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来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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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来乍到
杨稻穗看着京城栉比鳞臻的屋舍房檐上挂着一道道金亮的冰勾子，晨曦投射上面，消耗出一袅袅水汽来。她朝捧着的手呵了一口气，身畔传来小贩叫卖包子的声音，脚底下青石板上还铺着一层层滑溜溜的薄冰，街上寥寥行人，总是商人比客人多，这孤独而洪亮的声音听起来便掺了几分凄凉的味道。她一走，这凄凉的叫卖声音量就提高许多，再踏一步，这声音甚至有些尖细了。
杨稻穗有掀了他铺子的冲动，但是她给忍了，被老怪物师傅带走的这三年，她到底还是学会些做人的姿态。一阵寒风吹过来，将包子的香味携过她的鼻尖，她折回到包子小贩的摊位旁，褐色的大蒸笼屉里汩汩的往外冒着白色的雾气，铁锅底黄中带蓝的火舌舔着圆圆的锅底。小贩是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见她来了，便用手蹭蹭身上的滚羊毛的厚袄子呵呵笑道“小姑娘？来两个小包子？”
小贩眯着一双小眼睛，白色的雾气将他和杨稻穗隔开来，杨稻穗从怀里掏出一个三个铜钱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一个肉包子。”
小贩见着那三文钱，再看看她身上时兴的绸缎袄子，烫边羊皮的小靴子，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子，闷闷不乐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掀开竹盖子给杨稻穗挑了一个最小的包子，杨稻穗接过来一看，那白胖胖的包子上还残留着两个灰黑色的手指印，她不悦地掀了眼皮子看着他。
小贩见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歪着头吹着哨子只当没看见。
杨稻穗轻轻翘起了嘴角，也不说什么，将那包子打在一只正在睡觉的狗头上，转身走了。
一盏茶过后杨稻穗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因为距离太远，只能模糊的听到那叫喊的人声里有“我的包子”“我的灶火”一类的字眼。
杨稻穗默默的到旁边的小摊上点了个豆浆油条，坐下来一边享受小贩惊慌失措的嚎叫，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豆浆。俄而听得过路的人谈论道“李三儿的包子摊今儿个莫名其毛的着火了，你说怪不怪？”
“乖乖，该不是平日子坏事做多了？”
……
杨稻穗结了帐，到附近的街上抚着肚子悠闲的游荡着，毕竟是三年没有回来了，虽说街道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可她看着看着，眼角还是湿润了。
天快黑的时候她才磨蹭到那幢富丽堂皇的宰相府前，门口的守卫早已不是当初她离开时的那对活宝，而是两个凶神恶煞的木桩子。他们恶狠狠的问道“那里来的无知小儿，竟在宰相府面前晃荡，还不快滚！”
杨稻穗抬头看着宰相府三个端正凛然的大字，从袖中掏出两个银锭子来分别塞给两个守门人，温婉恭顺的说道“有劳两个官爷进去通报一声”
说着就呈上了手腕上的玉镯子。
受了银子的两人相视一笑，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便给你通传一声，可这老爷要不见你，你就不要多做纠缠。”
杨稻穗识趣的应了一声，乖觉的站在宰相府的石狮子边上去了。
未几，一个老妈子领着两个丫鬟走了出来，在门口张望了一会，终于在宏伟的狮子脚下发现那抹瘦小的身影。她慢吞吞的走到杨稻穗面前，尖声细气地说道“啊呀，是五小姐啊，怎么不进府，在这里苦坐着作甚？这天寒地冻的。”
杨稻穗不想理会她挖苦的眼神，奈何这位老妈子损人的兴致大好，上前一步把她堵在自己和石狮子之间，笑得很得瑟
“小姐是自己走回来的？怎么不叫顶轿子？”
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蔑视着她，抬高了下巴，棱着眼睛斜视着，代答道“李嫂，你是不知道现在物价飞涨，一顶轿子也不便宜啊！”
另一个捂着嘴呵呵的笑了出来。
杨稻穗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绣花手帕，捂着鼻子红着眼睛，眼眶里氤氲着的雾气终于叫这群喜乐于落井下石的人们尽了兴。
随后杨稻穗被她们领到了一间闺房，原是她母亲也就是三夫人居住的房间。
那老妈子是大夫人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仗着自己资历老，又有大夫人撑腰的，气势一向迫人，杨稻穗只是个不受宠的五小姐，她还真不放在眼里。进了屋就往板凳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盛气凌人道“明儿个老爷要见你，记得梳洗打扮好了，新给你定制的衣服都在箱子里，记得换上，明日里可不能再穿得这样寒酸。”
言毕即带着人离开，杨稻穗看看自己身上的母亲做的新袄子，觉得她那句寒酸实在令她心情很不愉快。
晚些时候一个清秀小丫鬟走进来，向她福了福身子，软软的说道
“小姐，奴儿名叫芄兰。”
杨稻穗心里明白这是派来伺候她的了。
夜色朦胧，窗外飞进来一只小鸟，杨稻穗软趴趴的呆在桌子上，那只黑色红嘴的鸟就昂首挺胸的站在窗框上，与她大眼对小眼。
芄兰跑到门外边探头探脑了一阵，鬼鬼祟祟的将门关了起来，便到了杨稻穗的身边，将藏在袖中的牛油纸包裹着的白馒头拿出来。目光里掺杂了些可怜她的情愫，依旧是柔柔的声音“小姐，府里过了申时便不能再进食，奴这里有个馒头，小姐吃了吧！”
杨稻穗自然不会瞧得上这个馒头，她白日里在街上游荡时吃了许多吃食，现在撑得很，她只是有点思念她的母亲，和那个云游四海的老怪物。
第二日天启时下了大雪，杨稻穗推开了窗户，凌冽的寒风一下子涌进来，吹得她红扑扑的小脸蛋白青青的，雪花有拇指那么大，轻柔的落在她手心里，凉丝丝的，不消一会就化成了透明的水。
芄兰端着个盥洗的木盆走过来，见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窗户旁，便放下木盆，转身拿了一件白狐狸毛的披风给她搭上，关切道“小姐要将惜自己的身子。”
杨稻穗也不说话，转身自己绞手帕给自己洁面了。倒是落得芄兰尴尬的站在那里，要上前也不是，要退后也有失礼数。
等到杨稻穗到了大厅的时候，杨宰相青着个脸，吹着胡子看着她，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向她扔过去，她也不躲，那杯子深深的将她额顶砸了个青枣大的包儿，芄兰被吓的退后了好几步，扑通一声跪下了。
杨稻穗默默的摸额头上的大包，以掩饰自己飘忽的眼角，她见大厅两旁的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都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那些姐姐哥哥们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宰相身旁的大夫人悠闲的一口一口的吹着热茶，心下就了然了。
“原本想着将你和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母亲安排到乡下去改改性子，修养一下周身气度，你倒好，如今连请个早安也要为父等你，你倒是说说，歩圆是如何教导你的？”
歩圆正是杨稻穗的母亲。
芄兰赶紧趴在地上，口中连连为杨稻穗辩解道“老爷莫要怪罪小姐，小姐只是连夜赶路累得慌，今早才睡过头了。”
杨稻穗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正好看见她和大夫人相撞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说道
“父亲教训得是，是女儿不懂事。”
杨韬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口气严厉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杨稻穗福了一下身子，带着芄兰转身出去了。
院子中的雪花依旧在落着，天地间银装素裹，杨稻穗有一种插上翅膀飞向远处山峦的冲动。
身后小跑上来的芄兰呼着白色的雾气，微微气喘道“小姐，小姐，我们不要在这里逛了，天冷，况且你脑袋上还有伤，先跟我去屋子里搽药吧！”
说着就拉着她往屋子里头走。
杨稻穗看见手上那只白莹莹的手背，又滑又嫩简直比起她的还要漂亮可爱。杨稻穗想，过了杨韬的五十大寿，就能回到母亲那里，扳扳指头算算，也就是个半个月的时间，咬着牙齿熬熬就过去了。
杨稻穗想要默默无闻的度过着半个月，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下午二姐杨青芜带着丫鬟江蓠过来，彼时天已经放晴了，太阳躲在乌云后面，放出弱弱的光芒，杨稻穗捧着汤婆子看着正在煮茶的茶壶赤呼呼的冒着白气儿，芄兰在一旁打瞌睡。
杨青芜是二夫人的大女儿，一母所生还有个哥哥杨扈，正是杨稻穗的三哥，杨稻穗的大哥杨圭是四夫人所生，四姐杨浸月是大夫人所生，除了杨浸月，其余的平日里是个有个的本事，特别的会折腾人。
在这个宰相府里，就要数杨稻穗最小。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初来乍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