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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风千然来了 ...

  •   仇心柳用了一些若湖送来的饭菜之后又沉沉睡下。若湖见此,亦和衣躺在窗下那张江瑕刚刚搬到房中的木榻上。

      一夜无恙。

      次日天方露白,仇心柳就醒了,经过一觉沉睡,若湖昨夜为她所施展的法术功效显现,此刻的她精神恢复了大半。起床后却发现自己竟是在江云房中,心中顿时起了疑问——她在他房中,若湖还在此陪了一夜,那他呢?昨夜从她晕倒后,又都发生了些什么?

      仇心柳打开房门想出去一探究竟,“心柳——”身后若湖亦醒来,见她已醒,忙起身唤住。

      “现在感觉如何了?”虽然看出了仇心柳摆在脸上的疑虑,若湖还是比较关心她此刻的身体情况。

      仇心柳等若湖走到跟前,俏皮一笑,提起裙边轻轻盈盈地转了一个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她笑眸如星,嘴边泛起孩子般的纯真,“若湖,你知道我昨夜梦到谁了么?”

      若湖垂眸轻笑,道:“定是云公子了。”

      仇心柳闻言一怔,两片霞光已悄悄染上粉颊,随后下巴一扬,满不在乎道:“谁没事梦一个大木头呢!”她顿了顿,突然语气变缓,带着一丝不请自来的落寞与惆怅,轻叹道:“我是梦见娘亲了。”

      “雩姬……”若湖原本就温柔如水的心变得愈加柔软,想到昨夜心柳眼角垂挂的那滴眼泪,恍然悟到,原来昨夜是雩姬前来庇佑爱女。看着仇心柳因为得以在梦中见母一面而欣喜雀跃,若湖默默心道:雩姬你在天有灵,定要保佑心柳度过此道难关。

      “若湖?你怎么了?”仇心柳察觉出若湖的异样神思,于是停了下来,目光在那微微出神的丽颜转了几转。

      若湖不自然地眨眨眼,以掩饰内心的波动,柔声道:“没有呢,只是在担心你的身体。”

      仇心柳道:“都说了没事嘛,你呀怎么和木头一样都婆婆妈妈的。”她转身开了门,就要走出屋外。

      若湖见此,心知她定是要去找江云,便急忙喊住她。仇心柳顿时狐疑不已,心中已猜测了几分。回头问道:“若湖,你从来不骗人的。你告诉我,木头是不是离开了鱼儿居?”

      见已经瞒不住了,若湖只得点点头,仇心柳二话不说便一个转身朝门外奔去。

      “心柳!你的身体不能再奔波了!”若湖心急如焚,不住地责问自己怎么就不懂得善意的隐瞒。一路跟着仇心柳跑回原来住的房间,却见她已经一把拿下悬挂在墙上的流星追月弓,正急不可耐地往身后背。

      “心柳!”若湖想也不想就上前欲夺下仇心柳背后的长弓,“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云公子去哪里么?你这样出去漫无目的,如何寻着他?”

      仇心柳一张俏脸急忧之下又红又白,“我知道他去哪里!我不能让他去找风千然!”她此刻身体刚刚恢复一些,还无所得很,被轻而易举地摘了背后的弓,喉间一哽,忍不住落泪,边哭边道:“他被我爹操纵了十六年,这才为自己活了几年,我怎么可能看着他再入火坑!我怎么能!怎么能!”说到最后,早是泪痕满面,每一句都是撕心裂肺,每一字都是肝肠寸断。

      情真意切如斯,又怎不教人动容。若湖亦红了眼,想起了昔日族里所托非人的雩姬,爱而不得的云娘子,还有眼前的仇心柳。为什么火狐族的女子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这两句被火狐女子反复吟唱的诗句不就是她们命运最悲情的梵唱么?

      若湖张开双臂将仇心柳紧紧搂在怀中,泪水已经打湿了她们各自的面庞,两个同样为情痴为情困为情奋不顾身的女子,此刻皆已触动了心底最不愿被人揭开的那个脆弱之处,相拥而泣,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将过往的一切哀伤、无奈、痛苦都随着泪水的流淌,全部从心底释放出来。

      仇心柳头一遭哭得如此彻底,此刻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气息变化。若湖轻轻推开她,她还浑然不觉,未着铅华的小脸因泪水的浸润湿凉一片,直到后背被熨贴进熟悉的温暖里,略显粗糙的大手抚上面颊,她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已被转了半圈,抬眸触及那对深不见底的墨潭,泪意再度泛滥,鼻头一热,哝音一句:“云哥哥……”就伏在那个坚实的胸膛上嚎啕大哭,也不管他身后还站着谁,只想好好躲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汲取这份一辈子都要不够的专属暖意。

      江云剑眉几乎是要拧到了一块,看着若湖仓皇而出,再看看怀中抽泣的仇心柳,这两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不过出去一晚,她们该不会是彻夜长谈,触动了过往情愁以致于伤怀至此?“哭够了?”怀里的动静渐渐小了,江云淡淡地问了一句,这才扶正仇心柳的肩膀,抬起那委屈的小下巴,冷峻的眸子在上面细细搜索着情绪的原因。

      仇心柳两眼红红肿肿,只看着江云微微抽气,“我以为……以为你……”一句未完,已又哽咽。

      江云叹了一口气,替她把话说完:“以为我去了幽冥殿?”

      仇心柳撇撇嘴正欲开口,忽闻一声轻笑,她这才发现江云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长袍飘逸,笑容可亲,正是病神医楚翘。

      两朵红霞瞬间染上她的双颊,急忙推开江云,后退好几步,这才扯着牵强的笑和楚翘打了个招呼。

      楚翘友好一笑,站在江云身边,对仇心柳拱手道:“仇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江云出了桃花谷后就按原计划直接赶往了武夷药王庄碰碰运气,谁知就正好遇上正欲离开的楚翘。听他道明原委后,楚翘二话不说就跟着江云御剑赶回了鱼儿居。

      楚翘帮仇心柳把脉之后,却未直接说明病情,只在眉间拢着思索,静默不语。

      仇心柳见状,不由苦笑。其实她早做了心理准备,结果如何自己都可坦然接受。江云却不死心,问道:“如何?”

      楚翘看出仇心柳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仇姑娘切莫悲观,在下不语并非隐瞒你的病情。只是第一次遇到像姑娘这样的特殊体质,一时有些疑惑。”

      仇心柳眨眨眼,道:“楚大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既是你的病人,自然会有问必答。”

      楚翘道:“我方才在你体内察觉出三股能量,其中一股阴邪狂戾的,应该是你心口落下的那只钻心虫。而另外两股,其一较弱的应是你自身真气,至于另一股则固元护体,强健不息,应是借助外力。”

      听他这么说,仇心柳顿时想起昨夜梦回之时,隐隐约约听到若湖念的灵咒和口诀,心中已明白了几分。楚翘见她一片了然神色,于是也不多问,只道:“看来仇姑娘已有高人相助,这几日应该会安然无恙。”

      仇心柳见楚翘风尘仆仆面带倦容,想来是被江云拖着连夜赶路,她一想到他本身也是一副孱弱病体,当下心生内疚,于是歉然道:“麻烦楚大哥来这么一趟了。”

      楚翘当然知道她所指为何,只笑道:“江少侠一番用心良苦着实让人感动,因此来这一趟,在下还是十分乐意的。再说楚某近来无事,还愁没个去处,正好来这桃花谷,还能和江夫人切磋药理医术,何乐而不为呢。”

      “啧啧,承蒙楚神医如此看得起,我也是三生有幸。”
      三人一同向门口望去,苏樱已款款而至,江云微微侧过身来,向她行礼。楚翘明白站在眼前的就是曾经誉满江湖的女神机,如今天下第一聪明人江小鱼的夫人苏樱,于是拱手施了个礼,道:“江夫人,幸会。只怕这几日都要打扰到江夫人。”
      苏樱亦福身回礼笑道:“素闻病神医回春妙手天下无双,今日被我家这闷侄儿拉来这桃花谷,你若是愿意多做逗留,也是我桃花村村民的造化哩。”
      楚翘就此在桃花谷中落了脚,仇心柳因若湖的法术与火狐之灵庇佑,钻心虫一时之间也不见发作,众人在鱼儿居中倒也过了一个欢欢喜喜的中秋节。
      一眼就过了两日,楚翘除了给仇心柳研制虫毒解药,偶尔也会随苏樱去乡间义诊,神医之名一出,寻医问药之人是络绎不绝,甚至连外乡的人都慕名前来。
      仇心柳虫毒消停了几日,身体恢复得与平常无异,于是又有点坐不住了。这几日里,她早已把桃花谷的里里外外都走个遍,心想着这里离安庆不远,就拉着若湖要去武扬镖局找轩辕巧巧。她与若湖去了,江家兄弟自然也跟着同去,本也喊上楚翘一起,不过楚翘终是比他们都大上一截,再者问诊病人太多他也走不开身。如此一来,四人再度同行,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结伴的岁月。
      四人来了武扬镖局才知巧巧和熊霸陪同父母一同回乡探亲过节,没呆个十天半个月的是不会回来。不过即使访友落空,仇心柳和若湖依然兴致不减。因为刚刚过了中秋,安庆城中人潮熙攘,热闹非常,集市中都是姑娘家喜欢的玩意,珠钗裙褂,胭脂水粉应有尽有。两个女孩子东家逛逛,西家看看,倒也开怀。
      时近晌午,他们来到安庆客栈门口,正商量着午饭着落,突然客栈内一阵争吵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日可是最后期限,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几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汉子拖着一个鬓散妆花的痛哭少女正从楼梯上下来。那少女一身孝衣装扮,此刻手脚受制于人,惊怒交加之下,早忘了反抗,只任人拖行。
      这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逼良为娼的戏码,在市井街头并不少见,这女子不是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
      不过她应该是算运气不错的一个。因为她遇上了江云。
      不,应该说,她撞到了江云。
      江云本不是悲天悯人之人,眼下心无旁骛地守在仇心柳身边也绝无做侠士的闲情逸致。再加上有了一次救华紫音的前车之鉴,他怎么可能再去自寻麻烦。
      可是他不找麻烦,麻烦却不会因为他是江云就此绕道,眼下这会,那哭闹不止的戴孝少女就要被人从客栈门口强拖出去,突然猛地就朝迎面走来的江云身上撞来。
      江云警觉地向旁避开,那少女径直扑到他身后的江瑕身上,被一旁的若湖扶住。等她再度抬起泪眸,身后那些扑过来要教训她的打手恶棍都已经个个倒地哀嚎。
      少女面露欣喜,知道自己遇上了救星,一个箭步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刚刚对那些人出手的江云脚边:“谢大侠救命之恩!”
      江云挪开脚步,不动声色地杜绝了少女就要碰上他衣下摆的手,淡淡道:“没什么,你走吧。”
      那少女一听这话,顿时从眼中滚落几滴硕大的泪珠,跪着身子望向江云,眼中充满哀求道:“我走不了的,等你们一走,天香楼的人还是会把我捉回去的。”
      江云面色冷淡,没有多说,只朝那几名刚刚被他一招放倒的打手走去。那些打手虽只是市井之徒,但也都是练家子,见识还是有些的。可江云这样像冰山一样伤人无形的冷面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比起武扬镖局里那些走南闯北动过真家伙的镖师们还要厉害上数十倍,数百倍!这样的男人,哪里是他们这样给人充充声势混饭吃的人能惹得起的?见他走来,打手们个个都面露惊恐,顾不上身上剧痛,纷纷爬起跪地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多少?”江云的目光并没有向下,只落在不远处一个小摊那,有些心不在焉的问话却同冰块一样,一字字砸向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那几人俱是一个哆嗦,一时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里含义,好在还有一个脑袋够机灵的战战兢兢承应道:“回……回好汉的话……这丫头被……被债主抵押到我们楼里总共……总共换了二十两银子。”二十两。
      江云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锭子,莫说跪在地上的几个打手,就连围观的众人都眼中放光——这可远远不止二十两银子那么多啊!
      “咯噔”一声,明晃晃的金锭子已经落在那个回话的打手身前,那些打手见得了钱,自己也有的回去交差,于是都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就要逃离,可却不想被仇心柳和江瑕拦住了去路。
      “这就想走?”仇心柳玉足一扫,就噼里啪啦地绊倒两个打手,下一刻已一脚踏上其中一个的脊梁,笑嘻嘻地面对地上鼠辈的各种求饶,娇音清脆却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威胁:“银货两讫!钱给收了,卖身契呢?”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被踩得动弹不得的打手哇哇大叫。仇心柳微微一笑,这才收脚,抄起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道:“东西交出来,你们就可以滚了。如若敢耍花招,本小姐就让你们都尝尝火莲箭的厉害!”
      火莲箭!
      周围的声音因为这三个字一下变小了,人们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仇心柳身上,明黄华裳流星弓,不是仇皇殿的小妖女还能是谁?

      “哗”地一声,围观的人们自觉向后退了好几步,个个噤若寒蝉,面色戚戚,仇皇殿虽然倒了,江云与仇心柳的大名早是江湖皆知,在坊间也成了一道传奇。
      仇心柳脚边的那个打手早已吓白了一张脸,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摊开一看,白纸黑字红手印,正是那个戴孝少女的卖身契。仇心柳一把夺了过去,转身就塞进那少女手中,道:“拿好了,回去就赶紧烧了吧。”
      那少女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的卖身契,仿佛捧着新生,眼泪再度簌簌落下,看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打手们一个个如丧家犬般落荒而逃,她想也不想就又跪下来,对着仇心柳和江云两人诚恳道:“多谢恩人仗义出手,小女子无以为报。”
      仇心柳一听她这话,慌忙摆手,道:“别别,我们可没想要你报啥。”她最怕见的就是这一出,又是女人,又是报恩,她和江云怎么老是碰上这样的事!

      见滋事的人已经跑掉,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客栈亦恢复了正常生意,客来客往的,一下子就把方才那场闹剧所带来的紧张气氛给冲刷得无影无踪。
      江瑕拿出几两银子给少女,道:“这些钱你也收着吧,回家好好安置一下,或是看看还有什么远房亲戚可以投奔的,这路上也有点盘缠。”
      那少女茫然地摇头,道:“我一个人回家又能做什么?又该上哪去找亲戚呢?”她抬眸望向江云,这个俊俏得像画里的天神的男人,虽然现在冷漠得像一座冰雕,可是他刚刚不是第一个对自己仗义相救的么?他一定不是个坏人,自己跟着他,也许是条出路。
      少女想了又想,最终咬咬牙,膝盖一屈又想跪下,幸好若湖发现及时,一把将她搀住。
      “你这是做什么?”仇心柳有些不乐意了,她平时最恨见得就是女子这般哭哭啼啼的教旁人为难。
      少女仿佛被仇心柳的质问给吓到了,一下子怔在若湖手中,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眸只探向江云,小心翼翼道:“奴家只是想跟着公子,做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
      一听到“救命之恩”四个字,仇心柳好看的月眉就高高挑起,虽然知道此时谁都没有冒犯到她,可心中一股无名火仍就是“腾”地就串得老高,狠狠地回头瞪了眼江云,水袖一甩就拔腿要走。
      才走一步,她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手腕已教人牢牢拖住。没好气地侧过头不看江云那张到哪都能惹出一堆芳心的俊脸,耳中却不争气地传进那一贯的清冷嗓音:“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报答。”
      少女的眼泪又出来了,抬起湿润的小脸,在鬓旁白花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羸弱,即使那面庞只是平凡清秀,却也是清纯动人,我见犹怜。
      “如果不是公子相助,奴家清白难保。再造之恩不敢不报。就让我跟着你,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江云紧紧抓住仇心柳奋力挣脱的手腕,终于将目光落在少女梨花带雨的面容之上,只这么轻轻的一眼,就如同初升的晨日,在少女的脸颊上铺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霞。
      “我不在乎。”平淡的语调听不出一丝动摇,他很快又移开目光,重新锁定在仇心柳身上,冰冷的面容似乎因为下一句话的出现而兑进了几缕赧色:“我已经有未婚妻子了,你这样跟着我们不方便,我也不想她不开心。”
      少女面上顷刻满布失落,口中喃喃道:“我没处可去了呀…我一个人…”
      不过此时此刻已经没人会在意到她,连善良体贴的若湖都情不自禁地一只手掩着小嘴,惊诧的眼神直看向江云身后——大家都沉浸在江云的最后那句话所带来的震撼之中没回过神来。
      虽然江云和仇心柳的感情已经众人皆知,可毕竟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没有父母之命正式文定,就这么从江云口中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说了出来,不光是若湖和江瑕感到吃惊,就连当事者之一的仇心柳都是毫无心理准备,一张俏脸蛋在心跳骤快的那一瞬就飞快地充血涨红,盈盈双目中闪烁不定,从最初的愠意到惊讶,又因回过神来慢慢渗出羞涩喜悦,手上挣扎的动作也愈见愈缓,可最后还是重重地一甩手,红扑扑的面颊上已经蒙上一层怒色,娇嗔道:“说得我心眼这样小,那你去找个宽宏大量的姑娘吧!”
      一语既出,只见一旁的江瑕和若湖飞快地交换了下彼此的眼神,然后十分有默契地一道低头轻笑。
      而仇心柳直到在江云的嘴角上看出了一点不甚明显的弧度,这才恍然大悟,糟了!又着了江云的道!
      “你们——哎!”她懊恼地跺跺脚,扭头就走。这次倒是毫无阻碍,不过江云却是紧紧跟上,任她大小姐是怒是喜。
      “若湖,我们快去看看。”此刻一心只为看八卦的江瑕忙拉着若湖就要跟上,若湖还不忘回头对杵在一旁的少女好心叮嘱一番,然后才随着江瑕离去。
      仇心柳气呼呼地,连带脚下也是飞快,没两下就到了成门口,于是干脆足尖一点,纵身一跃,轻盈得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黄鹂,踏叶拂枝,离影破风。
      江云的轻功远在她之上,此刻却并不急着赶上,任她发着性子肆意前行。直到她觉得乏了,逐渐放缓了脚下的步伐,这才停了下来,香肩一暖,身子已经被圈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不介意了?”江云的气息顷刻将她紧紧包绕,平稳的语调里漾着淡淡的宠溺。
      仇心柳眨眨眼,不介意了?这指的是什么?不介意他又惹了一身桃花?还是不介意他擅自给她定了终身?
      这木头哪里还是木头,明明狡猾得不得了,一次又一次地设好了圈套引她跳,可她偏偏每次都不亦乐乎地往里跳,后知后觉之时都已经称了他各种算盘。
      “哎…”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腰间紧了紧,于是转过身来抬头望去,不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不满——他曾逼着她答允过不可随意叹气。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年来,自己叹的气越来越多,仿佛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木头,为什么我发现你越来越机灵,而我却越来越笨了?这不公平!”虽然心里不是那么愿意承认,仇心柳还是忍不住地指出这个不争的事实。
      而此刻江云的眼中却只看见她那高高抬起下巴,那赌气撅起的小嘴,像极了盈润欲滴的樱桃,看起来非常可口。
      沉静的目光牢牢地胶着着,几乎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存在,也忘记了身前的小女人正在嘀咕着哪些牢骚,自小训练有素的冷静自持似乎已经所剩无几,江云发现自己越来越随心所欲,就像此刻,他的眼眷恋上她的唇,他的唇也就毫不懈怠地也紧跟而上,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宣告自己内心的想法,也成功地止住了仇心柳的喋喋不休。
      不过这到底不是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在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分明之前,江云就已经将仇心柳的身子扶正,自己脸上亦恢复如常。
      仇心柳却没他这样的功力,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可还是十分着力地染红了面颊,加速了心跳,瘫软了手足,只懒懒乖巧地倚靠在江云怀中,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顷刻变得温顺柔然起来。
      这一幕毫无悬念地引来了江瑕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揶揄取笑:“若湖,亏得臭老爹还担心云哥,你看他是不是比我有一套多了?”他这话看似对着若湖窃窃私语。可是那声量顺着城郊的细风就偏偏那么刚好地就能落进不远处的两个人的耳中。
      仇心柳已经有些习惯了江云近日的变化,所以也不意外地再一次在他眼中捕捉到了那已经不陌生的笑意,没好气地嘟起粉唇,伸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控诉道:“都怪你这个奸诈的大木头…”

      入夜微凉。
      鱼儿居的客房里,虽无点灯,可在淡淡星光之下,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依窗而靠的倩影轮廓,娇美却清瘦。
      轻微得几乎埋没在夜色中的叹息,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地从那略见苍白的粉唇中逸出,纵然是那样的轻,却还是引得长睫微微震颤,竟将藏在眼角的几滴泪珠连带抖下,如同被抽了串线的水玉珠子一颗颗地砸落在单薄的寝衣上,在这黑暗中,零碎出流星的光点。
      玉指无声地拭去脸上的泪痕,不让其有半刻的停留。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可偏就是这般不请自来,而且还是来势汹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冲垮了自欺欺人的笑容。幸好,只是在这夜深人静一人时。
      高高抬起仰望向窗外星空的螓首终于还是低了下来,转眸向门口张望,廊前灯光从房门的缝隙中透泄进来,在黑暗的空间中远远看去就是一条暖暖的光带。不过此刻那光带突然黯淡了下去——门前站着一个人。
      她知道是谁。
      能夜夜守在她门前确定她睡着了才肯离去的,这样傻乎乎的人,不就是那个大木头。
      仇心柳紧紧抿着的嘴角不由地扬起了一道苦涩的柔孤。
      还好,还有他。让她不堪的生命中多了一点意义,可也因此,让她分外眷恋与忐忑,害怕任何的不幸与意外,害怕与他分离,害怕失去…
      现在的他们享受的幸福与甜蜜,都将化为离别那刻的痛苦与苦涩。
      离别,离别。
      她总是煞风景地想到这两个字,仿佛是要做一种艰难的练习,好让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迟早要面对的那一天。
      轻轻地躺回到床榻,侧头看向门口,只见那暖暖的光带晃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原有的亮度。
      等她醒来之时,早是天大亮,其他人都已起了。若湖陪着苏樱去了乡间义诊,前厅成了楚翘的临时医馆,此刻已经坐了不少慕名前来求医的人。
      一袭白衣的楚翘正坐在桌前给一个白须老翁写药方,此外还有五六个病人等着他看诊,仇心柳见他这番忙碌,就不打算上前打扰。正欲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楚翘的声音:“仇姑娘。”
      “楚大哥,真早呀。”她回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明明是自己先瞧见他,可却要他先打招呼。
      仇心柳本不是在意细节的人。大小姐的娇纵脾气也不可能会像华紫音那般知书达礼,待人接物更不会也不屑去做到滴水不漏。可是她对楚翘就有那么一份亲切好感,仿佛是自己的亲人长辈一般,由衷地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敬重之情。
      楚翘已起身走向她,显然不是只打个招呼这样简单。
      他有事要和她说。
      楚翘能说的事,无非就是和她的病情有关之事。所以不等他开口,仇心柳就已经心中有数,抬起右腕,伸至楚翘面前,笑道:“楚大哥可是也要给我把上一脉?”
      本欲开口所说之话被道中,楚翘只是微微一笑,只道一声:“失礼了。”便伸出三指轻轻捏住仇心柳的细腕。
      二人就这么原地站在门口,虽只是听脉,可要比常人的时间要长上许多。仇心柳虽然不拘小节,可在男女间的相处上还是单纯得很,从小到大亲近过的男人也只爹爹和江云二人,眼下虽然是楚翘这般温文无害的男子,行的又是医者救治之举,可毕竟是站在众目睽睽之处,她还是不禁生出了一点局促。
      楚翘搭在她脉上的两指不停地来回,时而施压,时而轻弹,似乎要在这细细的白玉皓腕中搜寻感应到什么,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仇心柳脸上。
      “楚大哥?”仇心柳正东张西望着,突然感觉到这投向自己的视线,不禁抬眸迎上,却从这目光中读出了一点点与平日不太一样的情韵。
      她想到了娘亲。
      虽然楚翘只是个比她年长十岁的男子,可是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竟像是在看一个孩子,像春日里第一缕拂面而来的和风,温暖和煦的包裹着她,仿佛儿时在娘亲的怀抱中令她无比的安宁与放心。
      不过,从小到大,娘亲含笑温柔的眼中都隐隐地深深地流淌着某种未知的悲伤。
      而此刻的楚翘,亦是如此。
      与小时候不同,仇心柳知道那悲伤的含义。
      那是她的命。
      娘亲与楚翘都已预见了她的未来,言语可以不道破,可眼神却骗不了任何人。更何况,她又不是寻常女子,又经历了那样多的悲欢聚散,大风大浪都见了,鬼门关也走了,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的她看不破,亦或是假装蒙在鼓里?
      楚翘的嘴角却纹丝不动。
      他知道,有些话不须他问出口,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用眼神询问着。
      仇心柳只是笑笑,眸光一转,已从他的视线中逃开,皓腕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晃,虽然没有直接抽出,提醒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楚翘自是意会,马上就松开了指头,白净的面容竟浮起不自然的淡红。
      “唐突了。”他满面歉然。
      其实这点肌肤触碰对医者来说本是无可厚非,再者江湖儿女岂会如此拘泥小节。楚翘如此一本正经得倒也教仇心柳不自在起来,不过她终究比楚翘小上不少年岁,始终将他当成长者看待,如此一想,倒也就坦然了,只当楚翘礼数繁多。她月眉一舒,故作轻松地道:“楚大哥如此客气,那一天得和多少人说多少次哩?”
      楚翘此刻已恢复如常,听她此番调侃,没有反驳,只是温柔一笑。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与仇心柳,道:“打开看看。”

      仇心柳接过锦盒,心中正升起不解,却见楚翘双目灼灼,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他这是要考她。于是打开盒子,只见一阵醒神参香扑面而来,那香气仿佛长了足般,飞快地串进她的口鼻之中,顺着纵横经脉劲行,她当下只觉得浑身真气流转,四肢温热,瞬间一扫晨起的懒散床气,浑身精力充盈起来。
      “呀!”仇心柳眸中一亮,盯着盒中鱼珠大小散发着此等奇香的棕色丹药,脱口而出道:“莫非这就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哭面魔心果?”
      “好眼力。”楚翘由衷地点点头,眼中一闪满意之色。
      仇心柳笑道:“我只在书中看过,原本以为起死回生这样的事只会是痴人杜撰,没想到果真还有此神药。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看了又看,最后才将其合上,递还给楚翘。
      谁知楚翘又将盒子推给她。“楚大哥?”仇心柳一时不解,待看到楚翘眼中温和的笑意,顿时明白,当下花容惊诧,忙推拒道:“这样珍贵的宝物,心柳不敢受。”
      楚翘将盒子往她手中一顿塞实,笑看着她道:“再好的宝物也只有物尽其用方能彰显价值,你这往下的路还是凶险万分。拿它傍身,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这总比我这无所事事的闲人带着它来得更有意义。”
      仇心柳见他虽说得似也在理,自己却仍是不敢坦然接受:“我记得典籍上记载这哭面魔心果是用阴山上幻化成人形的千年参精入药而成,一株只精炼一颗,如此难得的至宝楚大哥就这么慷慨相赠,我如何能收。”
      楚翘道:“你既知此物来自阴山,也应知我得之也不会太难。所以就更无需太过在意。”
      他说得轻轻巧巧,仿佛阴山漫山遍野都是这千年人参,而炼药也只是随意简单之事。可仇心柳心知他如此小而化之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收下此物。于是也不好再行推托,只得收下锦盒,感激道:“心柳与楚大哥不过数面之缘,就受如此厚礼,着实无以为报。”
      楚翘勾唇一笑:“有缘物赠有缘人。楚某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
      “看错什么?”仇心柳一时又不明白楚翘话里含义。
      “没什么。”楚翘笑得温雅,一双明目掠过仇心柳,落在她身后,微微点头示意,仇心柳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发现门外的庭院中,江云伫立在那晚他们赏月的石桌边,正远远地看向这边。
      白日里的他,比月光下的俊朗丰神更显真实。
      仇心柳的目光被牵向屋外,就再难分心给其他人。楚翘见此微微一笑,道:“楚某还有病人在等,就先失陪了。”待得到仇心柳的回应之后,他转身回到了厅中。
      仇心柳提裙向庭中迈步而去。
      江云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如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牢牢地粘着,风雨不移。
      他素有晨练的习惯,这个点出现在庭院中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此刻竟剑不随身,亦不见外袍,只着一身略显单薄的明黄长衫风中玉立,大方地显露出平日里因冷酷漠然的透骨煞气而常让人不敢正视的英挺俊朗。而脑后束起的墨发也少了往常的凌厉与不羁,在初秋的晨光下还隐隐散发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仇心柳已立于他的跟前,仰着脑袋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几近完美的轮廓,过份精致的眉目哪怕是擅画的名家也描绘不出这样的秀色。仇心柳皱皱鼻子,升起几分不甘——一个不解风情的闷木头长得这样好看做甚?她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感叹女娲娘娘在捏人像的时候是不是正巧心情大好,就精雕细琢了这么一个木头人。
      若是平常,江云兴许会一把将仇心柳锁在怀中迫她不许再胡思乱想。可此时他却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斜睇着一对冷眸对着跟前这个又是皱眉又是撅嘴的小女人。直到她的一只小手大胆地掠过他那未褪尽湿气的俊颜,他这才大手一抬,制止住她手上的肆意。
      “木头,你刚刚洗过澡啊?”仇心柳浑然不觉得异样,另一只手居然还不知好歹地再度拂向江云的额头,轻轻拨开那贴在额际的几缕发丝,星眸情不自禁地流连在那清新又精致的五官之间,虽然这张脸她看了将近二十年,可就是怎么看也看不厌。
      “嗯。”江云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次却未抓住那不安分的小手,只一把将她另一只手拉到眼前。
      他盯着她手上的锦盒,淡淡的目光仿佛隔夜的霜露,淡淡地罩着,虽不至于冰冷,却就是有着说不出的凉意。
      “这是楚大哥送的救命神药,以备不时之需。”他虽然没有看着仇心柳,可她就是知道这无声的询问,甚至还能感觉出那么一点不悦——虽然有点纳闷,大早上的能有什么事能惹到这根雷打不动火点不燃的大木头,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她也不想给自己找事,乖巧地顺着他的意,自行解答了他的疑惑。
      “哭面魔心果。阴山至宝,不但可起死回生,还可以令服用者增加一甲子的内功修为。”江云冷冷地开口,显然对这药也颇有研究,甚至还说出了仇心柳所不了解的另一重功效。“收好了,免得此物流落江湖中,势必又起一番风浪。”
      他面无表情说完这话,亦不管仇心柳呆若木鸡的惊讶模样,转身离去。待仇心柳回过神来,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哎——云哥哥,你去那里?”
      “回房。”
      仇心柳快步跟上,追在江云的身后一路随行。一直到了江云房门口,看他推门而入,虽无随手关门,却也是头也不回留她一人在门外傻愣。仇心柳这才迟疑一下,心道他早上刚沐浴完,回房定是更换整理衣物,自己这样贸然跟进似乎也颇为不妥。她正低着头在门前踟躇,浑然不觉那去而复返的俊挺身影逐渐靠近。等她察觉到一丝笼罩的胁迫感时,已经香肩一斜倒入熟悉不已的臂弯之中。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已经关上。她蓦然抬头,发现自己已在房中。看着眼前那双深若墨潭的眸子,风平浪静之下分明是潜潮暗涌,正蓄势待发着一场她至此还不甚明白的未知波澜。
      “怎么了嘛?”仇心柳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好笑,这木头平日里虽然一本正经,可此刻却像极了一个负气求暖的孩子,她的心头一下柔软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揉捏着,想要揉化那硬邦邦的面容。
      孤男寡女的幽闭一室之内,她这般的举动未免太过大胆,纵然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如此亲昵也形同引火自焚。不过仇心柳此刻却未及思索这样透彻,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缓和江云当下情绪。因此她也没有发现江云眼中那渐渐织起的欲网,还有那泛红发热的面颊。
      仇心柳此刻全神贯注地做着一件事情,江云的目光也毫无保留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旁人从未也不能见到的专注,迷恋,炽烈,以及——欲念。
      微微发烫的薄唇轻掀,已经俯首而下,追到那张自己钟爱的唇,仿佛只有碰上那湿软的娇柔才可以给他此刻的火热降温。
      早不陌生这样的吻,唇齿间的缠绵对仇心柳来说也已从最初的青涩颤惊,到现在的含羞迎合。从小到大,他们一道学武通文,明明是一样的起点,可随着时间的拉长,江云总是比她学得快用的精,仇心柳可没为此少受气。谁知,连在这男女相处间,也是让他给占去了上风,她只能默默地被他左右着,牵引着,一步步地向他渴望的方向而去。
      “心柳…”沙哑的呓语随着粗重的鼻息从唇瓣厮磨间漫逸出,火热的唇逐渐向下,离开那已经红肿不堪的娇嫩,转而在那颈窝的凝脂雪肤盘桓流连,一双大手也情不自禁地愈发收紧,竭力将二人间最小的间隙与距离消融殆尽,仿佛只有将那软软的身子与自己融为一体,这才能让他感到真正的心安与满足。
      “心柳…心柳…”一声又一声的轻喃,一下又一下的亲吻,时重时轻,或长或短,墨潭眼眸中,早已是欲海翻波,层层浪花席卷而来,将最后一丝的冷静自制都冲散得无影无踪。
      “云大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生生将这一幕缠绵打断,二人俱是呼吸急促,面泛潮红,江云的眉间还明显带着被打扰的不悦,深深地看了一眼仇心柳后,这才走到门口开门。

      门一开,就挤进一个红色的身影,“云大哥,你一大早的锁什么门啊,呃——心柳,你也在啊…”江瑕进了屋看到仇心柳正低着头满面通红地看着自己的裙摆,再看看江云一副欲求不满的臭脸,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暗呼不妙,自己这是搅了大哥的好事啊!
      “什么事?”江云面色铁青,冷冷地盯着江瑕,他最好能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自己真的难以保证不会做出点什么来。
      江瑕支支吾吾,眼神瞟过仇心柳,又转到江云身上,迟疑一下,心中似在衡量,过了片刻,仿佛做了一个决定,这才开口道:“风千然…来了。”
      !
      不关是仇心柳吃惊地瞪大一双杏目,连江云都略扬起声调,脱口道:“他还敢来?”话语间已是一道迅影闪出房外,留下面面相觑的江瑕与仇心柳。
      仇心柳一张俏脸羞色尽褪,此刻是苍白一片,贝齿不知不觉地扣紧菱唇,紧锁的月眉泄尽了心底的忧惧。
      江瑕看着仇心柳,紧了紧身后的长刀,“走,我们也去看看。”他以前虽只在仇心柳的陈述中听说过风千然,多少也了解过他们之间的恩怨瓜葛。方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已在对方的身上闻到浓浓的张狂与挑衅意味,这正是所谓善者不来。而堂兄的不友善也是谁都看得出来的,自己这若是去的慢些,只怕等爹娘回来,这鱼儿居都教人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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