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食症》黄山山山山山

5、五

　　他的老板比他想象中还要挑食。

　　这场午餐仿佛是吹响了一场无形战争的号角，谢榄倾尽心血做出来的菜肴最后全被他倒入了垃圾桶。
　　他不太明白，他身上的气味究竟是包含了怎样的意义，这份复杂的情绪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直到谢榄从顶头房间里走出来回到厨房的时候，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父亲发来的短信。

　　这场景和不久前他还在酒店里工作的时候像极了，也是恰好迎在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发来了这么一条短信。
　　父母的婚姻走到了悬崖，水火不相容的两人爆发出越来越激烈的冲突，即便是抑制着，把他推出矛盾边缘，可愤怒的余焰还是灼烧到了他。
　　“我和你母亲决定了，离婚。”
　　那是第一次告知他们离婚的讯息，自制冷静的谢榄第一次失去了自控能力。
　　他没能控制住割开手臂，客人被菜里的红血丝吓得够呛，于是他被酒店开除了。

　　那么这次的短信内容又是什么呢？
　　褐色的眼瞳一闪而过，谢榄猛的一怔。
　　鬼使神差的，他动了动手指，把这条短信删掉了。

　　随之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往事的回顾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厨房桌沿上一个小小的砂锅。
　　他想到晚上做什么了。

　　自幼时记事起，母亲熬制的排骨汤就一直让他记忆犹新，可惜的是自他成年以后，这种味道就再也没有尝到了。
　　他家的排骨汤做法比较特别，像是为了引诱不爱吃肉的谢榄能吃掉一些肉，他母亲把排骨剁成一小块一小块，再加入切成方块的苹果和梨子，带着一丝咸味却满满都是果香的排骨汤就此诞生。
　　每每到这个时候，谢榄都能喝下满满一碗的汤汁，吃掉几小块排骨。

　　早上买到的排骨还剩下一点，足够熬制一碗特殊的家常排骨汤。
　　谢榄转身挑出几个青色的苹果，随后转身打开冰箱，他记着早上打开冰箱的时候，里面还放着几个梨子。
　　他把苹果和梨子跑在水里，开始回忆当时母亲的做法。
　　先是把准备好的排骨放入盛水的砂锅中，把灶台的火开到最大。
　　在这个时候削掉苹果、梨子的外皮，再放在案板上切掉果肉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方块，等到那边的砂锅水沸腾起来以后，靠着砂锅的边缘缓慢的把切好的果肉小块一点一点的放到砂锅中。

　　看着汤汁沸腾飘散而出的袅袅白雾，谢榄繁杂纠结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烹饪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他依稀回忆起了幼年那段父母感情甜蜜的那段时光，一家人就是这样守在厨房，大眼小眼的瞪着咕噜噜冒白雾的汤罐子，而后饿到不行的小谢榄半躺在爸爸的怀抱里，伸出他肉肉的小手掌，揪住妈妈的裙子，带着撒娇的语调，小声切切的问道。

　　“妈妈，妈妈……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承载着无数美好记忆的汤汁冒出的白雾，萦绕纠缠着上升，熏染着让他不自觉的红了眼。
　　裤子口袋里的猛的震动起来，犹如他此刻波浪起伏的心绪。
　　谢榄定了定心神，他闭上眼，把那阵酸涩哽咽的情绪给压回心脏的最深处，然后，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通话键放置到耳边。
　　“……榄榄，妈妈……我支撑不住了……”

　　母亲饱含哭腔的声调从那头传来，谢榄心神一震。
　　他盯着眼前冒着白雾的砂锅，将盖在上方的盖子揭开，手指贴在滚烫的锅壁上，‘嗞’的一声，犹如刚下锅的生肉。
　　随后，他手指一用力，砂锅便被掀翻了，直直向他左手手臂倒去。

　　——嘭通
　　砂锅掉在地上，伴随着四溅的汤汁，被摔的四分五裂。
　　他的手臂并没有传来灼伤疼痛的触感，因为是被眼前的女人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她抬着头，仰视的动作丝毫不减其身上的锐气。
　　她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被溅起的汤汁烫红的脸部一小点，和她眼中的‘火焰’相呼应，咄咄逼人的让谢榄身体颤抖。

　　就在谢榄以为，她会愤怒的做出什么的时候。
　　她却是平静的伸手，从他手中抽出了他的手机。
　　即便是没有开启免提的手机，母亲的喊叫声却是清晰可闻。
　　“榄榄？！！！榄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

　　“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把手机贴到耳边，面目随着温柔的语气一便柔和下来，“只是不小心把罐子打翻了，您不用担心。”
　　“嗯……嗯……我是他的老板，没关系，他做的很好……”
　　她微微抬起头，褐色的瞳眸终于显现出原本柔和的色彩，柔化成一滩水，半透明的犹如精美通透的琥珀。
　　她就用着这样的一双眼看着他。
　　“不会的，请您放心。”

　　通话结束。
　　她脱去柔和的外表，眼底像是结上了一层冰，带着一丝失望的情绪，将手中的手机塞回他的手中。
　　“我……”
　　谢榄张开嘴，急于想去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接着他看着女人的反应，惊讶的上前一步。
　　“等等，汤泼到地上，不能……”

　　女人伸出食指，沾了一点砂锅碎片中的汤汁，放到嘴里。
　　“我被香味吸引来。”
　　她抽出食指，向他靠近。
　　“可惜的是……”

　　她抬起头，谢榄下意识的弯腰扬起脖颈。
　　她紧贴住他的脖颈，一手托住他的左手，一路从脖颈嗅到他的指尖。
　　“味道太酸了，就像是是青涩的苹果掉到地上，掺入泥土的腥味。”

　　“它要腐烂了。”

　　说到这里，她眯起眼，是探出红色的舌尖点了点他被烫伤的指尖。
　　指尖被烫开的皮肉被舌尖顶开，扯出阵尖锐的痛感。
　　“下次，如果你还这么做，就不用再来了。”

　　指尖一沉，谢榄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磨蹭着抚摸了一阵他手臂上烫伤的伤疤，抽手把一旁灶台的开关拧上。
　　“今晚的晚餐，你不用做了，我没胃口。”

　　说完转身向厨房门前的呼叫器走去。
　　她抬起手在呼叫器上按下几个键，从上拿下话筒贴到耳边。
　　“等下让周医生过来。”

　　新人物解锁(｡･ω･｡)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