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异邦人之梦》爱莉蒂娜莉

43、FSN-32

　　我还在犹豫该怎么面对那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男人，但他似乎不准备给我留下多少多余的时间。
　　Emiya出现在了意志的世界。他一条腿跪在地上，一手按着额头，银灰色的眉毛紧紧地皱着，一副头疼的模样，看起来可不怎么舒服。
　　我冷眼旁观，突然觉得不太妙。
　　他这副模样很眼熟啊，简直跟我刚从他的记忆里挣扎出来的表情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和我感同身受地看到了他的人生一样，他也感同身受地看到了我的人生吧？！

　　……怎么这样！！！
　　这应该是我个人的福利才对吧！！！

　　虽然在内心里惨叫，但我的脸已经完全木掉了。
　　其他的记忆倒是没什么，但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我穿越之前的记忆了吗？——他看到Fate这部作品相关的记忆了吗？！
　　虽然觉得阿赖耶应该对此做了点防护之类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如果有原作人物从我这里得到了原著剧情……老天哟，哪有我这么蠢的穿越者啊！！！

　　蠢死你得了。
　　我绝望地想。

　　*

　　她来自“外侧”。

　　英灵座本身就位于世界之外，所以在世界的外侧还有世界是很合理的推断。差别只在于，也许有人一生连根源都接触不到，有些人却不仅可以触碰根源，甚至能看得到来自连世界的基本构成都不一样的异世界的来客。
　　而在此之上更加特殊的人，甚至能够得到穿越世界的殊荣——

　　——然而这份殊荣，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这就要因人而异了。

　　少女的话，应该是其中比较“不幸”的一类人吧。

　　自古以来，优秀的人各有各的优秀之处，但是普通人却都是一样的。不够强，不够努力，不够坚定，不够严谨。称不上随波逐流，但最多也就是有一技之长傍身不至于饿死——这样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并没有突出到耀眼程度的才能，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少女也是这样的。力量不够强大，毅力不够坚定，性格不够严谨，心灵不够坚韧，连一点点痛都受不了的，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虽然确实是还在做梦的年纪，但也不至于分不清梦幻和现实。容貌很普通，身材很普通，家世很普通，学习很普通，连才能也很普通。如果硬要在她身上找些不普通的地方的话，那大概就是“适应力”了吧。少女并不喜欢离开熟悉的地方，但无论走到哪里，却都能自觉活得很好。一方面是适应力很强，另一方面却是没什么上进心的表现，得过且过罢了。

　　没有意外的话，少女本应该就这么随波逐流地活下去的。既不精彩又不特别，就这么平淡无奇地活着，成为妇人、成为老妪，直至走向人生的终点。
　　然而意外终究是发生了。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世界，这也就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灾难，能够获得第二次的人生也算不错。如果是在其他的世界，有了比别人多的经验之后，这第二次的人生也许不会变得更好，但至少不会变得更糟。如果是在其他的世界的话——
　　——至少不会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就被世界的意志盯上，然后被当做“病毒”受到盖亚和阿赖耶的双·重·追·杀吧。

　　“人类”没可能与“世界”本身作对，即使这个人类的灵魂来自更高一点的次元，最多也就能多支撑那么一两秒，无论做什么都没可能逃得掉的。
　　但是，思想比任何行动都要快。
　　比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更加短暂的一霎那，少女几乎是凭本能学会了意识交流的方法，然后拼尽全力地传达了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让阿赖耶停止了追杀，转而选择保护她。

　　凭借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少女自愿选择成为“圣杯”，用圣杯的魔力撑起一个相对完整的此世之恶，作为阿赖耶的补充力量而活。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对阿赖耶没有损失——少女成功了，阿赖耶会多一份力量；少女失败了，死掉的也是少女自己，阿赖耶也算是达成了最初的目标。
　　于是，阿赖耶答应了她。

　　少女成功了，也失败了。
　　她确实地成为了满载着“此世之恶”的圣杯，当她经历“安哥拉·曼纽”所经历的一切，那满心的怨愤和非人的疼痛也确确实实地挺过来了，然而当一个世界的恶意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少女的意识和理智，轻易地让身为普通人的少女崩溃了。

　　少女是一个普通人。少女也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于是，少女便认定了自己“一定就是一个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的普通人”。
　　少女的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同样也是一个普通人的母亲曾经这么自嘲着说，“人都是会被逼出来的”。
　　少女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少女本能地意识到这短短一句话里面隐藏着多少辛酸和血泪，然后本能地想要远离。
　　然而，当真正的灾难临头的时候，明明是身为普通人的少女，却展示了惊人的“天赋”。

　　明明漂流到了连根源都不同的异世界，毫无保护的灵魂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甚至连意识都很清楚，这是远超常人的强运；无师自通地学会意志之间交流的方法，甚至在刚学会之后的短短一霎那就将大量的信息传递给阿赖耶，这是远超常人的学习能力；在遭受攻击的同时就判断出自己穿越到了怎样的世界，并瞬间找到破解危局的手段，这是远超常人的冷静。
　　曾经自认怕痛的少女，在经历了割断舌头、挖除一眼、挑断手脚筋脉、被放在山顶直到慢慢化作石像的痛苦之后，除了惨叫，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既没有后悔，也没有求饶，甚至连对自己不得不遭受如此痛苦的抱怨都没有。

　　少女认为这样的自己是“普通人”，但在他眼里，这已经足够异常到扭曲了。
　　也许她确实不怎么聪明——或者说并不工于心计。然而，她绝对不蠢。
　　虽然残酷，但是，蠢人是活不下去的。

　　因此，看到原本已经崩溃了的她重新找回记忆、构筑理智。重拾自我，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