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尔之手》祝安君

15、六岁的诺言

　　“小皮球，架脚踢,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编,编,编花篮,花篮里面有小孩,小孩的名字叫花篮。......”
　　“神龙摆尾......”

　　课间休息时间，到处都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孩子，在操场上玩闹。也有一部分的好学的孩子在教室里预习之类的，而阿呆呢！身负了一个重大的责任，那就是每天大课休息时领着越来越来胖硕的牛娃去操场跑圈圈，不跑还不行。

　　偶尔方思乔也会来跟着一块儿跑，只是今天方思乔要预习后面的古诗，所以就没出来。呼、呼、呼、阿呆调整着呼吸，一个闪身避开了来这里打篮球的高年级学生。阿呆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向后看去。牛娃全身都湿透了，汗水跟着步伐到处乱飞，人也是要死不活的跑着，气喘如牛的。

　　哈，哈，哈，呼，牛娃终于跑到了阿呆的面前，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们只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到了一分钟就得跑。牛娃抹掉脑门上的汗水，衣服也都湿透了，一路大喘气跟着已经平静下来的阿呆慢慢的走着。操场上也是人来人往的，有些同班的正在弹玻璃珠，有些跳皮筋，有些丢沙包。

　　方思乔身体端正的坐在教室里，手里捧着语文书，小声的将古诗背出来，偶尔再看一眼阿呆书上的注解，这些都是师太写的，来帮助自己理解诗文的意思。教室里也只有十几个人，有看书的，有说悄悄话的，也有在睡觉的。

　　等方思乔预习完了语文，又打算做一做数学练习册，那个也是从阿呆的本子上誊抄下来的。方思乔弯下身子把语文书放在课桌里，就开始摸索自己的数学练习册。手一伸进课桌里就摸到了一个小布袋，方思乔多摸了一下，就摸到了一个圆溜还带热度的鸡蛋，虽然隔着布但还是感觉出来了。方思乔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唇，黑漆漆的眼睛定住了一般，顿了一下就放好了手里的东西。

　　方思乔小心的将课桌里的小布袋移了移，手继续在课桌里摸了半天也没将自己的练习册摸出来。课桌不大放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书本子一类的。不过里面多了一个布袋就不好取东西了。

　　方思乔只好推开凳子，蹲到课桌边来拿自己的作业。在教室另一边的有个女孩子，一直很好奇，方思乔在拿什么呢！一会儿坐一会儿蹲的，弄了好几分钟了。方思乔看着压在练习册上的布袋，只好拿出来一点，却不敢拿到桌上，不然这些东西一会儿就没有了，还会惹来麻烦。

　　方思乔刚把练习册拿出来，手里的布袋就被自己拉扯之下，弄到了地上，袋子上方系的结也不是很紧，直接让袋子里的苹果和鸡蛋都掉在了地上。方思飞快的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没看见就把东西很快的捡了起来。

　　刚捡完，就听到有人说：“袋子呢！我的袋子呢！里面可是我今天的午饭呢！”声音很大，教室里本就不多的人都听到了。那可是她城里的大姨婆给她带里面还有苹果之类的边说都要哭出来了。

　　教室里热心的几个人都认真的帮边角处的人找，小姑娘嗓音细，一边说一边叫，方思乔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继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做自己的数学习题。

　　那边的几人找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嘴里就开始嘀嘀咕咕了。就有人说看到方思乔刚才捡了一个袋子，里面好像还有苹果。大家越说越觉得在理。在一边的写作业的班长被大家你说我说的不得已的走到方思乔的身边。

　　班长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开始不好意思，后面就直接拿出班长的底气。要求方思乔把东西拿出来，大家都不追究，而且也不告诉老师。方思乔冷着脸头也没抬的继续做习题，这时本来在看热闹的人里面就有同村的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方思乔的家庭情况全说了出来。

　　这时大家才知道，方思乔是没父没母的人，家里就有一个奶奶，穷得很。方思乔低着头紧紧的抿住唇，她没有辩解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唯外物不扰，站在一边的班长看到方思乔这般不给面子就有点恼怒了，眼睛一斜着嘴里直接说：“你这样我只有找老师了，到时候全校都知道了，还会给你奶奶说的。”

　　提到奶奶方思乔才有点反应，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这边有个男同学，看不惯方思乔直接推开班长，就去拉方思乔显然是要直接动手，那边嚷着丢东西的女同学，根本没想到方思乔那么倔一个的人，只要把东西拿出来就好了。

　　这位素有英雄主义的男同学还没碰到方思乔，方思乔就冷着一张脸将人推开了。这时班里就开始吵吵嚷嚷的说：“呀，方思乔不但偷东西还打人，快去告老师。”因为马上要上课了，教室里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刚回来的人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牛娃哥，明天再跑的时候，你要注意喘气，不要一直用嘴呼吸，不然会很不好受的，你要自己掌握节奏。”阿呆脆生脆生的声音慢声细气的跟牛娃说，牛娃一边喘气一边点头。

　　这时跑过来一个霸王花小分队的人，是牛子明，这是一贯跟再牛娃身后的人。“呼呼，阿呆牛娃哥快回去，有人说打方思乔了，快点。”牛子明黑瘦黑瘦的小身板和方思乔有点儿相视。

　　本来他是打完弹珠才回到教室，就看到有人对方思乔动手，具体原因，他还没问。这边阿呆还没擦干头发上的汗珠，就又往教室跑去。

　　一到教室，就听见田老师的声音，“方思乔这东西是你的吗？”田德亮坐在讲台上问方思乔，而另一边就是最开始叫嚷自己东西丢了的那位女同学小声的说那是自己的，方思乔冷着脸没回答。女同学泪眼朦胧的看着田德亮手里的东西，心里无比的慌乱。阿呆站在教室外深吸一口气，喘匀了气才进去。

　　走到教室里装作不经意的看到田老师，这时田德亮也看到了阿呆。就招招手，将阿呆招过来。“苏纯安，你知道这个是方思乔的吗？”田德亮指着讲台上的东西，一脸严肃的看着阿呆。

　　“这个是我的，我桌里放不下了，就放到乔乔那里了。”阿呆皱着眉目光直直的看着田德亮，又看了看，冷着脸不说话的方思乔。一边的女同学一听到阿呆说那是她的，心里就有点着急了。

　　“这包东西，方翠菊说是她的，现在你又说是你的。”田德亮有点怀疑的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的。方思乔目光平静的看着田德亮，倒让田德亮不自在了几分，他这个学生他知道，家里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又爱学习，真是小偷小摸得村长也不会一再担保她入学，连学费都免了。

　　“田老师，你闻闻我的包上有药香味儿，还有点檀香味儿，这是昨晚师傅给我捡的，我放到药篓去了，所以有点味道。这里面有苹果鸡蛋和馒头，还有一小节黄芪。”阿呆最后一句向前一步小声的说了出来。下面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东西是不是方思乔偷得，也没听到田德亮的判词，就开始定论了，还有些孩子话说得很难听。

　　田德亮皱着眉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果真是如苏纯安所说。田德亮抬起头目光严肃的看着另一边腿肚子有点颤抖的女同学。才这么小就开始诬赖人，眼红人家东西，就这般污蔑，这长大怎么了得。

　　下面的人看老师不说话，就有些刺儿头就大声嚷了出来，方思乔是个小偷。

　　方思乔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教室，说出了一句震动田德亮心底的话，“这样的学不上也罢。”方思乔说完，就跑了出去。田德亮一下就站起了身，要去追。倒是另一个人跑得比他还快。

　　田德亮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我究竟是多不称职才让才一年级的孩子就能说出这般话。田德亮黑着脸扫了一眼叽叽喳喳闹不听的学生，用力的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

　　下面的人看着方思乔转身就跑了，心里有点怪怪的。牛娃直接站起身粗声粗气的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方思乔拿的，你说。”刚才嚷得最大声那个刺儿头，一下就缩了回去。

　　教室也就这般安静了下来，“方翠菊你自己说，这东西是你的吗？”田德亮沉声问道。

　　“不，不是，我的包里只有馒头还有橘子。”方翠菊抽抽噎噎的说道，两手不断的缠着自己的手。“你们听到了吗？”田德亮目光用力看向最开始挑逗是非的几个人。

　　下面的学生懦懦答道，只有几个与方思乔还有阿呆耍得好得，大声得答道，听到了。田德亮才开始一一的说道，苦口婆心的教育，还要求大家写检讨，跟方思乔道歉，做人不能去冤枉别人，尤其是不明情况之下。

　　这边说方思乔跑出去之后，直接跑出没有闭好得木门，而紧追在后的阿呆，也跟着跑了出去。方思乔很快就跑到了后山的小竹林里，现在大家都在干农活，她不敢往山上跑，怕大家知道了跟奶奶说。她只好跑到了小竹林里。

　　平常这里没什么人进过，只有放学时大家才会来这里荡秋千。方思乔一边喘气，一边随意找了棵竹子靠着。从小到大方思乔都知道，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奶奶和一座随时都要倒下的家。

　　村里的大部分的人都很好，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从自己记事起就开始当着自己说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有时不说做客就是路过有些人的家，有些人都觉得自己是要偷东西的贼。

　　等到阿呆追过来时，就看到方思乔蹲在地上，双手蒙着脸。身子靠在竹子上无声的颤抖着，阿呆的心就向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疼的，酸酸涩涩的疼，眼睛有点热。

　　阿呆走到方思乔身边，跪坐下来，伸开双手，用力的把方思乔抱在了怀里。“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你吃好一点，对不起。”阿呆一次又一次的道歉，“没，没关系，我知道的。”方思乔厚厚的鼻音响在阿呆的耳边。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武功的。”阿呆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方思乔，小声的承诺道。

　　方思乔脸埋在阿呆的胸前，好，我相信你。方思乔在心里默默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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