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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那当众向楼殷讨要舞姬的公子乃是安国侯二公子章愍。章愍此人为人风流倜傥,温柔多情,待女子是出了名的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也因此,章愍的女人缘一直很好。但章愍对女子一直以礼相待,从无做出唐突冒犯的举动,至今更是未纳一房妻妾。今日章愍当众言及纳这名舞姬为妾,众人都不免惊讶一番,暗忖章愍是否对此女一见钟情了。

      章愍在说完那番话后,目光就落在越溱的白皙脸容上,正巧越溱闻声而望,两人目光相触,章愍勾唇一笑。越溱一怔,眸光闪过讶然和疑惑。

      楼殷口中发出一声轻笑,看似毫不在意的道:“公子既愿纳越姬为妾,不妨先问问越姬的意思。”

      在旁站立的阿风震惊万分:将军的意思是同意了?

      楼殷在章愍出声讨要越溱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有一点排斥,然而,他对越溱的身份尚存一丝怀疑,心想,越溱若是旭王派来探秘的细作,必然不会应下;而即便不是细作,以越溱清冷孤傲的性子,也必然不会随意应下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想着,他心里是笃定了越溱不会答应。

      事态的发展似乎出乎楼殷的意料,当章愍当众唤越溱为“阿溱”的时候,楼殷心里陡然升出一丝不妙之感。

      “阿溱,你可愿意?”他果然轻声询问起来,面上笑意温柔,是那么一贯温柔的笑意,似春风般抚暖人心。

      如此亲密的称呼让越溱不由回忆过往,她眸光闪过一丝狡黠,从容应道:“奴婢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呢,他这几年奔波来回,不就是因为她当年的这句同样的话:“我如今落魄至此,现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你可愿意帮我?”

      而如今,他这问话,明显有着别人不知的意思。

      楼殷在听到越溱微笑说愿意时,便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错愕,愤怒,酸楚,各种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充斥胸腔,身体更是不受思想控制地猛然站起,然而在下一瞬间似乎清醒了神智,他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这一失态的动作,引起在座所有人的注目,众人都惊愕的望他。

      楼殷却又像若无其事般,缓缓饮下一杯酒,问道:“公子早已识得越姬?”

      章愍微微一笑道:“然也。在下与阿溱乃是自幼相识。”

      “哎呀,青梅竹马!”席上有汉子一语中的,哈哈笑了,不过忽然的,笑声一顿,却是话语一转,不解的对旁边暗中拉扯他衣袖的人道:“咦,你扯我袖子作甚?难道我说错了?”

      那左边拉扯他衣袖的小将无力扶额,不禁想:你个笨蛋,难道没看到将军脸色难看吗?

      右手旁另一个小将微微一笑,立即捧上一壶酒,道:“来,兄弟,喝酒喝酒。”

      坐在这里的一大片,全是楼殷部下的小将们,将军今日生辰,他们都跑来庆贺。

      楼殷亦是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公子讨要舞姬,本无可厚非。然公子看中的,亦是本将所爱,公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一愣。越溱也是惊讶地抬头,见楼殷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她。她的心莫名一颤,紧随而来是一种不曾熟悉的异样感觉袭上心头。这感觉让她忐忑害怕,不由躲了他的目光,敛眸低眉。

      “嘿,二男争女!”刚才说话的汉子一愣之后,又精辟的下了一个结论。但很不幸,他刚说完,就被左右两人同时捂住了嘴巴,他闷声叫着,手舞足蹈挣扎不已。

      楼殷说着话时,浅笑摇头,似是真的遇到了难题很难取舍,不知如何是好了,故而才开口请教章愍。章愍却知道楼殷是拒绝了。

      章愍此人倒也识趣,况且他本来只为解围,原没有过多的意思。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恶。将军既如此说,在下便不夺将军所爱了。请将军莫怪在下刚才唐突失礼之处。”

      话说的漂亮,但谁都听出,章愍在讽刺楼殷小人。众目睽睽,章愍与越姬青梅竹马,刚才越姬更是应了,应该更是两情相悦,可楼殷却因为自己爱慕,拒绝了章愍的请求,没有做到成人之美。

      楼殷倒不生气,而是轻声讽刺道:“公子之爱,看来,也不过如是。”

      轻言放弃,是爱的不深的表现,楼殷这话讽刺他多情却不深情,更是借此让越姬看清章愍对她的感情。

      章愍倒想回讽一句,谁知楼殷接下来又道:“越姬乃我所喜,自不会转赠他人。但我府上尚有几名美婢,公子若是喜欢,不妨赠予以服侍公子,公子觉得如何?”

      章愍闻言,却先行偏头去望越溱,果见她眸光转冷,不由暗道:阿溱本来厌恶权贵以势压人,最不喜权贵随意决定他人去留生死,这楼殷竟不知吗?不知阿溱所恶,看来,他不见得有多喜爱阿溱,那他拒绝自己讨要阿溱,却是为何?这亲自赠予和别人讨要姬婢,完全是两码事,有着本质的区别。楼殷此番作为,怕是要让阿溱厌他了。他自己先前的那句以十名美婢交换的话,已经让阿溱困惑诧异了。若不是阿溱知他脾性,恐怕此时也会厌恶他了吧?

      章愍心里想着,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拒绝了:“在下府上美婢原有不少,倒是多谢将军美意了。”

      经过这一闹,倒没有人愿意欣赏舞蹈了。越溱自然而然的告退离去。

      酒过三巡的时候,章愍借故离席。

      章愍刚离了厅堂,楼殷招手对身旁的阿风吩咐道:“跟着。”

      “是,将军。”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阿风在这一声中回神,习惯性的回应。

      .

      阿风紧随在章愍的身后,穿过熟悉的走道长廊,在望见亭内一抹倩影之时,完全的怔住了。

      阿风闪在一侧,看着章愍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其正面却又离越溱越来越近。

      越溱坐于亭中石凳上,青灰面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篮子,篮中盛满新鲜的水果,章愍缓步走上台阶,进了亭中,见到一笑:“好久没尝到这果子了,甚是怀念。”说着随手捏起一个便尝了起来。

      清脆的声音响起,章愍吃的有滋有味。

      “清新可口,吃了精神舒爽。阿溱,这果子你到底哪里得到的?”

      越溱难得的勾唇一笑,没有说话,反而托腮看他吃。

      这些都是空间长出的水果。当然,她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空间是个秘密,在经历了众多苦难后,她自是不轻易告诉他人的。

      章愍似乎也没指望她会回答,只是现下被她托腮看着,竟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两人没有说话,章愍吃罢,越溱便站起身问道:“是否已有消息?”

      章愍面上笑容消失,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一改平常温柔神情,点头之间微微叹息:“有。不过,是个坏消息。”

      越溱闻言,猛地重重跌回石凳上,面色变得惨淡。

      章愍上前抚上她的肩,轻声安慰:“请节哀。”

      越溱摇头,只是道:“明明已经安全归家,为何还会……”清冷的声音,有的只是悲凉。

      章愍却又是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阿风看越溱伤怀,她周围似乎也充满了浓郁的悲伤灰暗的雾气。

      或许,是这种氛围感染了他,他的心情竟也跟着沉重了。

      许久,阿风见越溱抬起头来,又问:“外祖家如何料理她的后事?”

      章愍转身,背对着她,没有回答,越溱一愣。

      “我知道了。”忽然,越溱起身,慢慢步出亭子,朝院门走去,待走到院门下面时,她又说一句,“阿愍,篮子水果是送给你的。”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墙之外。

      章愍瞥眼她离去的方向,又近看石桌上的水果,长长舒了口气,随后又瞄了眼来时的一个角落,淡淡道:“荣风是吧?出来吧。”

      阿风一惊。

      章愍微笑道:“看了听了这么长时间,可看出什么,听出什么了?想好如何答复楼殷了?”

      阿风蹙眉,章愍与越姑娘的谈话话语很少,并且两人又是在知根知底的角度上谈话,他们随便一人说出一句,另一个人便能立即明白其中含义,很快猜出意思和结果,而他却因为不知究竟,因而听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章愍和越姑娘关系不一般。

      章愍又道:“还不出来?”

      阿风无奈,现身出来,唤了声:“章公子。”

      章愍笑吟吟望他,指着石桌上的盛满水果的篮子,道:“把这个送到我府上。”说完便跨步离去。

      阿风又是一愣。

      章愍从他身边擦过,见他仍在发愣,又轻声斥道:“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是,小人这就吩咐人送到贵府。”阿风快速回道。

      “嗯。”章愍淡淡应了声,从他身边走过。

      阿风也开始向亭子走去,白云之下,偌大的庭院内,两人背面而走,距离拉开的越来越远。

      .

      忙碌一天,生辰宴结束后,已经漆黑一片了。今晚有月,楼殷仰面望着,阿风站在身后,如实向楼殷今天白天亭中所见所闻。

      “小人被章公子发现,没有探到有用的消息,还望将军责罚。”

      已经做好了会被将军说两句的准备,谁知楼殷却回头笑道:“本就没指望你能探听到什么。只是越姬……”他忽地一顿,想起白天自己的感受,不由出神。

      今天的反应太过强烈,竟有种莽撞小伙的冲动,若不是及时反应过来按捺住情绪,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当越姬从容说出那句“奴婢愿意”的话来,他心中是有强烈的怒意的!没有来由的,他心中冒出一连串的问话。他想问她,这些天几乎日日相对,难道她对他就没有一丝感情,对这将军府没有一丝留恋,她怎能从容说出那句话?她真的能狠下心离开将军府,随他人而去?

      如今回想当时的想法,他竟不禁一颤:自己莫非真的动情了?为什么?他白天当众说越姬乃自己所爱,也不过是是拒绝章愍的请求。怎么能说是动情呢?

      这样问着自己,脑海中便浮现越溱清冷漂亮的脸容,他不由晃了下头,甩掉她的画面,回屋去了。

      阿风有些奇怪的望着他的将军,挠头不解:将军的表情有点奇怪。

      楼殷以为自己睡一觉就好,然而今晚是注定失眠的一夜。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越姬的脸容。

      他不禁想,照这样,应该是别人说的朝思暮想吧?果真动心了?

      楼殷觉得自己对越溱动心,动的没来由!

      或许,是习惯吧,他这样想,这段时间冷落一下越姬,不再见她,应该能好吧。

      像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楼殷心里一松,终于能够入睡了。

      然——

      “将军!将军!”门外使劲的拍门声惊醒了好不容易入梦的楼殷,楼殷倏地站起,训练有素的穿好衣裳,打开房门。

      凌晨时候,天仍是漆黑一片,阿风手提的灯笼的烛光照亮了一小片范围,让他清楚的看到自内而外打开房门的将军一脸倦容。

      不待将军发问,阿风已经激动的说道:“将军,旭王,旭王——”

      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阿风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下一句。

      “旭王怎么了?”

      “旭王——”阿风嘴巴大张:“旭王府被查抄了!”

      阿风终于说完一句话,不由大大舒了口气!

      楼殷猛地抓住阿风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

      “旭王府被抄家了!就在一炷香之前——将军,将军你去哪儿?”阿风话说到一半,楼殷便像一阵风的狂跑起来,阿风不禁在后面追着喊。

      楼殷没有回答,只是想,旭王府被抄家,会不会牵连到越溱?毕竟,越溱是从旭王府出来的。说不准,那些御史台就抓住这点不放。

      然而,跑了一段路,前面就是越溱的院落,他却又忽的停下来,望着院门不动了。

      “将军……”因为追赶的缘故,阿风嫌弃灯笼碍事,便舍了灯笼,紧追而至,他见将军停下,不由喘息的唤了一声,然而待看到前面是越姑娘所居院落,不由心里一动,诧异不已。

      楼殷呆呆望了一会院门,忽然转身,慢慢往回路走去。

      “将军。”阿风又换了一声。

      楼殷不答,心里想到,他刚才一定神经粗条了,竟然会认为御史台揪着一个身份卑贱的舞姬不放,他们应该揪着自己才对啊! 

      只是,旭王府为何会被查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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