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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10月13日下午2点,王单正在参加训练营的定向越野活动,那个环节是——输的队伍喝下对手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醋、芥末、辣椒等等调制的‘饮料’。艾雪是总负责人,许七月是王单的同伴,对手组是夏天和汪涵。”

      “汪涵?”安任白皱皱眉,“他不应该在公司实习的?”

      “这是临时调动,”林柯翻了翻前面的记录,“原来夏天那组的组员,因为脚在上次活动中扭伤了,这次临时叫汪涵过来帮忙的,反正是周末,汪涵也不用上班。”

      安任白点点头:“嗯,我们把这几个人叫来,再来问一下。”

      夏天对于王单的死觉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怎么那么巧合?这次活动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单,其实我和汪涵中途还耽搁了一会儿,原以为肯定会输给他们的,但没想到最后是我们赢了。是我倒的可乐和辣椒酱在里面,可我们直接递给他们俩了啊,许七月先喝了一口,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汪涵不断地叹气:“我真是说不清楚。但我是临时调动的,你们也知道的吧?谁知道一上场就出了这么个事情?我一直觉得王单是个好人,妈的……唉……”

      许七月是情绪最不稳定的那个,一边说话,一边哭:“我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拿过那个‘饮料’,还喝了一口呢,但马上就转身吐了,很难喝,然后就塞给王单……都是我不好,我搞错了一个地方,不然我们也不会输,他也不会死了……”

      艾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有的事情,都是宿命吧。我当时不在场,在另外两个组那里看。不过东西确实都是我买的。”

      安任白看了看夏天和许七月的资料:夏天,大二金融系;许七月,大三美术系。很难对于毒素之类的东西有所研究的学科。林柯叹了口气:“还是汪涵、艾雪比较可疑。但汪涵不可能在千里之外料定自己的哥们会受伤让自己代替,巧合因素比较多。而艾雪中途确实回了趟学校,似乎她的嫌疑最大了。”

      安任白点点头,觉得似乎有什么线索从他们眼前飘过,模糊了他们的视野,却没有抓住,使得他们依旧迷茫。想了一下,安任白对林鸿说:“走,我们先去跟踪艾雪。其他调查,让其他警察进行。”

      训练营的活动已经取消了,这三天里,艾雪基本没怎么出过门,但在19日上午,她在花店订了一束白色马蹄莲。

      “白色马蹄莲?她要干什么?”林鸿很是疑惑。

      安任白摇头:“不知道。”白色马蹄莲,象征纯洁,还有——死亡。

      沉默了些许,安任白又问:“汪涵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
      “没,都是很正常的日常起居。”

      安任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几日已让他疲惫不堪:“不能让凶手再下毒,绝对不能……”

      10月20日上午,艾雪出了门,去花店拿了预定的花束,坐上了前往郊区的一部公车。

      她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安任白和林柯心存疑惑,一路尾随,出了繁华的市区,一路上风景渐渐黯然了起来,从繁绿的树木,往向一片片灰褐色的岩石——是海边了。

      远远地看见艾雪在终点站下了车,走进了海边的墓地。墓地?两人相视一眼,没有继续驱车前往,打了个弯,把车停了下来。一扭头,却看见在石滩上有一个孤孤的人影,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支着画板——许七月?

      安任白想了想,反正目前不能太明显地跟着艾雪,就和林柯一起向许七月走去。

      灰褐色的天穹,大海宁静的灰蓝色,呼啸而低沉的声音,风浪一滚一滚。许七月支着一个画板,周围散落在岩石上有一些画具。

      看到两人,许七月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两人走了过去,看见那副油画已经初具雏形。右下角有一朵淡蓝色花的样子,林柯不禁好奇,指着那块浅蓝,问:“这是?”

      许七月看了看那朵花,浅浅地笑:“哦,是桔梗花。是我的落款。”

      林柯点点头:“怎么突然想起来写真?”

      “哦,不是的,是因为王单出了那个事情,也好久没来这边画画了……想放松一下,就来这边了。这里比较安静,车一下也就到了,也算方便,以前常常来的……啊,你们来这边干什么?”

      林柯看了安任白一眼,然后笑:“陪任白来的。”

      安任白拉了一下林柯,然后说:“好,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许七月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给油画上色。

      等看到艾雪离开后,两人亦沿着艾雪走过的路,走进了那片墓地。

      白色的马蹄莲,很显眼地隔在灰色的石板上。

      墓碑上年轻男子的照片微笑着,下书“魏然”。

      林柯还在发愣,安任白拉了拉他:“走,赶紧回去,打电话让胡蝶查查这个人是谁。”

      一路飞驰回市区,刚到S大,车门还没开,胡蝶就扑了上来:“我刚刚去问了艾雪的同学。魏然是艾雪的初恋情人,高中时就在一起了,但在刚进大学没多久,魏然和艾雪分手出国读书,两个月后魏然因为车祸死在国外,死后才把骨灰带回来。与他一起出国的,是他的青梅竹马——许七月!”

      安任白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她们两个现在在哪里?”

      林柯迅速拨通许七月的电话:“喂,你在哪里?”

      “哦,我在Cloudy喝咖啡。艾雪也在。”

      林柯倒吸一口气,说:“你先什么都不要喝,我们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林柯迅速转身走进车内,又探出头来,拉了拉安任白:“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现在许七月很危险!”

      安任白亦钻进车里,却隐隐觉得不对。

      是危险了——可是,危险的,是许七月吗?

      那张精致的冥币,那朵桔梗——

      “把那张冥币给我。”安任白开始翻林柯的口袋。

      “干嘛啊你?”林柯看了看他,又不得不看向前方,“哎哎哎你要干嘛?”

      安任白打开装冥币的塑封袋,把冥币拿了出来,拧开矿泉水瓶,林柯大叫:“喂喂你要干嘛?不要瞎整!马上就到了!”

      安任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把水洒了一点在那冥钞上,颜色瞬间模糊。是,画的?!
      桔梗的花语是,无望的爱吧?
      !

      一看到Cloudy的标牌,林柯立即急刹,两人风似地冲上楼去,吓了路人一跳。

      远远地看见许七月和艾雪,林柯立马大叫:“不要喝!”

      整个咖啡馆都静了下来,望向林柯。面对走来的老板,林柯喘着气,说:“我是警察。”

      安任白看见许七月面前的咖啡杯,雾气冉冉升起。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相思子毒素,在60℃以上,是失效的。

      两人走了过去,安任白立即端起艾雪面前的冰咖啡,低头看了一眼:“说吧,你是怎么杀死林鸿和王单的。”顿了顿,然后望向许七月:“许七月。”

      “什么?”林柯大吃一惊,“任白你是不是搞错了,明明是艾雪……”

      许七月脸色苍白,然后,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我知道的,魏然,不会眼睁睁地放任我做坏事的……”

      “我爱他,一直一直,从很小就开始了,小到或许已经没有了记忆。我觉得我是理所当然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像我爸爸我妈妈一样,一路相伴,相敬如宾。直到高中,艾雪的出现……他们明明就是不同的人,魏然温润如玉,一直温暖平和;而艾雪有时冷有时热,有时安静有时疯,一点定性都没有。可后来,他们会一起看书,会一起做题,会相视一笑……这都没什么,我都可以忍,你们在一起了对不对,没关系,我迟早也会遇到别的人,不要紧……

      他们上了一所大学,但是后来,魏然要出国,两人就分手了。我承认,我还没忘记他,我还是窃喜的,所以才紧跟着他出国。可是,刚开学没多久,我以为我要的幸福慢慢要开始了的时候,我要和他像一家人一样相互照顾生活了的时候——他深夜醉酒回家,出了车祸。

      他最后说的话是,他要回国。于是我带着他,一起回来了,葬在他曾经来过很多次的,喜欢的大海边。我常常去哪里,静静地画画,静静地陪着他,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冷不会觉得孤单了……

      后来,我在一个酒吧里,遇到了林鸿。一个曾经深爱艾雪的人。他述说他的苦,他一直认为艾雪是他世界的唯一同盟,艾雪必须在他身旁;而我,述说我的回忆,碎碎念的,那些与魏然相连的十八年。是的,我们都曾坚信,那个人使我们的唯一同盟,但我们都被抛弃了。

      林鸿是一个绝望到极限的人,我也是。这是我们骨子里共有的偏执。一天,他很平静地说,他想死。我理解他,所以没有劝说。但他恨王单,王单对于学术的不够认真不够严肃,这是对于整个化学界的侮辱,也是对他的侮辱;他也恨艾雪,但同时也爱她。这些交杂的情绪让他活不下去。

      其实,要杀了他俩很简单,他的相思子毒素,你们也看见了,多么轻而易举的就把王单了无声惜地干掉了。只是太无趣了,林鸿是个天才,他的死,他的绝望,也该有天才的玩世不恭。

      于是林鸿策划了这场死亡游戏,我只负责投毒的简单部分。他自己先自杀,设计出那些密码给你们——其实,也不仅仅是密码。然后我故意输掉和王单一起的比赛,在我喝过那杯‘饮料’后,转身投毒下毒。事情很顺利。只是,没想到,他棋逢对手。”

      许七月抬头,看了安任白一眼,笑,满脸都是泪,年轻的脸抽搐着,一瞬间殆尽沧桑:“你以为你手上的杯子中有相思子毒素对不对,以为我这里面或许也有,只是我这是热咖啡,不会有效的对不对。你错了,林鸿给了我两人量的相思子毒素,最后的一份,我喝了。我只喝热咖啡,因为魏然从来不喝冷咖啡。”

      林柯和安任白的震惊,让许七月很满意,她擦干泪,转头面对艾雪微笑:“你不爱他。如果你留他,他就不会走,他就不会死……所以,我不要你去陪他,你不配。”

      走出Cloudy咖啡馆,外面依旧是车水马龙,喧哗匆忙的世界。艾雪回望了一下咖啡馆二楼的那个看到就让她心疼的角落,想起魏然在那微笑着,雾气朦胧的样子。

      全世界都觉得,是他走了,她不留恋。可谁知道,他在高二,那个黄昏,他只是很平静地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我觉得会很好。”

      没有爱。就算他是完美的男友,但他只是觉得在十八岁之前应该有场恋爱,这样才够回忆;于是就要有,就算不知道爱与不爱。

      所以他可以微笑着离别,微笑着说分开。

      不是不留,是留不住,是没那个资格,没那个能力。

      全世界都只知道是她先放开的手,全世界都以为是她的放弃。

      “全世界都不知道我爱你。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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