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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火炉铜壁烧得发红,众人被毡房中的热气烤得一身汗,可床上的少年,却依然面如白纸,全身冰冷。

      “怪我没有早一点出发,否则殿下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主公交待!”一身戎装须发斑白的将军焦急的在室内踱着步,他身旁一位英俊的年轻人忙劝道,“父亲莫急,萨满已用了药,且占了卜,殿下命格贵重,有天人保佑,定会醒来。”

      钱铮于幽幽之间,来到一座掩于云雾间的殿宇,重檐红墙,看着像来过,却又想不起在哪,远远的,一盛装宫妃打扮的女人出现在门口,“铮儿,终于来看母妃了。”

      母亲,钱铮喜上眉梢,快步跑了过去,“母妃您去哪儿了,儿子不知多想念您。”

      “傻孩子,母妃自然跟随你父皇而来,只是,把你折磨的如此狼狈,他羞于见你。咦,这胸口是怎么了?好多血。”宫妃焦灼的问。

      “无妨,母妃莫担心,”钱铮扬起笑脸无谓的安慰她。

      “嗯,铮儿是大人了,母妃甚为欣慰。瑜儿呢,怎么没见她?”宫妃问到。

      “瑜儿,她,”钱铮迷惑了,是啊,瑜儿在哪?“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母亲知道吗?”他摇着宫妃的手焦急问道。

      突然阵阵兵甲交击声音传来,尘烟滚滚中,一员大将渐渐现身,高头大马,手持宝刀,怀中挟持一个女孩,“哈哈,你的瑜儿在此,想要吗?”“钱策!”钱铮咬牙怒道,“把她还给我,快!”

      “好,如你所愿,我的皇弟,”钱策狞笑道,手一挥,女孩就如布偶般被抛了过来,钱铮惊叫“瑜儿!”伸手去接,呼,接到了,他松口气,扑哧,他剧痛,而怀中的女孩抬起眼,眸子依旧深情,他本能垂首,一把短剑已深深嵌入胸前,剑柄正握于她手中。

      “铮儿”不远处的殿宇正在慢慢消失,“远离此女,铮儿,”宫妃的身影在消失前,似噙着泪忠告着。

      “不,不......”少年口中不知呢喃些什么。

      在床边服伺的少女惊喜的冲到帐外,“快请萨满,殿下醒了!”

      **

      团子在男人怀中悠悠醒转,这几晚睡得总是不实,白天心里也慌慌的,钱策请军医开了几副安神汤喝了也没见好。

      环视着熟悉的寝帐,帐外传来军队晨练的号角声,该起床了。

      她的牛皮帐篷已成了摆设,除了钱策每月回府的几天,每天她都在他的帐中渡过。

      秀美风流的钱铮,在少女浣瑜的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曾念念不忘的谪仙身影,皇宫的琼楼玉宇,和歌舞升平的记忆一样,于戈壁的漫漫黄沙中渐渐褪去颜色。

      “在想什么?”一支强壮的臂膀将她揽了过去,“将军该起了,”团子想挣开,却丝毫动弹不了。“无妨,今天郭离代我去校场操练,咱们可以晚起一会儿。”男人慵懒的在她耳边吹着风,时而吻下香腮,“来军营半年了,一定闷了吧,咱们去远点的地方散散心?”钱策的声音满带诱惑,其实连他有时也为自己现在的意乱情迷感到讷罕。这个美丽却木讷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以前都是女人们变着法的吸引他的注意,看他的面色行事,现在真如报应一样,神勇的将军,像情窦初开的少年,想尽办法展示自己的体贴,温柔,以讨心上人的欢心。

      “去哪儿?”团子忽闪着美丽的杏目好奇的问,地处戈壁,虽有些水草丰美的地方可都相距很远,军营事务繁杂,哪里有时间出去游玩。

      “月牙泉,听说过吗?”钱策挑起一缕乌亮的发丝轻嗅着,“很美,很静的地方,瑜儿看到一定喜欢。”

      一轮玉壶悬在夜空之中,清白月光将一望无垠的戈壁染的莹莹如雪,强健有力的马蹄声回荡在寂静旷野。被钱策遮在大氅下的浣瑜疑惑着,天都黑了,才带她出来,难不成想带她在外面戈壁滩上露宿?马颠得她骨头快散了架,浣瑜不由小声报怨,“腿都痛死了,”男人低头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才跑了两个时辰,就受不了了?已经到了,看前面!”

      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沙丘,戈壁并不常见,紫鬃打了个响鼻,步子缓了下来,迈着碎步绕过沙丘,一汪泉水在颠簸中越来越近,渐渐它的全貌呈现出来,直到马儿停驻在泉水边缘,浣瑜还小嘴微张的,惊讶的闭不上,“美吗?”钱策在她耳边呢喃。

      似块形如月牙的巨大琉璃,又似水晶,或镀银的美人镜,镶嵌在空无一物的荒漠上,无需任何装饰,它本身就完美无缺,尽管只是半弯,可与黑色天穹上的明月相较,地上触手可及的月牙更令人心折。钱策将浣瑜抱下马,步伐还不稳的女人,踉跄着朝前奔去,白色锦袍悠悠拂动,发丝染着银色清辉,钱策立在马前,目光胶着在她身上。

      浣瑜在泉水边立住,与水中倒影呆呆对视,好大的穿衣镜啊,比贵妃姨母的鸾镜美多了,扯起绡纱外罩轻摆腰肢,学着宫中舞伎献舞的动作,浣瑜一边甩袖一边旋转着,直到差点旋到水中才作了个揽镜自照的娇羞姿势,“月牙泉,我是你见过最美的女人吗?”瑜儿得意的问,回音袅袅,钱策在不远处惊诧,头一次见到如此大言不惭的瑜儿。

      躲在岸边地洞内的一只小沙鼠悄悄露出头来,正巧和浣瑜对上眼神儿,立刻被惊到蹿了出来,如水上飘一样,嗖嗖嗖踩水而行,转眼到了对岸,浣瑜先是一愣然后扶着腰肢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

      孰美?钱策心中早有了答案,任她开心的玩着,将马上的行囊摘下,支起小巧的帐篷,并就地拾些枯木,取出火石,燃起篝火。

      直待浣瑜玩水玩累了,踩着半湿的皂靴,发着抖躲入身后展开的双臂中。

      温暖的篝火旁,钱策为她脱下鞋,拢上自己的黑狐皮滚边披风,连人带两只小巧的玉足搂在怀里捂着,浣瑜顺服的偎在他怀里,汲取着无穷无尽的热量。

      恢复宁静的泉边,钱策任女人无声的依偎着,扶了扶她发间的凤头银簪,“瑜儿,送我件东西吧,作为你我的定情之物,”钱策内心是极为忐忑的,定情之物,自然是两情相悦的人儿之间,这点他没有自信。虽将玉扳指重新赠给了她,并没有得到回馈,他一直等着。

      目光流连在那只银簪上,她身为太监,现身在军营,平时除发簪,头面上并不需要太多装饰,他便请人作了不少华美的簪子送来,可至始至终,她只钟爱这只凤头银簪,马厩中,她第一次见他,便是用它作为防身武器,还有在淡思苑外,士兵拾到的也是它,送回到她手中的时候,他能看到她眼中的黯然,他并没问过她,但也清楚这个簪子对她意义不凡。

      半晌,女人才出声,“瑜儿一切都是将军给的,真不知送什么给将军好,”这是变相的拒绝吗?钱策有些失望,但不好露出,“不过如将军不嫌弃瑜儿绣功差,瑜儿为将军绣件东西,随身带着可好?”钱策遗憾的扫了眼她头上的银簪,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好的景致,只缺了一样,”浣瑜在男人胸口画着圈,“哪样?”“夜凉吹笛千山月,”浣瑜感慨的道出一句,拥着她的铁臂顿时一紧,她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一时得意忘了形,吹笛,谁最擅吹笛,她真是笨。

      她心跳擂动,甚至不敢抬头,但男人的怀抱却松驰下来,“瑜儿想听吹笛,那本王就试下,看看能不能讨得美人欢心,”说着,跟变戏法一样,钱策手中多了一枚手掌长短的碧玉短笛。

      男人将她抱起,小心送到帐篷内躺好,空间很小,连坐都不可能,借着月色下火光,钱策闭目持笛,随之一曲凄婉的沧月悠然飘出,萦萦绕绕于广袤的月夜中,浣瑜默默听着,沧月曾是文帝最擅长的一只曲子,据说在遇到何贵妃之前,年少的文帝还是太子时爱上了身边的侍女沧月,两人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深厚,但美人命薄,十六岁时因病香消玉殒,文帝便作了此曲,时常吹奏缅怀初恋。

      而她只知钱铮得文帝真传,长笛吹得可动天地,不想钱策擅吹短笛,且一鸣惊人。这只沧月曲调并不激越,更多的是和缓,像位旁观者,带着无奈,怀恋着青葱岁月中永远无法再见的恋人。

      一曲未了,浣瑜已泪湿满襟,以为自己忘了,其实有些人有些事永远不会遗忘。同一轮明月下,远在他乡的钱铮还好吗?是否在对月思念她,是否知道她早已肮脏不堪。

      在她的恳求下,梅子悄悄联系上突厥王庭的旧识,果然打听到二王子初回突厥时,身边的确出现过一位美少年,但不久后,便再无人见过他。

      风渐渐大了,小小的帐篷被吹出褶皱来,笛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猛的一只大手伸入,抓住抽泣不停的浣瑜胳膊大力拖了出来,“跟上我,”面前的男人一脸狰狞,拖着她快步来到紫鬃跟前,而他并没有上马,只是狠命一甩鞭,紫鬃痛嘶一声扬开马蹄向前奔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浣瑜大惊,紫鬃是钱策最爱的坐骑,极通人性,向来甩鞭无需用力,它便能达到主人要求的速度,这样狠力的一鞭足以让它皮开肉绽了。

      将马赶跑,钱策没有停下脚步,依然拖着她拼命跑。她赤着足几乎脚不沾地的被拎着。方向是泉水边的呜沙山,她禁不住扭头急问,“将军出什么事了?”

      不需要回答了,浣瑜张大了口,惊惧的全身发软。离他们不足千米的地方,三个巨大直通天幕的黑色气旋涡,正卷着漫天沙石朝他们这边移来,每个旋涡都有一个四合院的直径,她刚刚躺着的小帐篷早不知被刮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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