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何时不曾诛（上）》翔zi

71、开始的蜕变

　　屋外是满树的杏花，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淡淡的幽香不禁让人沉醉，微风拂过，吹落一树繁华，轻轻柔柔落在地上，灰色的瓦，灰白色的墙，天边飞过的鸟儿躲在瓦沿的下面以免被雨打湿了翅膀。不远处是一汪水潭，和风过，吹皱一池春水，两只野鸭从野草荡里出来，在池中慢慢嘻戏。。。
　　清雨穿着淡绿色的衣服，漫步在池塘边上，拉着铭生的胳膊，"你说，它们是夫妻吗？"
　　"它们哪里看起来像夫妻啦？"铭生汗颜，抬了抬手中的油墨伞，"我觉得它们更像是一对姐妹，你瞧那个大一点的还在欺负小个的！"
　　清雨嘟着嘴，两腮绯红，"我说它们是夫妻就是夫妻！"说的时候用力地拧了一下铭生的胳膊。
　　铭生疼的嗷嗷直叫，"好好好，你说是就是。。。"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你给我说清楚？"清雨刚准备发飙，便见铭生扔掉了手中的纸伞，在漫天细雨中跳动起来。
　　"你追不到我，它们是姐妹，哦，哦。。。"铭生像个孩童一般，天真的忘乎一切。
　　"死铭生，等等，还下着雨呢！"说着清雨也不甘示弱，追起铭生来。
　　"来啊，来啊。。。"铭生大呼道。
　　清雨在后面气的直咬牙，心想追到了定要他好看，但却怎么也追不到，突然，她觉得脚下一滑，一下子向池塘的方向甩了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铭生，救我！"清雨挣扎着。。。
　　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是梦，梦中的世界是那般的美好，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清雨的眼皮很沉，费力睁开眼，面前的南宫勤铁青着脸看着绒毯上的清雨，他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清雨叫铭生名字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恨的咬牙切齿。
　　东方铭生，东方铭生，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折磨于自己？南宫勤恨到了极致，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直横在他与清雨之间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南宫勤在心中毒誓，见到东方铭生，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俘获了清雨的心，让她的心再容不下他人，却给不了她任何承诺，甚至亲手抛弃她的男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知道自己父亲自尽，又因为身体虚弱，地上寒气瘆人，清雨晕了过去，马奴只能让人拿来绒毯，将清雨放到上面。
　　清雨看着眼前的南宫勤与东方铭生，她立刻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心里的悲痛汹涌而至，却已经没有泪水可以填充她已经干涸的双眼。她努力想挣扎着起来，却发现浑身软弱无力，用不上劲，只能继续躺在绒毯之上，一句话也不说。
　　清雨是南宫勤的软肋，这一点都没有错，无论她待他如何，他还是无法对她真正狠心，他明白，从儿时，他已经将她作为他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割舍不了。
　　南宫勤轻轻地为清雨披上他的貂皮大衣，柔声道，"雨儿，你先好好歇息，你的身子太弱了，别的事情暂时都不要考虑，我会为你承担一切！"
　　清雨闭上眼睛，她什么都不想听，她的脑子很混沌，对南宫勤的恨意因为上官言的自尽而变得更上一层。
　　南宫勤愣愣地看着闭上双眼的清雨，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动，他明白，清雨是不原谅他的，可是他不在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了，曾经他还渴求自己能走进清雨的心中，但是现实却让他一次次颠覆他的认知，他开始明白，只要她的人在就够了，这个世界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如果有，也一定不会是他！
　　"方先生，随我去一趟宫里？"与其说是在征询，倒不如是命令更为贴切。
　　铭生岂能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诺！"他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此时他处于极度被动的境地，没有人能帮他，一切都靠他自己，至少在周平将消息传递给老朽他们的这段时间。
　　周平虽说一直被南宫铃缠着，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找个借口还是可以的，军中有他们亲信之人，将铭生的消息传给老朽不是难事，再者，铭生来军营的时候，老朽是知道的，甚至还试图阻拦过，因此，老朽是很清楚铭生所面临的问题，他们的军队随时待命，一旦铭生真有三长两短，定会杀入王城，同归于尽。
　　"送娘娘回东宫！"南宫勤命令在服侍清雨的两个太监，让他们用轿撵将清雨送回去。
　　清雨的心被大石紧紧压住，有些传不过气来，但却毫无办法，任由两个太监抬着轿撵回去，而铭生又要与南宫勤进宫，让她的心思更为凌乱，却无法说出来，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铭生可以平安无恙，他们可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到她的梦境中去，那片杏花之村，池中微雨。。。
　　备好马，南宫勤在前，铭生在后，随着禁卫军一同回宫里。因为事情发生比较突然，南宫勤另外安排了人送李郁和南宫铃回去，此时的庆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他们而言。
　　南宫博的突然召见是好是坏，南宫勤并不能掐准，但是定是与上官言有关，牢里有南宫博的眼线，这点南宫博早已经知晓，所以当他知道南宫博召见，没有惊讶，只是有些后怕。
　　南宫博是他的父亲，他是如何的人，南宫勤深有体会，可以说他一半的痛苦来源都是因为南宫博，他是他儿时记忆中最为灰色的存在，即使他想要逃避这一切，但是那种根植于骨子里的血脉他是无法抹去，也永远抛弃不了的。
　　南宫博静静地坐在华丽的王椅之上，他在等待南宫勤的到来，他要南宫勤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他要南宫勤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希望能见到他想要见到的，他相信他的太子绝不是那种会令他失望的人。
　　黑衣侍卫慢慢退下，他已经将消息传递回来，暂时没有他什么事情，但是接下来，需要他周旋的就是堪比登天的大事。
　　南宫勤被南宫博召见的事情很快传遍后宫，自然绿妍将消息禀报了林珠。林珠倒是很淡定，从她知道清雨出宫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上官言会自尽。
　　见林珠没有任何反应，绿妍不禁有些诧异，"娘娘，为何不去看一下情况？"
　　"蠢！"林珠瞪了一眼绿妍，"真是愚蠢之极，跟了本宫这么久，竟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绿妍没想到林珠会是这样的表情，赶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娘娘，奴婢错了！"
　　"错哪了？"林珠依靠在床上，揉了揉额头，"你倒是给本宫讲讲，你错在何处？"
　　绿妍更是惊慌，虽说她是林珠的贴身丫鬟，也是最为信任的人，但是林珠的心狠手辣，后宫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大家都在她背后唤她蛇蝎美人。绿妍是聪明人，懂得识分寸，赶忙磕头，"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该让娘娘去的。"绿妍偷偷地瞄了一眼林珠，发现她在微微点头，庆幸她看破背后的危险，也为自己之前不经思考而感到懊恼，她保证这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在阴沟里翻船。绿妍见林珠在点头，心中也踏实不少，继续说道，"此时陛下因为上官言的事情召见殿下，属于国事，娘娘若去了，定会被有心之人安上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倒不如直接听消息就好。"
　　"知道了，就起来吧。"林珠冷冷道，"记住了，以后多想点脑子！下次再如此，定不轻饶！"
　　绿妍连忙叩谢，恨不得将头都磕破了。。
　　离南宫博的宫越来越近，南宫勤的心里有些打鼓，甚至有些恐慌以至于身子在微微颤抖，这是他要第一次直面他的父亲。
　　铭生在他身侧，虽然南宫勤没有说什么，但是铭生看的很清楚，他也在等待他们的见面，南宫勤会与南宫博发生怎样的事情，南宫博打算如何处理上官言的事情，而南宫勤又将成长成什么样子的人，这些都是他值得参考的地方。
　　"除殿下者，不得入内！"两个禁卫军直接将铭生拦在外面，他的打算一下子全部落空，感到很是懊恼，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既然如此。方先生在此守候吧。"南宫勤见铭生被扣在外面，而且不让其他人进来，便清楚这会是他们父子之间的较量，一对一的较量，没有其他！
　　通向南宫博的道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走的每一步都心惊肉跳，但是南宫勤很清楚，这些他终究需要面对，不觉也变得坦然，心态变了，步伐也加快了。
　　"来了！"南宫博眯着眼，冷着一张脸，看不透他冷着脸的背后是什么。
　　南宫勤咽了口水，慢慢上前，"是，父王！"
　　"你该知道本王找你所为何。"南宫博坐在王椅之上一动不动，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传遍南宫勤全身。
　　原来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南宫勤不禁感叹，原来他对他父亲还是了解太少，只知道他的冷酷无情，却不知道他有这般强大的能力与威严，作为帝王该有的气魄，"父王，儿臣知道，父王命儿臣过来，是为上官言之事！"
　　"给本王一个理由！"南宫博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却没有看向南宫勤而是向宫外看去。
　　"理由？"南宫勤默念道，何种理由，南宫勤突然苦笑，为了爱，为了他所谓的爱？
　　"怎么不说话？"南宫博身体往前微倾，眼睁着盯着南宫勤，"给本王一个理由！"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愣在原地，南宫勤怔怔地看着他的父亲，他是认真的，南宫勤明白这是一场博弈，他已经处于下方了。"儿臣要得到儿臣所要的东西，那就必须要放弃一些！"南宫勤慢慢吐出这句话。
　　"所以你放弃的就是上官言的生命？"南宫博的话语中带有戏谑，仿佛他是在审讯犯人，因为听到幼稚的事情而感到嘲讽，完全没有把南宫勤当作他的儿子。
　　"上官言与我无关！"南宫勤的话锋渐渐锐利起来，两人博弈，不仅仅是能力知识的问题，更重要是气场与胆识，如果没有足够的气魄将思维调动起来，那么只有落败。南宫勤很明白这个道理，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能再退缩，他唯有正面以对，方不会被逼的步步后退，没有回击的余地。
　　"我所要的只是清雨，我的太子妃！"南宫勤坚定地说，然后微微一笑，"父王，有舍才有得，自古循环，天理所在，今日上官言之死，是我一手酿成的，但我并没有觉得有何过错，也不用向父王解释过多的东西，至于理由，我已经给了，因为我想要自己的想要得到的！"
　　一口气说完，然后目光如炬地看着南宫博，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怯懦，他必须要坚持自己所说的言论，身言一致，如果身体背叛了言语，到头来就是错漏百出，成了笑话。
　　南宫博同样这样看着南宫勤，良久，一句，滚！
　　"儿臣告退！"南宫勤揖了一礼，继而仰眉挺胸，他没有败！
　　铭生在宫外等他，见到南宫勤这么快就出来了，心中不禁呀然，却也不便问他发生何事。
　　"方先生，回去吧！"南宫勤看了看铭生，虽然对铭生依然有所怀疑，但是此刻他心中尤为得意满足，也就没有再去过多想这些问题，况且铭生帮他那么多，他抱着怀疑的心态去试探他，本身已经是对他有所愧疚，而试探的结果却只得到铭生的一片忠心。那些流言蜚语，他自然不愿再去理会，即使心中仍然会有芥蒂，但是他确信自己有能力驾驭！
　　他仰头，宫外明月如初，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的自己，他再也不会畏惧自己的父亲，他可以掌握他想要的一切，哪怕是清雨，他也一定会牢牢地握在手心！
　　即使她的心不在，有她的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