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学院（西方奇幻）》羽小飞

40、结局（二）

　　西泽以一种平静的姿态，缓慢地开口说道：“你借助我的力量，真的只是为了进入遗迹吗？”

　　卡菲尔没所谓地耸了下肩，微笑着反问：“不是吗？”

　　“你明明有很多更好的选择，而控制我则是在玩火。”西泽说道：“所以这不是你真正的目的，而且我相信，只要有时间，一道结界也不能真正的阻挡住你，事实上你也完全用不着这么着急。”

　　“哦——”卡菲尔拉长了声音点点头：“不错的推理。”

　　“所以你真正想要的，是见证我的选择。”西泽淡淡地说道：“你想要看看，我所谓的执着能坚持到什么地步，否则你什么也做不了。而不管我选择哪个，对你都没有什么坏处。”

　　“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亲爱的。”卡菲尔看向西泽，眼神令人不寒而栗，然而语调却如此温柔：“你看，你算是什么东西呢？”

　　“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你都在嫉妒他。”西泽拖延了时间，多亏了这个，艾伯纳想到一点主意，于是他在西泽肩上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自然地接过了话题。

　　对艾伯纳，卡菲尔显然没有那么宽容，他森冷地看着眼前的精灵，像是随时准备出手。

　　但艾伯纳不为所动地接着说道：“你嫉妒，并且怨恨，因为西泽拥有你所没有的东西。你是如此的虚无，所以只要有一点兴趣，就足以凌驾于任何欲念之上，也就是说，你能够毁灭世界，确实是因为太过无聊了。”

　　“但西泽的出现让你动摇了，你无法相信一个人会如此坚定不移地追求什么。这份动摇甚至让你无法解开封印，因为你对别的东西有了兴趣。”他扯起嘴角，残忍地说道：“这样的人让你内心所有的难堪都浮现出来，你愤怒、羞恼，却又憧憬——”

　　“够了。”卡菲尔怒视着艾伯纳，全身都在抖动。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真正的情绪。
　　在那一刻，艾伯纳早早放出，绕到他身后的一缕银色的力量骤然暴起，冲向卡菲尔。

　　这一击本来应该成功，但一个黑洞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悄无声息的出现，将那股力量吞了下去。

　　那是界鱼。

　　卡菲尔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重新扬起手，不屑地说道：“愚蠢的选择。”

　　他的手已经被割破了，血液渗入到黑色碎片之中，那碎片缓缓浮起，然后迅速成长、坍缩，整个过程速度是西泽那次的十几倍。

　　一分钟之后，世界末日降临。

　　西泽和艾伯纳是最先被吞噬的。但艾伯纳身上的圣器起到了作用，他们两个暂时都没有什么事。

　　“他借助了我之前解开封印的‘准备时间’，大大缩短了整个进程。”西泽皱眉说道：“封印解除，卡菲尔也消失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知道雷德斯在学院外设置了一个魔法阵吗？”艾伯纳说道：“那个法阵借助光明系圣器的力量发动，可以很好地抑制住魔神的力量，但这个法阵是有缺陷的，之前它困住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法阵只能暂时抑制，而不能封印、或者杀死魔神，战线会无限拖长，而圣器是有限的。”

　　西泽看着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能掌握法阵的功用？”

　　“你的重点有些错误。”艾伯纳奇怪，但依旧解释道：“粗略了解一个法阵而已，需要那么多时间吗？我又不是笨蛋。”

　　“是吗，不过我是个笨蛋。”西泽瞪了他一眼：“我至少需要一个星期。”

　　“别担心。”艾伯纳笑笑：“我不会嫌弃你的。”

　　西泽：“······”

　　“我们等法阵发动。”艾伯纳说道，他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魔法波动：“看起来不用等多久，黑影们已经开始骚动了。”

　　另一边，巨大的力量在学院中爆发开来，但最危险的不是这个。一些丑陋的肉块从地底爬上来，迅速地聚集起来，越来越大，变成一个无比强大的——肉块。

　　加文望着在法阵里奋力蠕动，像鼻涕虫一样的肉块，忍不住扯了扯雷德斯的胡子。
　　“艾伯纳和西泽会没事的，是吗？”

　　法阵才初步启动，雷德斯有很多事要忙，但他仍旧停下动作，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个方向，开口说道：“他们会没事的。”

　　加文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不会被压死吗？或者被恶心死？”

　　“我猜不会的。”雷德斯抽了抽嘴角，抢回快被扯断的胡子，开口回答道。

　　加文静静地看着他：“但如果你完全发动了法阵，他们就一定会死了。”

　　雷德斯一怔，明白了加文的担忧，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这个和他儿子一样的人偶：“不会的，我和艾伯纳打交道的时间太久了，他既然打算干什么，就一定不会毫无把握。
　　他们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而这个时候，溢出的力量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散发着恶臭的肉块，睁开了一只眼睛，无机质，血红，并且充满恶意。
　　魔神的眼睛。

　　雷德斯身边的一位女性发出一声声嘶竭力的尖叫，她蹲下来，痛苦地捂住眼睛。普通人的力量太弱，此刻只要直视魔神，就会对眼睛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雷德斯猛然转身，对着正输送法力的众人喊道：“不要慌，启动法阵——”

　　肉块深处，艾伯纳猛然张开眼睛。
　　“开始了。”他对着西泽说道：“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

　　“你能够确定界鱼的方位吗？”西泽做最后确认。

　　“是的，引它出现过一次后，我一直在追踪它的踪迹。”艾伯纳说道：“它和我们一样被吞噬了。”

　　“借助之前遗留在界鱼肚子里地那柄剑，我们需要从内部破坏魔神的结构，协助法师协会，趁魔神没有完全恢复前消灭它。”西泽将计划重复一遍：“没有漏洞吗？”

　　“不要那么紧张，西泽。”艾伯纳露出一个微笑：“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魔神本身其实也只是活着的魔法，而只要破坏掉构成的字符，任何魔法都会被破坏。我们已经确认过一切，不用怀疑，我们必然会胜利。”

　　是的，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就有绝对的信心。
　　西泽随之露出笑容：“我知道。”

　　艾伯纳补充道：“而且就算失败了，两个人死在一起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西泽：“······”

　　“开个玩笑，你不能因为这里太危险就把生活情趣也丢掉。”艾伯纳握住西泽的手，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没有任何的□□色彩，蜻蜓点水温柔得如同拂过的清风：“别松开。”他说。

　　随后艾伯纳感受着周围力量的经络条理，与西泽同时伸出手，在虚空之中一抓。

　　他们周围那些黑色的血肉，随之开始悄然崩塌。

　　对抗开始了。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亘古的力量原始而狂暴，沉寂了千万年的力量开始复苏，如同种子发芽，势不可挡。
　　西泽咬着牙关支持，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然而相握的手却让他感到心安。

　　“恩？”艾伯纳忽然皱了一下眉：“有点奇怪。”

　　“怎么了？”西泽问道。

　　“这是···核心？”艾伯纳谨慎地分了一部分力量过去，感受其中的波动，轻笑一声：“很不错。”

　　“破坏后会有什么结果？”西泽单刀直入地发问。

　　“一切会结束。”艾伯纳勾起唇角：“希望魔神大人下一次记得千万别再乱吃东西了，如果它还有下一次的话。”

　　但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直接在两人的脑海里响起：“你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是卡菲尔的声音，他没有完全被消化。
　　西泽诧异地张大眼睛：“你还活着？”

　　“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强硬灌进来的记忆与身体灵魂消融的疼痛差点让我发疯，不过幸运的是，我本来就已经疯了。”卡菲尔笑起来。

　　“你想阻止我们？”艾伯纳问道。

　　“阻止？不，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卡菲尔的声音里仍旧带着笑意，在一片黑暗之中格外怪异：“我只是觉得，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实在太不公平了。我和西泽是朋友嘛，好东西应该分享。”

　　西泽的手骤然握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精灵的生命十分漫长吗？”卡菲尔轻快地说道：“你和艾伯纳在一起，当你白发苍苍的时候，别人说不定会把你们当成父子呢，有趣的结局，是不是？”

　　“时间能够毁灭一切，所有东西都会化作虚无。”他快乐地说道，吐出恶毒的预言，别人却无法反驳，因为他们知道这都是真的：“快乐地生活下去，然后毁灭吧，我亲爱的西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艾伯纳已经将核心蚕食殆尽。
　　强悍而苍老的魔神就此真正湮灭，伴随着一个空洞而可怜的灵魂。

　　精灵摸了摸埋在胸口下，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的路引，心想：你说的问题早就已经解决了。
　　一切都已结束。
　　一切都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