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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支配 ...

  •   这一次双方的交流,最终在理智控制下以沉默终止。
      伴随着沉默的蔓延,四方鸣海只想感慨这个男人和十年前的变化之大,十年的岁月让他学会了忍耐和压抑,让他在面对沢田纲吉死亡这件事上,第一反应是想办法换回沢田的尸体,而不是做出冲进密鲁菲奥雷为他报仇这种莽夫行为。
      此刻男人就坐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沙发上抽烟,他每个抬手的动作都十分轻缓,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却时刻紧绷着,四方鸣海能够轻易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压抑的情绪。

      从来没有谁会去用力地抽烟,只有握拳的时候,人的小臂肌肉才会明显紧绷。

      “……”

      抽烟时,狱寺隼人的视线始终平视前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郁气息让人避无可避。四方鸣海能够想象,这个追随了沢田纲吉十多年的男人、这个将沢田纲吉视为信仰和道标般存在的男人,在知晓沢田纲吉死亡的消息后,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最让他愤怒和无法接受的,大概就是和间接造成沢田纲吉死亡的人,相顾无言地坐在同一个空间里吧。

      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敌意,或者说这种情绪已经强烈到根本无法隐藏,所以四方鸣海清晰地感受到了。

      可她无能为力。

      因为这是事实,对方的无论仇视也好怨恨愤怒也好,都是她理应承受的。

      房间里只能听到烟雾吞吐和挂钟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时间的流逝就如同静止了一般,缓慢得令人焦灼。

      庆幸的是,这样诡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狱寺隼人就接到了来自密鲁菲奥雷方面的联络,对方把人质交换的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

      “白兰·杰索对你还真是,情意深重。”后四个字,狱寺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四方鸣海抱着腿以蜷缩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狱寺和密鲁菲奥雷的联络她一字不落都听到了,以至于对方所说的‘情深义重’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白兰要求在今晚进行人质交换,在狱寺的理解中变成了——他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这不是正和你意吗?”四方鸣海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说话的时候她没有看向狱寺,而是盯着面前的茶几,视线定格在烟灰缸里即将熄灭的烟头上,微微有些走神,“以白兰的能力,如果他真的对我情深义重,他现在就已经来救我了——特地联系你还把时间定在晚上,是为了让你有种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错觉?不管怎么样,你恐怕是逃不掉的。”

      听了她的话,狱寺隼人嘲讽似的轻笑了一声,不可否认她的这些话存在一定作用,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不过并不是来自于白兰的阴谋,而是来自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的。
      比起有明确敌对立场的白兰而言,这个有着十多年交情的女人,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
      她究竟是怎么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沢田纲吉去死的呢?

      狱寺隼人再一次抑制住想要将这个女人揪起来,质问她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烟,有些兴致缺缺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本来也没打算逃。”

      不仅没想逃,他甚至想和沢田纲吉一起去死。
      得知十代首领死讯的这几天,一直有一个疑问盘旋在狱寺的脑海中——为什么十代首领会选择一个人去面对密鲁菲奥雷呢?是因为他这个左膀右臂靠不住吗?

      追随沢田纲吉数十年,狱寺一直都深信他们可以一起克服任何难关,却怎么也没料到有一天,沢田纲吉会抛下他一个人去送死。
      为了彭格列,也为了这个女人。

      十年的交情。
      十年的改变。

      狱寺隼人甚至在一瞬间觉得荒诞异常,记忆当中的四方鸣海应该是一个朝气蓬勃,带着大家族里成长起来的小公主似的傲慢与矜持。可现如今——
      他深深地皱起眉,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四方鸣海的身上。
      这个神情恹恹、苍白无力的女人,真的是四方鸣海吗?

      或者说,沢田纲吉的死亡,对她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狱寺隼人无法确定,他也只会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感慨一下这件事有多令人唏嘘。收回思绪,他要思考和面对的,仍然是目的不明的白兰·杰索。

      继承了彭格列意志和沢田纲吉的遗志,他无论如何都要在密鲁菲奥雷所笼罩的阴影下鲨出一条路来,这是作为彭格列十代首领左膀右臂的使命,他必将坚决贯彻到底。

      “没打算逃?那你不就是和沢田纲吉一样,在搞那套个人英雄主义吗?”

      狱寺隼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女人——!”

      “没人会阻止你去送死的。”四方鸣海将脸埋进了臂弯里,声音像是蒙在被子里发出来的一样,让人听不出真实情绪,“没有了彭格列指环的彭格列对白兰有什么意义呢?他之所以不把你们一网打尽,恐怕也只是出于‘不介意玩玩猫捉老鼠这种游戏’的心态而已。既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也毫不在意你们的反扑,简而言之就是可有可无,你们的处境我太了解了——就和我一样。”

      养在身边也无所谓,即便丢掉也不觉得可惜,在白兰眼中,她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定位。
      而白兰口中的所谓‘稀有’——
      简直就和氪金手游里的SSR一样,因为稀有才显得珍贵和有价值,仅此而已。

      “你接受自己是‘老鼠’的设定也接受得太随便了。”

      “不,我说的老鼠指的是你们彭格列的人。”

      “啊?!”狱寺隼人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至少也算是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吧。”感受到他的愤怒,鸣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狱寺隼人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又欠又怂。”

      “啊?!”她学着刚刚狱寺的态度提出了质疑,只不过声音和气势上都差了一大截,倒像是印证了她自己刚才说的话似的,伸出爪子想要挠人的模样多少有了几分‘小猫小狗’的姿态。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而选择跟着白兰,也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狱寺隼人重新审视了一遍眼下的状况,有些话四方鸣海并没有说错,他也并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那么唯一能令人相信的结论就是,她的决定背后有着什么隐情。
      她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坦然,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她问心无愧,要不就是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十代首领的仇,我还是会算到你和白兰头上,你最好祈祷这件事之后,不要再和密鲁菲奥雷或者彭格列有任何瓜葛吧。”

      语气平静地下了最后通牒,狱寺隼人不可否认,他内心深处仍然希望四方鸣海能够置身事外。
      说是念旧情也好,为了沢田纲吉也好,这是他仅剩的仁慈与怜惜了。

      然而,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的四方鸣海却并不领情:“我过去十年一直在等这一天,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看最后的结局。”

      “就算结局尸横遍野,就算你众叛亲离失去一切,你都要执著于此吗?”

      “是,不然我不甘心。”

      四方鸣海最近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等待着众神的审判。这让她不禁陷入了思考,最终要审判她的人究竟是谁呢?是白兰吗?

      白兰能够决定她的命运吗?

      或许是吧。白兰不但能决定她的命运,甚至还能决定世界的命运。

      “过去我一直坚信,为了救回姐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基于这个信念,可是最近我突然意识到——真的是这样吗?我过去荒诞的十年人生,我所浪费的时间,真的是在等待我姐姐‘复活’的那一刻吗?”

      四方鸣海说话的时候,仍然维持着抱膝的姿势,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思考。狱寺隼人意识到,她长久以来的心结和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爆发了。她并不是在向自己倾诉,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和劝解,这些话她甚至不是对他说的。

      “就想reborn扮演四方婆婆安排我去相亲一样,白兰想要精神控制我不是更容易吗?毕竟一直以来,我都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

      精神控制?

      “喂——”狱寺隼人不由得蹙起眉,四方鸣海的‘理性分析’显得愈发不正常起来,这让他感觉不太好。

      这时,四方鸣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是过去他常见的温和笑容,而在此刻的情景中却平添了一份诡异,“沢田纲吉死了,狱寺。他就死在我的面前,你知道吗,十年前他就是知道十年后的我会死,所以才选择离开日本到意大利来的,可现实却是,十年后的现在,是我亲眼看着他去死的……你不觉得命运可笑得有点过分吗?”

      如果十年前她阻止了沢田纲吉的离开,是不是又是另一种结局了呢?

      如果十年前……

      最可笑的是,如今她仍然执着于十年前。

      ‘十年前’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根针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针已经深埋血肉,再也拔不出来了。她剔除不了扎根在心底的名为‘后悔’的情绪,所以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改写命运。

      而命运弄人之处,就在于人类的无力反抗。

      谁也没有想到,一天之后,白兰制定了‘彭格列清除计划’,与彭格列相关的人无一幸免。白兰距离他以恐怖支配世界又向前迈了重要的一步,无边的黑暗即将降临于世,阴影在不断滋长。

      至此,白兰·杰索这个名字,成为了支配者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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