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何时不曾诛（上）》翔zi

42、必走的道路

　　已是六月中旬，天气闷热的厉害，所幸山谷犹如天然的屏障，为士兵们消去了大半暑气，再加之雨季的再临，士兵们得以有个好觉。
　　但是山谷毕竟不是久留之地，现在的雨还是绵延细雨，可以降温，可以滋润，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大暴雨，到时候淹了山谷，受苦的还是士兵们。
　　南宫勤看着灰蒙蒙的天，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要么成功攻下南境城，将川国军队逼离南境城，要么他们失败退守后方的卫城，只有这两种结果，没有其他，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在暴雨来临之前，必须要决战一波了，此刻没有退路，如果此刻不站而选择直接退回卫城，将士们的气势与牺牲就都白费了。
　　虽说将士们没有从长途跋涉中完全恢复，但是现在的形势由不得他们去慢慢调整了。
　　天已经亮了起来，伴着靡靡细雨，士兵们要走这必走之路。
　　南宫勤将士兵们召集起来，当然首先是一段激昂的演讲，士兵们的气势必须起来，如果都是低迷之气，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铭生与周平去负责点兵，而马奴则被安排去调度武器，各自忙自己的。
　　王勋将作战方案给南宫勤，这是他们昨夜一起商讨的结果，南宫勤采纳了铭生的建议，今日进攻，作战方案由王勋去整合列出。
　　南宫勤原本打算直接退出山谷，选择去卫城，但铭生知道，如果回卫城，他们再想夺回南境城就难上加难了，现在李朔占领南境城并没有太久，各种防御跟兵力都没有跟上去，现在去攻打，他们虽有城为屏障，但并无足够实力去抗衡，倘若退守卫城，再加休养调整，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在对于川国而言是绝佳的机会，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善一切。
　　铭生说服了南宫勤，当然王勋也同意铭生的看法，所以最后决定攻城。
　　当然知道南境城还有很多缺口是史厉与王焕的飞鸽传书，他们此刻在南境城中，负责为李朔与铭生传递消息。
　　这次的消息尤为重要，铭生必须夺回南境城，因为南境城曾经是利国的土地，作为利国重要的国土，他怎么能让李朔这样去糟蹋，这次他要走一条路，这条路会有流血，会有牺牲。
　　铭生早已经写好消息，传递出去，南宫勤退守卫城！
　　这就意味着，铭生要与李朔撕破脸，因为给了这个假消息，李朔才不会事先布防，才能提高他们攻城的几率。
　　当然铭生敢与李朔撕破脸已经事先想好对策，如何与南宫勤解释从一开始就已经谋划好了，只是他这样做终究是对不起史厉与王焕了。
　　消息顺利传达，当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史厉与王焕都明白，他们的使命已经结束，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但是能死的其所，能够死的有价值，他们是心甘情愿的，为了复国，他们必将献出鲜血，他们从追随铭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李朔果然中计，派人巡查了一番，确认铭生所言不虚，果然在放慢了缺口的布防，这对于铭生他们而言是绝佳的机会！
　　王勋指挥，分三路人马，分别从东门，南门和北门进攻，其中南门的布防最为薄弱，有两处突破口，引强兵硬攻，配上弓箭手能够突破进城，待南门先破，与其他路相互照应，不消一个时辰便能夺回南境城。
　　南宫勤信心满满地看着自己的将士们，他知道他一定可以成功，他只能成功！
　　跟史厉与王焕传回的消息一致，在王勋的指挥下，太国大军向南境城攻去，三路大军响彻大地。
　　南境守城的士兵看到大军来袭，狼狈地的跑到李朔处。
　　李朔还在梦中，硬是被外面的嘈杂吵醒，听到禀报，衣服也顾不得穿便向城墙处跑去，因为太急险些栽了跟头，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大军逼近城下，一向镇定的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东方铭生，你这个阴谋家！"李朔只觉得胸口有什么时候堵着，仿佛一下子就要跳了出来。
　　"陛下，城已经守不住了，先撤离城吧！"一旁的副将很是焦急，他明白若是再不撤城，他们便会被困在城中，等到南境城的四门都被堵住，他们就彻底没回转的余地了。
　　副将的话让李朔醒悟过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越是这种时间他越是要冷静，"在撤退之前，将史厉与王焕带来！"李朔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们两个。
　　"报。。。"侍从跑过来，"二人已经自刎！"
　　"可恶！可恶！东方铭生！可恶！"李朔一口血从胸口冲出。
　　"陛下。。。"副将赶紧过来扶着李朔，"下令撤离，从西门撤离！"
　　因为西门距离其他三门过远，再加之西门的守备最严，所以王勋并没有选择西门，因为他明白这次是不可能将李朔打倒，夺回南境已经足够了，而且在西门不远处，川国大军驻扎在那，真要去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得不偿失！
　　李朔骑在马上，看着辛辛苦苦拿下的南境，转眼之间又易主了，陡然想起了于忠死前说的话，心中不由都了一丝凄凉与感慨，但他明白胜负乃兵家常事，最为主要的是这次他着了铭生的道。
　　他曾经是怀疑过铭生的诚意，但铭生一次次没让他失望，再者这次传递的消息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但偏偏是这不是很严重的事，颠覆了他的所有，所幸在南境城的士兵并不太多，他整个大军并未受到影响，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国的将士们在王勋的带领下越战越猛，在半个时辰便已拿下南境城，堪称神速，待军旗插到了南境的城墙，南宫勤亲自登上南境城的城上取下于忠的头颅，好生的安葬了。
　　看着早已经如死城一般的南境城，南宫勤不禁伤感，上万的百姓都已经被李朔屠戮，在南境后山随处可见焚毁的尸体，堆积成山，散发出阵阵恶臭。。。
　　站在南境城上远望，南境是门户不虚其名，在此甚至可以看到前方李朔的军队的营地，再往远些可以看到黍国，南宫勤心中清楚，黍国多半已经与川国结盟了，他们的敌人怕会是南境城前方的所有国家！
　　"殿下，请治我死罪！"铭生突然跪在地上，让南宫勤有点莫名奇妙，让清雨心惊。
　　"方先生，你何罪之有啊，此刻你当记首功，如果不是你提供的消息，恐怕我们现在还站不到这里！"南宫勤赶紧去扶铭生。
　　铭生跪在地上不起，"殿下，山谷里死去的兄弟是因为我而死！"
　　"什么，那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呢？"南宫勤有点听不懂铭生说的是什么，那个明明是李朔的正常进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殿下，军队的驻扎点是我传递的！"铭生的语气坚决而彻底，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此刻没有选择，如果他不先与南宫勤坦白，到时候以李朔的性情，他一定会让南宫勤明白谁是内奸，谁泄露了军情，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你，怎么可能？方先生你不要开玩笑了！"南宫勤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严肃了，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殿下，请容许我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铭生向南宫勤袒露他的计划，将他与李朔的之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南宫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是如何让他信任？"
　　南宫勤语气的颤抖让铭生明白，他必须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即使他是他的上卿，他为他做过很多事情，即使他刚刚为他攻下南境城。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是叛国，他不会有好下场。
　　清雨的心提到了嗓子，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这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与敌国的最高统治者传递消息，而且还能得到信任，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嘛！
　　"我说我是江国人，被太国灭国，心中仇恨，想让太国灭亡！"铭生深邃的眼看不见底，南宫勤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
　　"我与他传递消息，一方面为他传递丽妃娘娘的事博取他的信任，一方面将不重要的事情告知与他，引他去验证增加对我的信任！"铭生冷静的说着，仿佛是在说着别惹我事，与他毫无关系。
　　"你与他早已经有联系？"南宫勤诧异，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早已经查清的上卿竟然与李朔早有联系。
　　"从赈灾开始！"铭生淡淡地说，"我们那次的遇袭很不简单，经我调查却是李朔的作为，所以我便开始了与他的交易！"
　　"原来。。。那个时候。。。"南宫勤喃喃道，他曾经隐约觉得会是他，谁曾想却真是他，虽然有过想法，但听铭生亲口说出，后背还是一阵发凉。
　　"殿下，我是个谋士！"铭生的语气变得很冷，"如果我没有这点能力，我是不配做你的上卿的，我选择牺牲他们换取最大利益，殿下若是想为那些死去的将士鸣冤，在下愿意抵命！"
　　南宫勤看着铭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是自己的父王，他会怎么做呢？是继续用着这个冷血的谋士还是去杀了他为那些死去的人弟兄偿命？
　　清雨的心提到了嗓子，她没有想到事态会是这般严重，如果铭生真要有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南宫勤。
　　"殿下，饶了方先生吧！"周平跪在地上为铭生求情。
　　王勋看着南宫勤，"殿下，方先生的抉择虽然不近人情，但他的整个出发点都是为了殿下，为了太国，如果没有方先生的消息，我们是得不到具体的布防，更别提攻下南境！"
　　南宫勤看着跪在地上的铭生，慢慢将他扶起，"想是我错怪了先生，若没有先生，我们也许会退回卫城，攻城将变得异常艰难，死伤的兄弟就远不止被火烧死的弟兄，从这点来说，先生功不可没，只是我的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介怀的！"
　　南宫勤已经明白了铭生的初衷，在比较了那点牺牲之后，他知道铭生这么做已经是将伤亡减到最小，只是他的心里对铭生的冷血还是介怀的，对于他瞒着自己秘密筹备的事也是介怀的。
　　铭生也知道南宫勤的想法了，他是个明白人，与其被李朔点破让他彻底怀疑他，倒不如自己坦白从宽，让他介怀，这场博弈，只能赢不能输！
　　铭生看着远方，有些路必须要走，只有真正有过了，才不会陌生，才不会方寸大乱，才不会不知所措，才不会将付出的心血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