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转校生》倾落九霄

10、第010章

　　韩初玖端着泡好的茶走进观景厅，观景厅里黎昕还维持着她去隔间泡茶前的姿势，搂着抱枕倚靠在沙发角落里，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看不出到底是平静还是悲伤。

　　她上前将托盘放到茶几上，端起茶杯摆到他面前轻声道：“先喝杯茶吧，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小叔和重川待会儿就回来了。”

　　韩初玖说着坐到了黎昕的身边，转头注视沉静在自己思绪里的黎昕，黎昕有心事，这点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刚放学回家，就在大门口看到了那辆眼熟的白色敞篷甲壳虫，显然已经等了她很久。

　　不过黎昕今天才刚开学，能遇到什么事？难不成又和秦子言有关？

　　韩初玖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这件事了，黎昕的性格绝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别人可能会因为各种自身原因从好好的重点大学转学。类似于父母工作调动，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抑或更严重的校园暴力。

　　但黎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别人骂他一句，他估计能连珠带炮地骂回十句一百句，喷得人怀疑人生原地自闭。更别说打他了，黎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就算没有她弟弟荆重川和曲墨寒那样的职业身手，也能轻而易举地把撂倒一个普通人，摁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那天因缘巧合在大学城认识后，两人私底下没少闲聊，意外的投缘。

　　黎昕开学前的这几天，她白天要上课，高三了学业也比较繁重，但是放学后黎昕找过她几次，相约出去吃饭吃夜宵，一来二去他们倒也混熟了，一起混熟的还有荆重川，两位闺蜜柳沐羽和安忆涵。

　　“谢谢。”黎昕将怀中的抱枕放到一边，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清甜中略带苦涩的复杂味道，微微刺激着舌尖味蕾，却让他搅成浆糊的脑袋终于得以清醒，他放下茶杯看向韩初玖，犹豫半晌问，“你知道秦子言吗？”

　　韩初玖愣了愣，没想到黎昕竟会直截了当地问她，原本她还担心“秦子言”是黎昕不可碰触的禁区，压根不敢提及，既然黎昕都开门见山地主动开了口，她也就没再隐瞒，点头道：“知道，SX文学城的大神作家纸砚。”

　　黎昕并不意外，从第一次见面送韩初玖回家，看到这座占地面积宏伟，甚至可称之为庄园的豪宅。再结合“韩”这个姓，能让他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韩牧泽，韩初玖口中的小叔。

　　韩初玖神色有些悲伤和落寞，淡淡地道：“直白一点讲，我们都是秦老师的粉丝，这个我们包括我、沐羽和小涵。圣洛学院给秦老师举办悼念会那天，我们都去了，连重川都陪着我们一起去了。秦老师的葬礼我们也有参加，作为粉丝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总想着送他最后一程。”

　　“那你知道他的车祸并非意外吗？”黎昕抓着抱枕的手紧了紧，出口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拼命压抑着最后一根神经，轻轻一碰就会崩裂，失控的情绪犹如排山倒海般将他淹没。

　　“你说什么？”韩初玖豁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许久才断断续续地道，“小叔他并没有告诉我……虽然开学后我在学校里也听过一些传闻，说那天有人横穿公路，秦老师是为了避让他才导致了那场车祸……但是小叔没有说……”

　　韩初玖突然明白了，韩牧泽定是害怕她伤心难过，才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如果她早一步知道真相，势必会怨憎那个人，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措，爱与恨本就在一念之间，韩牧泽也不希望她变成一个怨天尤人的人吧。

　　“那天如果不是我过马路没看四周，秦老师也不会为了避让我而发生车祸。”秦梓砚一句哀叹说得极轻，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进他的耳朵，顺着每一根神经，在他的心脏上狠狠地砸出一个大洞，漆黑望不到尽头。

　　黎昕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学生餐厅，只知道他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学生餐厅都在倒转，墙壁朝他挤压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周围闹哄哄的吵杂声，全都变成了凄厉扰人心神的可怕诅咒，他怕多待一秒就会做出无法控制的恐怖举动。

　　秦梓砚，为什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黎昕自嘲地笑笑，他竟然在秦梓砚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第一次那么冲动真情实感地想要认识和靠近一个人。结果到头来，真相是那么的可悲可叹，秦梓砚才是真正“害死”秦子言的凶手，哪怕无意识，也逃不开这个残忍的事实。

　　可即便如此，萧宁的那番话却犹如长了千万只脚的妖怪，现在还在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来回奔跑，不停地提醒他秦梓砚的过往和点点滴滴，把他想要责怪、憎恨、痛恨秦梓砚的心，一点一点地抹去。

　　萧宁说，秦梓砚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亲戚朋友就像踢皮球似的把他踢来踢去，没人愿意收留照顾他。大概是觉得他晦气吧，若是收养了他，说不定连自家都会被他拖累倒霉，秦梓砚的存在就变成了可怕的灾星、克星。

　　黎昕当时听得唏嘘不已，同情心泛滥把秦梓砚的亲戚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骂了一遍，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灾星克星这种混账狗屁的封建迷信思想。不想收留不想花钱就直说，讲道理的人都不会道德绑架，说到底秦梓砚又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确实没义务照顾，何必造谣秦梓砚是灾星克星呢？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所以按照萧宁的意思，秦梓砚在父母去世后独自一个人生活，受尽了委屈和欺辱，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这个学期开学前。放暑假时的秦梓砚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打他骂他嘲笑他也不会反抗的怂包。

　　黎昕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跟见了鬼似的看着秦梓砚，试问一个任打任骂的怂包，突然之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举手投足带着冷艳贵气，轻轻松松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乖乖闭嘴，走到哪都自带光芒的人，可不就是活久见了么！

　　他知道秦梓砚身上有很多秘密，这种惊变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何况还是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犯而不校的人，短时间里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本改变现状，现在的秦梓砚可谓脱胎换骨，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然而秦梓砚接下来的话，把黎昕直接打入了万丈深渊，秦子言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秦梓砚一手造成了那场悲剧。更可悲的是，这个罪魁祸首如今还成了秦子言父母亲自教导的学生，大言不惭地说要用余生赎罪，替代秦子言照顾那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人。

　　“凭什么？小初，你告诉我，秦梓砚凭什么赎罪？凭什么代替秦老师？如果不是他，秦老师会死吗？秦教授和秦伯母会失去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吗？”黎昕眼眶泛红，搁在抱枕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冰冷刺骨。

　　“黎昕，你别这样。”韩初玖一把握住他的手，她虽然还不知道黎昕和秦子言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想必是她无法理解的深厚感情，她也只能安慰道，“黎昕，就算你不相信秦梓砚，但总该相信秦教授和秦伯母啊，他们既然选择原谅他，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黎昕低垂着头，刘海遮住了双眼，有水珠顺着鼻尖缓缓流下。

　　韩初玖倾身从茶几上揪过几张纸巾，轻柔地擦过他的脸，咬了咬嘴唇忍住哽咽的声音：“虽然我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千钧一发的时候，秦老师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学生。我想秦教授和秦伯母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们宁可忍受悲痛，选择秦老师留下的心意，原谅了秦梓砚。”

　　韩初玖在说服黎昕的同时，仿佛也在拼命地说服自己：“秦老师已经走了，秦教授和秦伯母就秦老师一个儿子，如今失去了。秦梓砚是该赎罪，他……他是该代替秦老师照顾两位老人家，那是他唯一可以赎罪的方法……”

　　黎昕沉默不语，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秦梓砚的做法，秦梓砚突然改变自己，目的也只有一个，把自己变成第二个秦子言。所以他才在第一眼看到秦梓砚时，不知所措地失了神，秦梓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复刻秦子言。

　　黎昕嗤笑一声：“他的一生再短暂，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复制。”

　　韩初玖微微张了张嘴，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黎昕的反应其实已经很好地证明，那个素未谋面的秦梓砚已经成功了，否则黎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秦梓砚太像秦子言了，他才会这么的耿耿于怀。

　　不知为何，韩初玖突然能明白黎昕矛盾的心情了，对秦梓砚她始终产生不了恨意，甚至很想见他一面，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像秦子言。不过她不是黎昕，还尚存一点理智，秦子言父母和秦梓砚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吆，你们这是怎么了？小朋友之间吵架？还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