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妖之道》金碧辉

4、第三章

　　初秋的晴日，风卷云舒，碧纱窗外飞进一片金红色的秋叶，沾在书页间，荼蘼伸手拈了起来，在指尖转来转去，眼睛却盯着那卷《百妖记事》，这书是族人从某个人类修仙小派里偷出来的，不过厚厚一本书，有关灵族的记录，却只有寥寥数语。

　　“灵族妖，上古之妖，生有虹翼，极速无形，善吸纳山川灵气，化为灵砂。曾有大能者借灵族之力度过生死劫，得通大道......余等推论......或可练生死符......”

　　荼蘼的目光停在书上最后的那三个字---生死符！

　　曾经数万前的妖界与人界并不像今日这般泾渭分明，在这片青云大陆之上，人，妖，魔三族三分天下，除此之外，尚有神秘莫测的鬼界与仙界，而当时的灵族则既不属于妖族，魔族，也不属于人族。

　　灵族人承天而生，与人族形貌相似，乃是这个青云大陆本身孕育的山脉精灵，他们天生虚影，没有实体，一双虹翼可以将他们带到想去的任何地方，更不限于青云大陆。

　　据说灵族人的祖先曾经去到无妄海的另外一边，穿过层层的雷暴，到达了一个新的大陆，后来那祖先还回来过，带来了有关其他大陆的故事。

　　至此，青云大陆的人，妖，魔族们才知道人外更有人，天外更有天。

　　不过那都是灵族从前的辉煌了......

　　灵族天生便能吸收山川灵气，他们的祖先将灵气化为灵砂送给人族，人族修仙者利用这些灵砂实力大进，有些被灵砂刺激又激发了隐藏的灵根，他们这一天赋异禀被人族追捧，不少灵族族人离开多年生活的琼山山脉，进入各大人族修仙世家成为供奉。

　　后来数千年前一场人魔大战，三大种族全都元气大伤，灵族人也死伤众多。青云大陆的格局重新变换，琼山被妖主划入治下，他们一族便成了妖族的一员，受到妖主白梓幻的庇护，才算保住了灵族一脉。

　　那一场三族混战，激怒了妖主白梓幻，他设立的结界保护了妖族，也逐渐割断了人族和妖族的联系，灵族人作为结界的守护者，已经很多年没有放大妖境以上的妖族去人界了。而这次妖界动乱，妖主生死不明，那结界便形同虚设，灵族族长更是唯恐天下不乱，放了不少大妖来到人界搅风搅雨。

　　据说白梓幻是在人界隐身某处冲击化神境的，可他的本命星突然有一天于白日星现，这逆天的奇景兆头与传说中的破境情状十分不符，更多的带着一丝命星垂死挣扎的意为！

　　如果白梓幻真的走火入魔，那便意味着他离死不远了！他统领妖族数万年，无数妖族拥戴他，也有无数妖族反对他，在以力量强大为尊的妖族，一个失去力量的妖主，无疑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荼蘼想起那一日和族长的谈话，隐隐的背脊又开始疼痛起来。那些冲到人界来的大妖，只怕大部分都是冲着妖主而来，但现在不是担心妖主的时候，毕竟就算他的血肉再滋养妖族，她也没有兴趣。

　　必须赶快找到南无锦书，虹翼离开本体，作为灵族她便失去了最大的神通--瞬移，人界修士众多，她这样的小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人界这么大，锦书，你到底会在哪里？

　　荼蘼的手指渐渐攥紧，便在此时，侍女来报：“公主，陛下及各宫娘娘们，还有各大王府及朝中众位大人们的礼单已经送来了！”宫女进来禀报。荼蘼看了看那长长的一条礼单，都是皇亲国戚们祝贺她身体康复送来的各色东西，其中最丰厚的自然是是皇帝陛下的赏赐。

　　“紫寰宫那位呢？”荼蘼问道。

　　“公主，国师大人送的是一副丝绸白卷！”一听到荼蘼提起国师，那小宫女忙转身出了屋外，不一会儿就将那副白卷取了过来。

　　苏白遣人送来这丝绸白卷时未央宫的宫女们还私下暗自纳罕，这丝绸卷轴上面无一字一句，分明就是平常人家用来书写文字的普通卷轴，国师大人又不是缺钱，为何送这样的东西来未央宫？难道真的是为了寒碜公主不成？

　　荼蘼接了白卷微微一笑，伸手展看，普通人确实看不出来，那白卷上面浅浅浮动着一层只有妖才能看到的妖文，十分简单明了：“午时，紫宸宫，谈谈！”

　　荼蘼笑了笑便将将那份卷轴丢开，对铜镜整理了下云鬓：“来人，更衣！”
　　数名宫女围上着荼蘼，更衣的更衣，梳头的梳头，化妆的化妆......不一会儿，妆色雍容的长公主便摇曳着出了未央宫，带着一行下人浩浩荡荡的往国师的紫宸宫去了。

　　紫宸宫乃是整个大炎国的皇城风景最清奇之处，说它是宫，却据山环水而建，最醒目的便是高耸入云的祭台，其次才是鳞次栉比的青灰瓦面的院落。远远看去并不是一座宫殿，而是一个大型的院落建筑群。至于为什么要把国师所居的紫宸宫建成这个模样，主要还是因为玄天派乃是修真派，屋舍大半都是空的，目前只住了国师和紫宸宫下属的一群女官，乃是整个大炎皇城最不食人间烟火之地。

　　四匹雪白高头大马的公主府马车缓缓驶入紫宸宫内，一只涂着丹红豆蔻的秀手自车帘内伸出，由宫人轻扶下马车。长公主这五年间很少在外露面，她这一露面，便收获无数紫宸宫女官的注目礼。

　　只见公主一身锦绣紫金暗纹华服，一头青丝斜斜梳了一个垂云髻，髻边斜插一只碧玉龙凤钗，虽然大病初愈，脸色却是白皙中透着红润，一张樱唇点了浓烈的大红口脂如含朱丹，一颦一笑，皆十分动人。

　　“公主殿下，国师已等候多时，这边请随我来！”一个紫宸宫的白衣女官上前为荼蘼引路，公主府的女官们想要一起跟着，荼蘼挥了挥手：“你们就在这里等候，本宫一个人去！”

　　“公主殿下，这只怕于礼不合！”未央宫的管事叶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荼蘼：“公主大病初愈，一个下人不带，若是有什么闪失，老奴可是担待不起！”

　　“哦？”荼蘼站定看向叶嬷嬷，半晌忽而一笑：“不过病了一场，如今本宫说的话，都可以不听了是吗？”

　　“奴婢不敢！”那叶嬷嬷被荼蘼一盯，顿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里一慌，忙跪了下来。
　　“奴婢们不敢！”叶嬷嬷一跪，她身后那些未央宫带来的宫女们也纷纷跪了一排。

　　荼蘼不出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低气压，公主虽然没有发怒，然而笑着说话的模样却让人心头发寒。地下乌压压跪了一排人，那本来准备领路的紫宸宫女官也诺诺的站在一旁，只偷眼瞧着公主，心中暗自打量，公主和传言中的性子温和真是大相径庭，看来传言果然做不得准！

　　好半天，荼蘼这才转身，对着领路的女官道：“走吧，头前领路！”她没有发声让未央宫的宫人们起身，那些人便只能一直跪着等她回来。
　　女官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一批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先一步走在荼蘼身侧，语气和姿态皆比荼蘼初来时恭敬了许多：“公主殿下，您这边请！”

　　一路穿过了紫宸宫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便听到清越的水响，眼前竟是一灣十分巨大的深潭，深潭紧临一座高不见顶的石壁，石壁旁怪石嶙峋，一道瀑布自山壁喷流而下，打在潭底凸出的那些山石之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好个清幽之地，荼蘼有些赞叹的看着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中无不遗憾的想，未央宫的风景比之这里，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荼蘼正出神时，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栗子从天而降擦着她的刘海掉在她脚边咕噜噜转了一圈。荼蘼抬起头，便看到苏白正站在绝壁之颠朝下同样望着她，他今日一袭白袍，愈发显得身姿如松，风吹过他的额角，带起额前一缕垂下的长发，远远看去，他在身后那一轮金日映衬下，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公主，国师就在山顶的听风阁，下官灵力不够，不能送公主上去了。这边通往听风阁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修道者用灵力从这石壁越上山顶，一个是普通人从侧边的石凿小道步行上去！”紫宸宫的女官指了指山壁的左侧，那里果然是有一条不过一人宽的台阶，延绵而上，两侧光秃秃的连个扶手都没有，看着异常危险。

　　“下官这就告辞了！”那女官说完也不多待，转身便飞快的走了，只留荼蘼一个人站在山壁之下。

　　“愣着干嘛，还不上来？”苏白朝山壁下喊道。

　　荼蘼朝他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快飞上来！”苏白朝她勾了勾手指，对于灵族来说，瞬移他们的天赋。

　　荼蘼摇了摇头，朝上面喊道：“人是不会飞的！”

　　苏白一时语塞，借了人的身体便连法术都不肯用？还是不能用？抑或是在他面前装做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无论怎样，这小妖心思诡谲，可得小心应付。这样想着，苏白也不多言，直接一个瞬移符甩了下去，荼蘼便觉周身一阵光芒涌动，再睁开眼，便已经站在了听风阁内，苏白的正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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