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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回 ...

  •   眼前的男人颓废的靠在一张皮毛椅子上,眼光却是毒辣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瑟缩了一下,诚惶诚恐的将头埋的更低。

      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是不会住在这样的黑店里的。但是,这样的乱世,这个店却是附近出了名的安全。附带的,还有店里臭名昭著的当家的坏脾气。

      “伍哥,这小子来投店……”旁边的小光头殷勤的站在男人侧后一步的位置——我刚刚塞了票子在他口袋。这年头,连住店都要贿赂。

      那个被称作伍哥的懒洋洋的声音:“那就带去204房间吧。”

      “好嘞,”小光头冲我挤眉弄眼,示意我的忍气吞声:“伍哥答应收留你了,还不快道谢。”

      “谢谢,”我咳了下,刻意的压低嗓子:“谢谢伍哥。”

      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伍哥的样子整个的映入眼帘——

      黑亮的头发一直长到了肩膀上,胡乱披散着没有扎起,凌乱不羁的样子;鼻子下竟留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明明还很年轻的样子;长得不是难看的那种,却是我不喜的肌肉男身材,那般魁梧似的。

      想念我的良人,想念到发狂。

      小鱼儿,你在哪里?

      一直到进了房间,我慌乱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是个双人间,另外一个早我住进来的恰好不在。

      谈不上舒服不舒服了,这样的时候,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能够睡觉,能够让我养好精神寻找我的小鱼儿就足够了。

      小光头抱着膀子杵在那里,踢了一下已经破烂的房门:“哎,不是看你可怜,我也不会收留你……”

      我小心的陪着笑脸:“多谢这位小哥帮忙,日后找到我哥哥,定当重谢。”

      小光头悻悻的,明显的看着榨不出什么油水了才肯转身:“臭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伍哥虽然让你住进来了,哪天不高兴了,照样让你滚蛋出门。”

      我的手心都沁的出了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扮成男装出门,实在是不得已,但是为了我的小鱼儿,为了找到他,再大的艰难我也不会退缩的。

      小鱼儿,你在哪里?我昨夜分明梦到你握着我的手,那么温良的眼神望着我,一如既往。

      心都整个的拧疼了起来。

      这般的乱世,你可一定要安好啊。

      ……………………………………………………

      整夜和衣蜷缩在床上,一直睡不安稳。

      除去陌生环境的不适应,还有房间另一张床上如雷的鼾声。

      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我实在是拎着心在半空,哪里还睡的着。

      窗外已经麻麻亮了,走廊里开始有踢踏的脚步声、流水的洗漱声、粗嘎的问候声——

      “老张,这么早干吗去啊,还是刚从相好的赵寡妇屋里出来?”

      肆无忌惮、不怀好意的笑声。

      “什么呀,”另外一个有点尖细的声音:“别提了,昨夜伍哥兴致好,咱陪着玩牌九玩了一整夜,手气真真是背到家了,差点把裤子都输给伍哥~”

      “哈哈,就你这破裤子,都快露腚了,白送都没人要吧……”

      “去你娘的,就知道嫖我~”

      我用双手堵住耳朵,心浮气躁的翻了个身。没事的,我能坚持的,我一定能够坚持找到我的小鱼儿的……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似的。”同屋的老刘响亮的打了个酒嗝,顿时一股浓厚的熏死人的大葱味道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我勉强的笑笑:“瞧你说笑了不是,不是哥哥外出经商出了事,我也不会这乱世的,独自出门来寻他。”

      老刘点点头:“唉,你说这世道,好好的老百姓可怎么活?上个礼拜还住这屋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对,小石头,不过二十出头,也就和你差不多大,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带着他媳妇回娘家,他媳妇挺个大肚子,都快生了,真是作孽啊,才出了这客栈没有十里路,就给土匪劫了,老婆肚皮给剖了,听说小石头肠子都给捅出来了……”

      “呕!”我再也忍不住的冲出去,眼前发黑,蹲在墙角一顿干呕,整个肚子里翻江倒海。

      一双黑缎子面的上好老爷鞋停在我眼前。抬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下我的膝盖:“干什么呢这是?份子钱交了么?”

      我狼狈的抬头,强忍住要继续吐的冲动。高高在上的是伍哥似笑非笑的脸孔。

      “伍哥,我……我住店的钱早都交了……”

      伍哥拧了下眉毛:“问你份子钱,哪儿跑出来的愣子~”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这个……”什么是份子钱?

      伍哥看着我,审视的神情:“今晚有兴致来摸两把?”

      “啊?”我一愣,旋即想到那把尖细的嗓子。是牌九吧:“伍哥,实在不好意思,我……我不会这些劳什子东西~”

      “败兴。”声音不大,却听的我心惊肉跳。

      一直到人都走远了,我还怔怔的站在原地出神。

      “你这个小子,”老刘从身后冒出来,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伍哥叫你玩牌九,你不给面子,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住喽。出了这客栈的门,往哪儿活啊~”

      身上麻嗖嗖的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我茫然的抱着双臂,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样茫然的未来~

      ……………………………………………………

      老刘在这店里有个相好的,所以他今晚不回来了。

      其实确切的,也不能说是老刘的相好的。就是那个赵寡妇,俨然已经是这店里那些饥渴汉子的公众情人了。

      今晚排到老刘。所以他美滋滋的,吃了半斤高梁酒之后,兴冲冲的告诉我不回来了。

      作贼样的关了灯,悄手悄脚的打来一盆水擦洗身子——都要一个礼拜了,我真的忍不下去了。不过这样的世道,哪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会独自抛头露面,何况是住店呢?

      是以店里没有女眷,当然也就没有女厕所、澡堂——男人都是在外面天井打了井水从头冲到脚的。

      提心吊胆的一直到上了床。

      谢天谢地,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除了半途窗外一只野猫凄厉的叫声吓了我一跳。

      躺在被子里,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外衣和裤子。

      舒服睡眠的诱惑实在太大。我说服自己没事的,老刘不到早上不会回来的,何况我睡眠轻,稍微有点响动我会醒的。

      无论如何不会穿帮的。

      我却没想到,这一躺下再睁眼居然天已大亮~!

      竟然睡的那么沉,我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万幸的是老刘不在。

      可是——

      我出了一头细密的冷汗,一骨碌的爬下床趴到地上看向床下。没有!什么都没有!

      柜子上,还有空荡荡的房间,没有!
      我真的要疯了!

      我昨夜脱下的外衣、裤子,还有我的包袱、箱子,统统不见了!

      大脑紊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拽着身上仅着的棉衫棉裤,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难道昨夜进贼了?偷了我的全部?

      不是在这客栈里,有伍哥的庇护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门恰好在这个时候被粗鲁的推开了。

      我慌乱的转头,如遇救星般的:“小哥,我正要找你——”是小光头!

      小光头不耐烦的歪歪头:“喏,你就住这儿。”

      我这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拎着箱子的旅人。

      小光头指的铺位,却是我的床!我傻了。
      “小哥,可是这个——”

      “你还不滚蛋!”小光头口气不善的瞪着我:“还要大爷踢你出门?!”

      我倒吸一口凉气,语无伦次:“我、我,可是我交了店钱的……”居然是要将我赶出店门!那我的行李难道——

      “少他妈废话!伍哥看你不顺眼,快滚!”小光头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们,这些土匪,居然趁我睡着,抢了我的一切!

      我头发昏眼发花,站在那里除了发抖连话都说不周全:“你、你们……欺人太甚……我……不走……”不就是没有答应陪他玩牌九?这是成心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后面那男人想是已经司空见惯,居然走过来,粗鲁的推开我,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

      小光头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走人:“给你五分钟,别让大爷来踹你!”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所有的家当都没有了,甚至衣服裤子。我怎么出去?还有我的小鱼儿,我千辛万苦的找到这里,还没有结果,就这样回去吗?回家的路会不会还有来时那么幸运?纵使碰不到土匪,我也会饿死在路上吧……

      “听说你这个小子不识抬举,”身后的莽汉大概是于心不忍,出言提醒了我:“还不快去找伍哥赔个不是?你知道这会儿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我活着冲进来我容易吗?就你这样的,我看要不了一里路,碰到毛胡子就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胡乱的爬起来,对啊,现在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走!赔不是怎么了,忍气吞声怎么了,这会就是当孙子给他踹两脚我也认了。

      找到小鱼儿的念头支撑着我,我不能走,更不能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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