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锦鲤的那些事儿》秋水晴

19、019：噩梦

　　女莳明明不想点着引路灯，可她为什么还要点？”

　　在人间山林中的一个荒屋之中，凤锦用术法将其装饰成一个颇为雅致的小空间，还在空地中变了一张暖床出来。余瑶和开明兽霸占了暖床，一人一兽趴在上面。

　　凤锦见自己变出来的暖床被人霸占了，只好又使了个术法，变出一张软榻。他坐在榻上，伸展了一下四肢，声音有些慵懒地反问余瑶：“你觉得呢？”

　　余瑶默了默，翻了个身，靠着开明兽的后背，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不知道。”

　　凤锦听到她的声音，低声笑了笑，“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此时凤锦和余瑶已经离开了天姥山，女莳点燃了引路灯，以元神作灯芯的女莳灯一旦点着，就已经消失在天地间。引路灯是天地神器，仅此一盏。天地神器一旦启用，定然是动静不小的。昔日女莳炼化引路灯，并将其送给天姥神君，说是就给他一个念想。说到底，不过是女莳摸透了天姥神君的性子，他多看一眼引路灯，便多一分自责，更别说要点着引路灯。

　　果不其然，天姥神君并没有将引路灯点着，他将引路灯埋在天姥山的山脉中，以四方阵守护。

　　如果凤锦没有出现，或许没有谁会知道女莳就是引路灯。

　　可凤锦出现了，余瑶也来了。女莳措手不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天姥神君得知真相，他们永远不可能变成从前的模样。四万年前，她撒了个弥天大谎，众神以及天帝都被她蒙骗了。四万年后，真相大白，她和天姥神君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凤锦手掌张开，淡黄色的引路灯就在他的掌心上方出现。天姥神君从前不愿意借出引路灯，是因为心中愧疚自责，那又是女莳就给他仅有的念想。如今将引路灯给了凤锦，也是因为那是女莳亲自将引路灯点亮的。

　　凤锦离开天姥山的时候，天姥神君将引路灯交给了他。

　　“女莳当着你我的面将引路灯点燃，不过是告诉我，她虽然被我识破了，可她不后悔。她求仁得仁，还当着你我的面还将引路灯点着，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我，引路灯是她亲自点着的，谁想留着就留着。”

　　天姥神君说那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他还跟凤锦说：“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这盏引路灯。你既然要为鹊灵俢魂结魄，就将这灯拿走。”

　　天姥神君的模样，十分冷淡。大概这四万年来，他心中曾对女莳生出过的怜惜，有过的愧疚，以及种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都随着这一场骗局破开化为乌有。而女莳最后点亮引路灯，也确实在他心中重重地划下了一笔。什么事情都让女莳做了，天姥神君想找个地方哭诉，大概也哭诉无门。

　　人人都说当年天姥神君如何如何，害得帝女女莳如何如何，有谁能想到，实情却是天姥神君被女莳耍得团团转？如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可女莳也真的已经不在了，天姥神君难道还会说女莳曾经如何欺骗他吗？

　　凤锦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眼前的这盏引路灯，颇有耐性地跟余瑶说道：“没有人会在被骗了四万年后，心中不会愤怒。颜离四万年前不喜欢女莳，四万年后，也不会喜欢。更别说这四万年期间，横在他面前的，是女莳的欺骗。女莳四万年前蒙骗了众神，她性子那样骄傲的人，肯定是不愿意再回天宫的。她不回天宫，能去哪儿呢？去哪儿都有人认得她，她无处可去，也不可能会留在天姥山。”

　　余瑶眨了眨眼，问道：“因为如果她留在天姥山的话，她会觉得对不起天姥神君吗？”

　　凤锦闻言，嗤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我可没看出来她觉得自己哪儿对不住颜离了。不过是颜离知道了真相，又被欺骗多年，心中不会有愧疚更不会自责，他会再度成为从前那个风流多情的潇洒神君。女莳想要的，再也没有了，所以她才会将引路灯点亮。”

　　凤锦的话，好像让她明白了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余瑶心里又再次有种微堵的感觉，弄得她不上不下的，格外难过。

　　她整个人瘫在开明兽的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外面的世界好奇怪，我想回丹穴山了。”

　　真是奇怪，从前的时候在丹穴山带着，谷夏管家公天天管这管那，凤锦要天天检查她功课，百灵时不时要拽着她去弄丹蔻涂指甲……好多事情让她觉得是千篇一律的，心中都有些生腻。

　　凤锦说带她出远门的时候，她还在想，早就在丹穴山待腻了，出远门也好。可她出远门还没多久，忽然觉得谷夏挺好的，凤锦检查功课也无所谓，百灵拽着她去弄丹蔻涂指甲她也很心甘情愿……总之，她现在觉得丹穴山里其实什么都好，那些双修的男男女女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了拆伙另找合眼缘的伴侣，不会像女莳和天姥神君这样，折腾个没完没了。

　　凤锦看着余瑶的模样，剑眉微扬，“想丹穴山了？”

　　余瑶点头，余瑶以为凤锦会安慰她，叫她别太想丹穴山，他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可凤锦见她点头，只是笑了笑，双手枕在脑袋后年，摆了一个放松休闲的姿势，阖上眼睛准备闭目养神。

　　余瑶：“你不说些什么吗？”

　　凤锦张开眼，侧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精致的五官，那双明眸闪着希冀，直勾勾地望着他。

　　凤锦：“你想我说些什么？”

　　余瑶：“嗯！”

　　凤锦“哦”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你如今已经知道想家的感觉是什么样了，我觉得挺好的。”

　　余瑶听了有些感慨，好歹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可凤锦对她这个同伴的感情未免也太寡淡了些，她想丹穴山心里都有些堵得发慌，凤锦居然还说挺好的。

　　她轻叹了一声，翻了个身抱着开明兽闭上了眼睛。

　　然后那天晚上余瑶做了个梦，她梦到凤锦把她绑在一根柱子上要放她的血，她吓得直发抖大声跟凤锦不要，可是凤锦居然用冷冰冰的眼神剐了她一眼，真是让她透心凉。

　　开明兽则在她脚边朝凤锦咆哮，见凤锦走过来，就扑向凤锦，却被凤锦打到趴在她脚边动也不能动。余瑶看着开明兽奄奄一息的样子，又看着自己的血从手腕流出来滴落在地上，快哭了。其实她没觉得手腕有多疼，就是觉得小九很疼，她心里被凤锦弄得很难受，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堵在她的喉咙。

　　她跟凤锦说：“凤锦，你这么对我，我会死的。”

　　凤锦闻言，抬头看向她，他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时常会含笑看向她的眼睛也是冰冷无情，他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关心你是死是活。”

　　余瑶听了那句话，觉得梗在喉咙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子就吐了出来，一看，她居然把自己的心吐了出来。余瑶顾不上难过，一下子就吓醒了。

　　才睁眼，就看到凤锦的脸，她毫不犹豫地扬手，想呼他一巴掌。

　　凤锦眼疾手快，大掌将她挥上来的手握住，“怎么了，做噩梦了？”

　　余瑶气呼呼地瞪着他。

　　凤锦见她额际的头发都汗湿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呼吸急促。一看就是从梦魇中惊醒的模样，他也就懒得跟她计较刚才她的举动了。

　　“做了什么噩梦，能让你气成这样？”

　　余瑶看着眼前面带笑容，跟她说话时语气还带着些诱哄意味的凤锦，跟梦中那个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想着想着，又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觉得凤锦怎么能这么可恶呢，一会儿对她挺好挺温柔的样子，一会儿又那样无情要放她的血。

　　凤锦见她还没能回过神来，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问：“还没醒过来？”

　　余瑶摸着发疼的额头，醒是醒过来了，可是，心里还是难过，她一想到梦里凤锦冷冰冰的样子，就不能好了。而在她身旁的开明兽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低落，凑过来，微湿的鼻子往她脸上蹭了蹭。

　　余瑶伸手摸了一把开明兽的脑袋，“小九，还是你最好了。”

　　凤锦见她那模样，颇不是滋味：“你醒了它来蹭蹭就是好了？”怎么不说他这个将她从梦魇中唤醒的人好呢？

　　余瑶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比你好！”

　　凤锦扶额，女人心海底针，他摸不透所以只好问：“为什么？”

　　余瑶很委屈：“你在梦里对我很不好，我讨厌你。”

　　凤锦：“……”
　　那他是不是还要为他在梦里对她不好，求她原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