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恐怖]自恋先生》黄山山山山山

46、四十六

　　女人情绪的失控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她转过头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让您见笑了。”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溅出的泪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自恋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女人平静的抬起脸，对他微微一笑。
　　“我的父母和冴木，没事吧？”
　　“是的，不用担心，他们现在正安全的被贞子藏在一个地方。”
　　自恋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看到他放松的样子，女人反倒奇怪起来。
　　“你不再多问一些事情吗？”
　　“问什么？”
　　“难道你不问你父母和冴木现在在哪里吗？”女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算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自恋搓了搓手，躺在榻榻米上，“你们其实也没有想杀我的父母和冴木的心思吧，好歹我也是个刑警，有没有杀意还是能感觉出来···”
　　“那里惠呢？完全不在意？”
　　自恋僵了一下。
　　“都说了赎罪，陪伴一辈子什么的，我想了想还是做不到和曾杀了我最爱女人的人生活一辈子···”
　　“所以你准备杀掉贞子？”
　　“不。”自恋摇摇头，把手臂垫在脑袋后面，“当然是一起下地狱，就像你说的，做错事怎么可以甜甜蜜蜜的生活在一起，果然还是一起下地狱赎罪的好。”
　　“你倒是什么都能决定啊···”女人压着裙角躺在他的身边，侧过身看着他，黑色头发披散开，弄到他脸上痒痒的。

　　“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就告诉我，下了决定就不要后悔，长大以后就要自己做决定。”
　　“所以这就是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老婆，也这么轻松自在的原因吗？”
　　“你这样说很失礼欸！”
　　“我们的爸爸如果也是这样好了。”女人转过身，平躺在地上，“如果是这样的话，贞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自恋满头雾水的看着她。
　　“你相信吗？直到我被爸爸推下井里，我都不知道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存在。”女人闭上眼，“爸爸喜欢我更多一些，大概是因为我更像他一些，他送我去上学，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带我去吃好吃的小点心···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有着这样一个爸爸，真是太兴奋了，哪怕···哪怕妈妈死掉了，我也是幸福的。”
　　“我一直都不知道，在送我上学转身后的爸爸，就把她扔到地牢里，没有光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她在嫉妒，深深的嫉妒，为什么···为什么一模一样的人，仅仅只是一个先出来，一个后出来命运就完全不同？”
　　女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所以，‘我’杀了当年那个害死妈妈的记者。”
　　“我？”自恋愣了一下，没有从主语的变化中反应过来。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我的同学、老师、朋友···以及远山···‘我’杀死了他们。”
　　“远山是你杀死的，为什么？”
　　自恋猛的从地上坐起来。
　　“我叫他逃跑，快点跑啊···”女人转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为什么不跑呢？为什么呢？跑掉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阿贞一直一直都记得，她在山腰上奔跑时的恐惧，曾经和蔼可亲的人们举起手中的镰刀紧追其后。
　　还有眼睁睁看着爱人的身体在面前软软瘫倒，那种无力的绝望。
　　“讽刺的是，当年所有人都想要置于死地的存在，如今却变成了吸金的利器···明明，明明那个时候是那样的害怕，现在却成了嘴里人人称颂的爱情故事···这该是多么讽刺啊···”
　　自恋想起差木地上标注的怨灵贞子故乡的字样，沉默了。
　　“被推入井底后，孤独黑暗绝望，我只能这样一个人缩在井底，期盼着有人听到我的呼救声音，然后，我就突然明白了，贞子她也是这样一个人被关在地牢里，等待着父亲的到来···”
　　“她是在报复我。”
　　女人含着泪，拿出录像带贴在嘴边，阴惨惨的笑了出来。
　　“而现在，就是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自恋被她的表情惊摄住，说不出话来。
　　“你的表情就和远山当时知道贞子就在我身后的表情一样。”
　　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你会不会像远山那时呼唤我的名字一样，呼唤她的名字呢？”
　　一阵猛烈的冷风扑面而来，自恋下意识闭上眼。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女人连同那盒录像带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脏弹了一下，自恋捂住胸前。
　　这个感觉就和家里有人死去时一样，自恋摇摇晃晃的爬到背包面前，掏出画册，途中因为手指颤抖好几次没有拿稳手中的铅笔。
　　他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画出了录像带里的场景。

　　“欸？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后山那边的样子，不过那里新建起了一座旅馆，所以···”
　　自恋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塞到女孩子的手里，转身向她所说的地方跑去。
　　正午正是人们休闲的时候，街上都是人，自恋穿过人群，路上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
　　就在他转弯踏上后山的时候，‘滴’的一声，仿佛就是一滴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以他为中心波纹迅速荡开，世界安静了下来。
　　“果然，你在这里吧！”
　　自恋沿着路边的小道，向山上前进。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从他踏过的区域开始，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原来长满杂草的地方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原来横着一张警告牌的地方被一丛灌木丛代替，而不远处的旅馆化作颗粒缓缓消散，只留下了一座孤零零的古井。
　　“这是····”
　　自恋皱紧眉毛，缓缓向古井靠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从井口探头下去，本以为井底会出现一具尸体或是其他相似的东西，结果却只是残留一点水渍的石板井底。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自恋直起身体，一道白影忽然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自恋想都没有多想，直接跟了上去，跟在后面兜兜转转不知道饶了几个大圈，也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白影和它来时一样，消失了。
　　“这又是要干什么？”
　　身边稀稀拉拉的矗立着一棵棵树干，他似乎从一个小树林跑到了另一个小树林，自恋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什么人影，无奈之下，他只能四处走走看。
　　“话说，现在是落叶的季节吗？”
　　才走了几步，地面上就出现好几被落叶包裹的凸起，自恋先是踮着脚慢慢走到一个凸起的前面，用脚尖轻轻的点了一下。
　　那个凸起顺应他的力道，转过身，散落一身的落叶。
　　“冴···冴木？”
　　自恋看到熟悉的面容，颤抖着把手探到他的鼻子下。

　　没···没有呼吸！

　　自恋疯了似的连跑带爬的爬到另一个凸起前面，小心翼翼的拨开上面的落叶。
　　爸爸的脸从落叶下露了出来。
　　接着是妈妈。
　　最后就是里惠。
　　抱着里惠已经完全冰冷僵直的身体，自恋已经不知道该作出怎么样的表情，呆呆的跪坐下来。

　　她是在报复我。

　　“自恋~”
　　甜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自恋呆呆的转过头。
　　“你是来找我的吗？姐姐这点说的果然没错，你和爸爸不一样~”
　　说着，她笑的无比灿烂，向这边飞奔过来。

　　“这···不···不是我···”看到自恋身后的场景后，贞子停住脚步，捂着手臂向后倒退着，不知所措的看向自恋，“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们···”
　　自恋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眶通红的瞪着贞子。
　　接着努力想要解释的贞子突然僵住了，就像是一个电池耗尽的玩具一般，定在原地。
　　“快···快逃···”
　　贞子努力张了张嘴。
　　“贞子？”
　　自恋放下怀里的里惠，站直身体。
　　一双惨白的手掌压在她的腹部上面。
　　贞子缓慢的低下头，头部的骨骼咯咯作响，眼中有泪水在聚集。
　　“求···求求你，···自恋···跑···”
　　从背后冒出的头发猛的向前翻起，完完全全盖过她的脸。
　　她低下头，身体耸拉下去。
　　一如最开始从电视里爬出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