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的心思》靥书

1、第 1 章

　　格兰多奥密林里一场奴隶的动乱已经接近尾声，驾车的奴隶贩子被砍了一手钉在车辕上，栏车也被全部打开、放出几百名衣衫褴褛的奴隶。
　　这是场难得的胜利，只不过眼下还有小小瑕疵——来自于马车里那个拒绝合作的高级奴隶。与栏车里灰头土脸的便宜货不同，这名奴隶的亚麻衣裳干净整洁，身上也没有伤痕；只有身上的混血特征和脚上细细的脚链证明了他的身份：一个有某种“特点”的高级货。
　　发起动乱的主谋很快就通过同伴们细致的观察及讨论判断出了这个高级货的可贵之处：一个信奉邪神、被神圣同盟打上印记驱逐的牧师——简直太棒了。格兰多奥密林面积广阔且幽深，没有三十个以上健康年轻人的队伍便无法通过，而经过这场动乱之后大部分人都受伤惨重，只留下少数几个无伤的人。一个牧师完全是神降下的福音，天赐的活路。
　　遗憾的是主谋王琳——她是个纯粹的异种，来自地渊那头智人的王国——很快就发现，与奴隶的昂贵程度成正比的，是他被洗脑了般的顽固。不管如何劝说牧师都一口咬定他们是奴隶，没有接受治疗术的资格。
　　“奴隶，”他眨着那双灰色的眼睛甜蜜的说道：“就只是奴隶而已。天生的仆人，生和死都要看主人的意志。”
　　“可是我们现在自由了！”王琳急躁的挥舞着双手企图说服他：“再说、也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看看我！我受过教育、有工作……我是个研究生毕业的高管！我是被捉来这里的！”
　　但高级奴隶只是趴在车窗上无辜又费解的看着她，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把戏：“可你是个奴隶，奴隶应该老实听话，不要给主人添麻烦。”他把下巴搁在手背上，长而密的睫毛在轮廓深邃的面孔上投下阴影。“等到了市集上如果表现得温顺又能干，也许会有喜欢智人的灵族老爷买你、带你回家，给你干净的亚麻衣服和小麦粥。这不好吗？”
　　“——当然不！”
　　他描述出的美好前景显然让王琳觉得受到了侮辱，她开始在马车旁烦躁的来回走动，恨不得掐住一脸天真的牧师（“为什么？这样的待遇对于奴隶来说还不够好吗？”）的脖子拖出来强行让他实施治疗。不过之前瞟到的高级奴隶从袖口露出的纤细手腕和昝白皮肤下隐约可见的浅蓝色血管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简单粗暴的做法，压下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他交谈。
　　“听着，你——”她停了一下，决定从最基本的交往开始重新说服他：“恩对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王琳，你叫什么？”
　　高级奴隶抬起眼睑向她投来冰冷的一瞥。
　　“奴隶是不能有名字的。”他轻轻的嘶声说。“你是个不合格的奴隶，就连最喜欢驯奴的穴人也不会满意……看来只能卖给混血种了……”
　　至此王琳终于对他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她从被钉在车辕上的奴隶贩子腰上拔出短刀，比在了牧师的脖子上。
　　“我不是奴隶。”她简短的说。“而你，我对奴隶的心思不了解，现在也没什么耐心跟你说人的尊严和生而平等理论了。给他们提供治疗！我不想杀人，可为了自由，有时候也只好牺牲那么一两个高级奴隶的性命。”
　　短刀架在脖子上，刀锋贴着动脉已经蹭破了皮，微微渗出血来；年轻的高级奴隶却只是懒洋洋的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奴隶的心思……呢。那确实是难以了解的东西啊！我觉得能吃饱穿暖、一个星期只挨上那么一顿打、对于奴隶来说就已经够好了……你觉得他们还需要别的什么吗居里？”
　　“我不知道，老板。”失去了右手的奴隶贩子回答道，在王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咳出一大团血块，以一种异常无奈的神情看着车里的高级奴隶：“可是我知道要是您再不动动手指帮点忙，就需要去雇佣新的车夫了。”
　　年轻的奴隶——真正的奴隶贩子——闻言立刻就弯下唇角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呃，那可不好，居里；相当的不好……我是说，你是个能干的车夫，像你这样的车夫实在少见。”
　　“谢谢夸奖，老板。”车夫道谢说。
　　“不客气，居里甜心。”奴隶贩子回答道，然后他清清嗓子，第一次正视了正拿着短刀比在他脖子上的女奴隶。
　　他打量着不知所措、却用发着抖的手握紧了刀柄的女奴。目光打着转滑过她端正的面孔，又意味深长的滑向了她丰|满的胸|脯。“真浪费啊……漂亮的智人女奴本来是很宝贵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警告你——”王琳低声吼道，手上的短刀已经浅浅的嵌进灰眼睛奴隶贩子的肉里，小股鲜血顺着他洁白的脖子一直流进衣领下看不见的地方。“你敢动一下，我杀了你！”
　　可是奴隶贩子的眼睛没有一丝恐惧的情绪，他只是趴在窗沿、下巴搁在手背上：“你是个不合格的奴隶，只能卖给混血平民玩玩。”
　　“——而我，是决定你们命运的埃尔·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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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兰多奥密林里发生的那场奴隶动乱比它发生速度更快的结束了，作为主谋的女奴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起来瘦弱无能的灰眼睛青年有着那样的本事——就在说出名字的瞬间奴隶贩子狠狠一偏头让短刀划断了自己大半个脖子，却趁着她惊呆的功夫用比健康的人更大的力气夺过武器拔出来，一刀捅进女奴的眼睛里——才花了半秒的时间就治愈了脖子上的刀口，只留下衣服上些微的血迹证明发生过的事情。而周围的奴隶早在车夫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纷纷跪伏在地。
　　不过短短数分钟，掀起动乱的主谋被弃尸荒野，还活着的奴隶统统塞回栏车；一切又回到了动乱掀起前的状态。车夫回到他的位置，活动着失而复得的右手向他的雇主提问：
　　“老板，生活体验还要继续吗？我可觉得您就算是绑上脚链也没法体会奴隶的心情。”
　　“不了，”灰眼睛的奴隶贩子埃尔·桑干脆的说：“奴隶的心思可真是难懂，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说句老实话，居里，”他从腰间拔出匕首挑断脚链，从车窗里远远地抛出去。
　　“——我也实在没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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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隶的心思》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