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亲都遇到极品[综]》芷音璃

56、重逢

　　能见一面吗？

　　在异国他乡，一个相识已久的旧友向你发出这样的邀请，你会去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叙旧，那么去与不去也就全凭自己心情罢了。可是一旦联系到过去种种，四方鸣海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叙旧这件事，他们在日本、在璃子的婚礼上已经叙过了。
　　点到为止各安天命，所以还剩下什么呢？
　　以目前各自的立场而言，不见面或许会更好。
　　——沢田纲吉会不明白这一点吗？

　　四方鸣海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蓦地想起白兰前阵子和她提起过，最近几天终于要迎来和彭格列的正面交锋了——所以他们这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以沢田纲吉的性格，若无事发生，他绝不可能唐突地发来消息。
　　是已经发生了什么，还是他预料到了即将发生什么呢？

　　想到这儿，四方鸣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捞起被扔在一旁的手机，跑出房间决定去找白兰问个清楚。

　　她所在的休息室离白兰的办公室并不远，穿过这栋高层写字楼无人的走廊，只需要拐一个弯她就能看到白兰办公室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色西装。标准的黑色墨镜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一丝不苟的如同雕塑般的站姿令人肃然起敬——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她的视线在这两个肌肉壮汉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一声不吭地从他们中间穿过，推开了白兰办公室的房门也没有得到任何阻拦。

　　“四方小姐，白兰先生已经静候多时了。”刚踏进办公室，四方鸣海就和迎面走来的切尔贝罗打了个照面。

　　朝对方点头示意后，四方鸣海走到了白兰的办公桌前。

　　‘静候多时’的白兰正慵懒地靠着他的老板椅，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听到她走过来的动静对方连眼皮都没有抬，似乎在等待着她先开口。

　　四方鸣海等了几秒钟也不见白兰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出了来意：“沢田纲吉给我发了消息，说是要约我碰面。刚刚切尔贝罗说的‘静候多时’应该是指——你已经猜到我会因为这个来找你了？”

　　“因为小鸣海你只能来找我。”
　　差点在白兰指间翻出花来的钢笔被他放回了桌上，与木质桌面碰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声响如同一个信号，甚至连空气都十分配合地安静了一瞬。直到他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看向站在桌子对面的四方鸣海，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而熟稔，“你不知道沢田纲吉为什么发消息给你，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小鸣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呢~”

　　“所以你和沢田纲吉已经联系过了？”

　　白兰的表现与往常几乎别无二致，可四方鸣海依然从他拖长了的尾音和略带嘲讽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些许微妙的东西，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她比谁都了解白兰喜怒无常的性格，也深知他全凭心情和喜好办事的作风，所以她十分清楚，无论今天白兰这莫名的情绪源自哪里，只要他还在和自己谈论正事，就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听到她丝毫不为所动的反问，白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眯着眼笑了起来，先前紧张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刚刚结束了一场不欢而散的谈判，不过没关系，我约了纲吉君两天后来密鲁菲奥雷总部面谈，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面了——你就这么回答他吧。两天后在密鲁菲奥雷的谈判桌上，你代表密鲁菲奥雷，他代表彭格列。我已经有点忍不住去想象那个画面了，真是精彩至极。”

　　精彩在哪儿呢？
　　四方鸣海腹诽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白兰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该说是‘戏剧性’吗？十年前的纲吉君做了错误的选择，十年后的他又会怎么做呢~真令人期待。”

　　“照你这么说，那十年前的我也做了错误的选择，而现在的我，说不定还会一错再错。”

　　四方鸣海很清楚，自己在白兰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当初在四方家孤立无援的时候，甚至不是她选择了向白兰求助，而是白兰选择了帮她。四方鸣海明白，她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全都倚仗自己的姐姐四方夏海以及她所留下来的‘遗产’。
　　而白兰就是这‘遗产’中的一部分。

　　白兰知道她所有的秘密，知晓她的计划，甚至了解她的每一个想法。
　　即便从表面上看，她打着赤司集团的名号，以合作者的名义进入了密鲁菲奥雷，但是事实上，如果白兰想要处理她简直轻而易举。

　　她和白兰的关系始终不是对等的。

　　这早在他们相遇之初就埋下了伏笔，更遑论她的姐姐夏海现在还在白兰的手上。

　　来到意大利以后，四方鸣海就很少去思考这些了。尽管她时常能回忆起自己在日本的时候，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睁眼发呆到天亮的画面，但脑子里却始终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是累了。
　　然后心安理得地开始等待命运的审判。

　　而白兰在这个时候，跟她提到了‘选择’。

　　“小鸣海是个聪明人，一错再错可不像你的作风哦。”说话的时候，白兰依然十分闲适地靠着老板椅，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没有聚焦地看向远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别的事。只不过在最后的尾音落下的同时，他将视线转向了站在他面前的四方鸣海，原本浅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像被墨浸染过一般，让人仿佛一眼望进了深渊。

　　四方鸣海在白兰的目光下感受到了异样的压迫感，但是很可惜，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只要刻意无视掉这种压迫感就能当做它根本不存在的人。

　　所以即使白兰的话语和神情都表现出了明显的警告意味，四方鸣海也依然能够恍若无知无觉地与之交流：“可是白兰，我和你并不能提前预知对错，不是吗？”

　　选择的对与错，从来都只有在做过选择之后才能知晓。
　　而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又何必再去谈论对错呢。

　　事已至此。

　　四方鸣海：“沢田纲吉的消息，我会依你所言去回复的。两天后的见面，我想我和你都会知道结局了，对吧？”

　　“这场战争——”
　　白兰的声音叫停了四方鸣海转身欲走的脚步，“对于沢田纲吉而言，这是一场他赌上了一切的战争，那么小鸣海你呢？”

　　“我的赌注？”四方鸣海皮笑肉不笑：“emmm，我赌上的，大概就是对你的信任吧？”

　　这是一个笑话。
　　一个连三分虚情假意都不肯给的失败的笑话，让人连附和都提不起劲来。

　　四方鸣海离开后，白兰又重拾起被他搁在桌上的钢笔，仍然像之前那样拿在手上把玩，随后站在一旁的切尔贝罗听到了白兰的声音，有一瞬间她甚至无法判断白兰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她交谈：“我是不是太溺爱小鸣海了呢。”
　　间隔数秒，白兰又再次开口：“不过看在她那么‘稀有’的份上，稍微溺爱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像是在谈论稀有的星级保护动物的语气。

　　说完，白兰顺手就将手里的那支钢笔扔进了垃圾桶里。

　　切尔贝罗的视线顺着这支钢笔的抛弧线，她清楚地看到，躺在垃圾桶里的钢笔笔帽上刻着四方的姓氏。

　　——

　　两天之后，沢田纲吉来到了密鲁菲奥雷总部，为了体现谈判的诚意，沢田纲吉的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可以说是羊入虎口也不为过。

　　同样也为了体现诚意，四方鸣海起了个大早。

　　把自己收拾妥当，甚至戴上了压箱底的玛雷指环，四方鸣海准备完毕之后立刻就去了白兰的办公室。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白兰才姗姗来迟。进门的时候他还在边走边整理袖扣，看到已经站在办公室里的四方鸣海，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随即快步来到鸣海面前，“你知道当一位美丽的女性出现在意大利男人面前的时候，合格的绅士会怎么做吗？”

　　“嗯？”四方鸣海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挑了挑眉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白兰像是邀舞般抬起鸣海的右手，看到她中指戴着的紫色玛雷指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随后在她的手背印上了一个吻：“他会拜倒在这位女性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你的赞扬我收下了，我很高兴。”四方鸣海低头看了眼俯首亲吻自己手背的男人，这个男人在不代表密鲁菲奥雷的时候——只作为一个意大利绅士，毫无疑问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足以令人神魂颠倒的荷尔蒙。视线落在他手上戴着的同款玛雷指环，四方鸣海的眼神暗了暗，不免觉得惋惜。
　　——这个男人始终是密鲁菲奥雷的首领，是即将在整个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恶霸。

　　“走吧，纲吉君还在等我们呢。”
　　说完，白兰握着四方鸣海的手走出了办公室。就在几米开外的会议室里，一墙之隔的地方，沢田纲吉正安静等待着。
　　等待这一场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