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乍》书魔竹子

2、北上

　　三月十五这一天，晚饭后我借着消食随便溜溜之际，找个理由打发了贴身跟着的喜儿，然后伴着皎洁的月光直奔父亲的书房而去。

　　远远见到父亲的书房还在亮着灯，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上前拍打房门。父亲开门见是我，很是惊讶，满目慈爱却又微带责备的说道：“怎么不在屋子好好休息？也不多穿些衣服再着凉可怎么办？”，父亲边说着边把我拉进了书房并关好门。我心里很是感动，这让我想起前世那温暖的家和爱我的那些家人，他们也曾经在28年里对我事事关心备至，常让我觉得我心里的幸福快乐就要满溢而出。

　　我拉着父亲坐在主位上，自己搬把椅子坐到父亲的对面，望着父亲的眼睛郑重问道：“父亲近日来可发现女儿的变化？”我暗想喜儿曾多次和我说起，我自大病醒来后文静了许多，再也不去每日疯跑、捉弄人，反而事事沉稳，喜儿常说我像是变了一个人。既然喜儿那个小丫头能发现，所以我不相信父亲阅世半生竟会不知，所以我才开门见山的直接发问。

　　只见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洞察的了然，略作沉吟，缓缓说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始终都是我的女儿”，我目光略带犀利的望向父亲，这一刻我知道我在他眼前的无所遁形。“父亲，我已不完全是您的女儿，愿意听听我的来历和故事吗？”，此刻我看到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和惊诧，并点头默许。

　　我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带着无限追忆和思念轻声道：“我的世界在现在的三百多年以后”不出所料的,父亲的脸因为我这一句话而青白交错，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紧紧盯着我道：“当真？”我从容而坚定的答：“当真”。

　　父亲沉吟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看着我道：“继续说”。于是我就从我的世界开始讲起，告诉他：我们那里的房子是直叠的，许多人住的是高耸入云的空中楼阁；出行靠的是动力车和飞行器，动力车每个时辰能行进800里，载客的飞行器能半个时辰飞行1600里；人类能坐着宇宙飞船到达月亮上和天空中的某颗星星上；无论男人女人都要入学，大多数人譬如我要在校不间断学习16年，方可步入社会，学习的各种知识包括诗词歌赋、自然科学、物理原理、化学实验、高等数学甚至基本外语，并且男人和女人处在平等重要的地位，女人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职业和丈夫......

　　我是一名建筑工程师，架桥、铺路、盖房子、修园林都曾是我的专长......我被自己的未婚夫所背叛，继而被动力车撞飞，灵魂出窍，飘荡至此，上天有好生之德，见祖母大人痛哭玲玥不止，便安排冤死的我的灵魂进了令女的身体，让我们两个一同重生，并且送我来此的神仙还谆谆教诲于我，必须以至善行天下，多做善事，利用一已之长造福社会和百姓......

　　有真有假吧，完成了我对父亲的摊牌，只是不知他会做何决定，不过看起来我需要多给他一些时间考虑和消化。父亲慕容会泰彻底被震惊的呆住，过了许久才把目光望向我，“现在你是人是鬼还是妖？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知不觉便目露悲戚，两世为人留给我的除了沧桑还是沧桑，说道：“父亲不必担心，我是地地道道的人，我只是您的女儿慕容玲玥，我想帮你打理生意，我想好好的精彩的活下去，而且我想去完成仙人对我的期许，若完不成，恐怕我亦会命不久矣”。我就赌慕容会泰对玲玥那无私深沉的爱。

　　慕容会泰又是沉默良久，忽而抬头，对着我说道：“谈谈你的经商之道，说说你的计划”，我心中一喜，道：“我准备去京城亲自选一块较大的地皮，最好在城边而不是城里，地皮近官道边盖前后两座六层高楼，集饭店、客栈、演艺、浴场、赌场、足疗、按摩等一体，高楼后以高围墙而圈，种植大棚水果及蔬菜，实行有偿采摘...”...

　　何处如何布局，针对何种消费人群，如何宣传，如何拉赞助找后台，利益如何分配，雇佣何种人，做何种培训等等等等，我侃侃而谈，钜细靡遗，而慕容会泰也渐渐为我不同寻常的设想所凝聚精神，渐渐撇开了对我身份的猜疑和惊惧，慢慢投入到我的设想中，偶尔会发问，不愧经商几十载，问题往往切中要害，而我就他的每一个提问都详细做解答。

　　谈话结束的时候，早已月影西斜。而对于我这当惯“夜猫子”的人来说不足谈累，让我惊讶的是父亲，他看上去精神还很好，似乎谈兴未尽。我笑着走到父亲面前，深深一躬，真挚的说道：“谢谢父亲对我的包容和厚待，此后我定当勤慎做事，好好孝敬父亲、母亲和祖母，以兴慕容家为己任，同时而兼顾贫苦百姓”。

　　父亲约莫做了五秒钟的迟疑，继而双手扶起我，目中的神态终于恢复了慈爱，说道：“只是，你是女子，为父又怎么能让你耽误青春、抛头露面呢？况且，女子经商多为人所瞧不起，更会为一些奸恶之徒所欺，那样，岂不是误了你的终身”？！

　　我握住父亲温暖厚实的手掌，坚定地说道：“所以从今以后慕容家没有什么四小姐了，只有我慕容四少，我向父亲在此保证，五年之内慕容四少之名必定宏响四宇，名满天下。再说不是一心对我之人我也不屑相嫁，在我的时代像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里，女孩子的平均结婚年龄是26岁，而前世的我28岁尚未出嫁，我还有很多年，而且我未来的夫婿定要自己亲自去寻找，还望父亲成全”，父亲道：“既你心意已决，为父还能说什么！只一样，今夜你我的谈话莫要再说与第三人听，否则...”...

　　我温言笑道：“父亲忧虑的是，若被他人得知我身份，必是烈火焚身的下场啊！出门在外我定会谨慎之至。可是父亲我有一言相劝不知您可听得进？”，父亲亦笑道：“说来听听”，我忧虑道：“父亲在家族生意上在十年之内应循序渐退，否则您非长子，祖母一旦离世，只怕会多有纷争”。

　　父亲双目炯炯，说道：“难为你只见你大伯二伯两三次，便能将事情看得如此明白，不是为父贪恋权利和金钱，只实在是不愿违背你祖母的意愿，若到时为父权利褪尽，你母亲、嫂子、侄子、侄女又焉有好日子过？你大伯、二伯非是有气量、有胸襟之人啊！届时我们一家又何去何从”？

　　我笑得甚是笃定，说道：“父亲大可不必忧心，这即是我要去京城开店的缘由之一，祖母去世之时便是您功成身退之际，到时候您便带齐我一家人，暗地收拾细软，借着出游之际直奔京城，我会为我一家人准备好一切，更何况大哥、二哥俱在京城，我既需要父亲的帮助也恰好可以一家人团聚。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嫂子们可于五年后即来京城与我相会，团聚徐图之”。

　　父亲想罢多时，释然笑道：“就依你之言。但不知女儿何时动身，需要多少银钱和帮手？”我道：“三日之后便要动身，人不宜多，只需两个身手不凡的护卫，不知父亲可动用的银钱有多少”？

　　父亲道：“除去我家族日常所需开销并生意进货花销，至多可动银钱四十五万两”，我略做沉吟，问道：“请问父亲开家小店需要多少银子？买块二十亩大小的田地又需要多少银子？我初来此处，实不知大清物价”。

　　父亲来到书桌旁，右手拨起珠算，片刻后说道：“一家普通小店成本只需千两，一块20亩的地皮大约需要十万两”，我思索一下笑答道：“那就请父亲给我二十五万两，毕竟家里也需准备着应急银钱”父亲点点头，不由嘱咐道：“千万要把钱用在急处，不可轻信他人，不可挥霍，不可轻易露财，不可招摇，总之身带重金必须慎之又慎”，我也不禁肃容道：“谨遵父亲教诲”。

　　自从三月十五那夜与父亲畅聊通宵达旦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出行事宜。谈话第二天便把要去京城的消息告诉了喜儿，并征询她自己的意思，愿意随我走行但必须吃得起苦，不愿去留在庄园内亦可，只是她就要换个主子了。我没想到喜儿如此坚决，当即就给我下跪表决心定要跟随，说是打小就跟着我，再也找不到比我对她更好的主子了，于是我的出行中又多了个丫头。

　　时间在我每日安抚、陪伴、逗笑祖母、母亲、嫂子的开心中飞逝而过。这三日内除了上街做了几身普通男子衣衫外几乎未走出家门。

　　单说三月十九这一日，天高云淡，风轻日暖，正是出门远行的好日子。

　　卯时刚过，大街上还行人寥落，而慕容府大门口正在热热闹闹上演着一场涕泣送别戏码。主角当然是我。

　　一身白色男装，头戴瓜皮小帽（因为没剃头以后都只能戴帽子了），让本就十五岁，且发育晚，且个子高，且拥有两道英气勃勃的眉毛的我，更加雌雄难辨。纸扇这么一摇，用喜儿的话说，就是还真有点江南俊秀小公子的味道。

　　当然此刻我是没有心情潇洒的，为何？因为......“玲玥每隔十天必须给祖母写封家书报平安！喜儿丫头和薛景、曹蒙（父亲派来的两位贴身护卫）一定要好好伺候你主子，若有差池定不轻饶！”这是威严的祖母；“玲玥，在外万不可再闯祸，凡事要听劝，不可任性妄为，离家后自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最重要的是要身体健康啊”这是慈爱的母亲；“玲玥，在外混不下去记得快点回家啊，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是吊儿郎当的三哥；“玲玥，江湖险恶，在外一切当心啊！”这是柔弱的嫂子们；“小姑姑，小姑姑，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记得要让人常常给我们带回来呀！”这是几个可爱的小侄女、小侄子......

　　家人们围着我你一言我一语依依惜别，弄得我本来出门兴奋的心也开始有些难过。这时父亲走上来，大声说道：“好了好了，别婆婆妈妈得了，时间不早，上路吧！”，说完，父亲把我拉出“重围”送至马车旁，低声在我耳边道：“凡事小心，到了记得报平安！”说着就把我直接送上了马车，于是乎我带着几分不舍，几分憧憬，还有几分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去京城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