弃这些年来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吗？亡国之痛，他真的都忘记了吗？
　　剑无言，凌厉的剑风过，铭生舞的更为厉害，汗水不禁湿了衣裳，带着温度的汗水很快变得冰凉，化为虚有。他只想跟着他的心走，他的心在清雨的身上，他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彻彻底底的放不开清雨。曾经的清雨于他而言，不过棋子，虽说他惊叹她的美貌，惊叹她与儿时的那个她如此相似，可是在复国面前，一切都显得不堪一击。只是越是相处，他发现他已经陷了进去，连何时开始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他开始想着她，念着她，为她考虑，为她周旋，护她安全。
　　让他惊喜甚至是激动兴奋的是，她是儿时的那个她，他们不仅是爱人，他们更是亲人，他明白，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他们的缘分从儿时已经开始，他逃避不了。既然这样，为何不选择主动面对？
　　公鸡的鸣叫响彻整个方府，太阳的温度慢慢消融草上叶上的霜花，翠竹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微微之声。
　　铭生放下手中的剑，喘着粗气，穿上衣服，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再难他也要走下去。
　　"公子！"扫地的奴仆向铭生行礼之后又继续忙他的了。
　　铭生在练剑的时候已经将事情想好了，当然他是绝对不能与老朽等人说的，一旦他们知道，定会阻止他，甚至是以性命为要挟，这事情只能与周平商量，而且也只能同周平去做。
　　"生哥哥。。。"子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让正有些发呆的铭生一个踉跄。
　　"子杨，别闹了，赶紧去洗漱，吃完早点，快去学堂去！"铭生笑着他，心情不觉好了不少，没有开始那般沉重。
　　方府的人陆续起来，恢复了该有的热闹，铭生去房里洗漱一番，便去周平的屋里找他商议此事，他们都很清楚，这个事情不能久拖，上官言刚死，清雨定会处在动荡之中，南宫博可能随时会拿清雨开刀。而且越往后拖，清雨的危险就多一分，原本她在宫里就是危机四伏，受人毒害，以前还有南宫勤与上官言护着，此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好她。
　　周平知道铭生会过来找他，所以早早打开房门，在屋里等他。
　　铭生有些诧异，"阿平，敢情你是知道我要过来啊？"
　　"不然呢？"周平耸耸肩，"我们一起长大，你什么个性我最清楚了，清雨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以你对清雨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坐的住的，你知道的，老朽对清雨的看法一直是放弃，你自然不会跟他们讲。"周平笑了笑，看着铭生，但是很快就变得失落起来，"只是，带清雨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真带出来了，太子妃失踪该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到时定是整个王城震动，撇去王城不谈，你又该如何与老朽交代，如何与众将士交代，更如何与你死去的父王交代？"
　　"阿平，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在王城宫中，生不如死吗？"铭生看着周平的眼睛。
　　周平沉默以对，他何尝不一样清雨能早点脱离苦海，只要她能幸福，便也是他最大的快乐。
　　"只是，谈何容易？"良久，周平叹了一口气，"以我们的兵力，现在根本不足以攻入王宫，上官言那般强势，却也落得个横死狱中。"
　　"我有办法。。。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铭生的语气有些微微犹豫。
　　"我？难道是？！"周平的大脑飞速旋转，他能做的，让铭生这般笃定的，唯有她了！
　　"没错是她，南宫铃！"铭生上前，"你知道南宫铃对你的情义。"
　　周平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要带走清雨，需要找南宫铃，这与南宫铃有何关系？
　　"还记得南宫铃跟丽妃是怎么出宫的吗？"铭生一语点醒梦中人，至今他们都不知道两人是如何出的王城。而最近的大事连连，南宫博也就没有过问她们出宫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其他人也似乎也忘记了她们曾经出过宫。
　　"我明白了。"周平拍了一下头，"她们出宫瞒过了所有人，我们只要知道她们是如何办到的，定能将清雨带出宫去。"
　　桌上，老朽见两人的表情怪怪的，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而且暗中派人跟着两人，此时，出不得任何情况。
　　离开方府，两人按照计划行事，周平负责南宫铃的方面，而铭生则去安排清雨出来的事宜。自然，铭生与周平不是傻子，被人跟踪岂会不知道，只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与跟踪之人周旋，佯装做其他事情，唯有采取调虎离山之计将跟踪之人顺利摆脱，然而这样做，也等于是在告诉老朽，他们所做之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然而越是这样，老朽越能猜到他们所做之事与清雨有关，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采取相应的手段来阻止事态的发展，来拉回已经走在自我毁灭道路上了铭生。
　　周平坐在马车上，心里跳得厉害，这算是是他主动去找南宫铃吧，不知为何变得如此紧张，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特别是他想到，他此番过来是套她的话，利用于她，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愧疚之情。双手的掌心微微出汗，慢慢擦去，之所以没有骑马，也是想冷静一番，在马车里事先演练一下接下来需要说的话。
　　马车开到宫门口，宫门侍卫按例巡查，周平掏出腰牌，待侍卫巡查没有问题，将周平所求之事传达上去。
　　再说南宫铃，因为一直住在李郁这里，早上晚上的看着南宫勤与李郁你侬我侬的，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感觉，甚至有种苦涩，越发的想念周平起来，却也越发的埋怨起周平来，"死周平！"踢着桌角，疼得她呜呜直叫，然后垂头丧气盯着桌角发着呆。。。
　　"公主殿下，周将军来了！"南宫铃的小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嚷嚷着。
　　南宫铃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你做梦了？还没醒呢？他怎么可能会来呢？"拨弄着手中的衣带，她很清楚，周平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中的，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公主殿下，奴婢说的是真的！"小丫鬟急的满头是汗，"公主，周将军他真的来了，正在宫门外侯着呢，奴婢拿性命保证，没有欺骗公主！"
　　"你说的是真的！"原本还有气无神的南宫铃一下子来精神，赶忙抓着小丫鬟的手往外头奔。
　　"公主殿下，奴婢要跑断气了。。。"
　　"叫你平时吃那么多，现在不行了吧！"
　　"公主！"
　　侍卫原本以为是个丫鬟或者太监来传个话，却未曾料到南宫铃自个跑了过来，还上气不接下气的，没有其他的奴仆护卫，只有后面一个快累瘫的丫鬟。
　　"参见公主殿下！小的不知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跟你们没关系，我来的也较为匆忙，好了，没你弄什么事了，继续做你们的事吧！"南宫铃说话的时候眼一直放在周平的身上。
　　"公主殿下。。。"周平有些尴尬，却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热。
　　"别站在这里说话，我们找个地方。"南宫铃欢快的说道，"去玉湖那里走走吧！"
　　"好，好啊。。。"周平没想到南宫铃会这般热忱，让他原本就愧疚的心变得更为薄翼。
　　初冬的玉湖不似夏日的清凉，给人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阵暖风，湖边的花草树木依旧生机盎然，与别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因为还未到午时，此处的人不算太多，再者玉湖本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来的，所以南宫铃将周平带来，也算是一个清净之地，便于二人交流感情。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玉湖是他们结缘的地方，于周平而言可能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却是南宫铃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地方。
　　湖中偶尔跃动的玉鲢，惊动了本是宁静的湖面，岸边已是深色的柳叶在风吹之下轻轻摇曳，混着湖里沼泥之气的风，扑在人的脸上，微微有些腥臭之气，却也能接受。太阳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南宫铃的小丫鬟自觉的退到一边，顺便帮他们把风。
　　玉湖很大，亭子也众多，从天空向下望去，所有的亭子呈现王字分布，而当初清雨出事的地方便是在王字中心的那个亭子。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吗？"南宫铃与周平走在湖边，两只粉色的小手不停的扣着自己的衣角。
　　"你跑到方府来大嚷了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闹事的！"周平笑了笑，确实那个时候的确是很美好，"那个时候你就像一个随时会蹦开的辣椒，谁都不敢惹你。"
　　"人家哪有那样啊！"南宫铃被周平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方生太坏，让你一个管家来帮我，谁知道他当时是不是在糊弄我！"
　　"反正还是泼辣的厉害！"周平一改往常的谦谦君子，变得有些无赖，"现在的泼辣劲哪儿去了？"
　　周平的话让原本还羞涩，假装温柔的南宫铃彻底暴露了，"死周平，亏我这般温柔体贴，你倒好，居然一直在数落我！"然后趁周平不注意，腰后就是一记馒头。。。
　　"你还来真的啊？"周平跳到一旁，揉着腰，"下手这么狠！"
　　"谁让你说我来着，再说，你又不是以前那个白面书生了，而是我们的周将军了，我一个女儿家能怎么着你？"说完咯咯的笑。
　　"。。。"周平无语，心中感叹，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走的，闹的有些累了，两人坐在湖边的一座亭子里，却不似刚刚那般放得开来，望着泛着荧光的湖面，如玉一般，配得上玉湖的名字。
　　"公主，谢谢你为在下所做的！"周平打破了这份尴尬。
　　南宫铃觉得心突然跳的厉害，这算是在诉说衷肠吗？虽然南宫铃很想说，这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不过到嘴的话还是被她生生咽下去了，她想要他亲口说出来，他喜欢她。
　　"公主从宫里偷逃出来，历经千辛万苦，我真的很感动。。。"周平细细回想那些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南宫铃的心跳的越发厉害，脸涨的发热，两只手不停的搓着，她在静静等待周平最真心的表白，如果他说出来，她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只是公主，你我毕竟身份悬殊，是没有结果的。。。"
　　周平的话如同惊雷，彻底惊醒了南宫铃，惊醒了南宫铃编织的梦。
　　"身份悬殊？这是真正的理由吗？"南宫铃颤抖着已经发白的嘴唇，压抑住已经上涌的眼泪，"如果你当真不喜欢我，你告诉我，或者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即使是这样，也比这一句身份悬殊让我痛快！"
　　"公主，我不是一个能安定于朝堂之人，我要的是那种平静的生活，待方先生的大志得成，我便抽身而去，你是一个公主，如何能放弃所有随我永走天涯？"
　　"我能！"南宫铃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我可以陪你浪迹天涯！"
　　周平怔怔地看着南宫铃，这个如铃铛般活泼般的女子，心中暖暖的，甚至有些情不自禁，那么多天的相处，如果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只是先来后到，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清雨，如果一直装着清雨，却又与南宫铃纠缠，终究是对她的不公。
　　风吹过，南宫铃碎碎的刘海轻轻飘动，精致的五官，跳动的睫毛，一身黄衣，像是跳动的黄莺，轻灵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