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秉烛游

1、第 1 章

　　从Cloud咖啡馆不起眼的一楼狭小的入口进去，踏上吱嘎作响的木梯，上到了二楼，视野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三面环绕的高大的落地窗聚集了午后的阳光，又隔绝了夏日燥热的空气；棕色的窗帘，棕色的座椅和隔层，颜色如水般流畅和睦；角落里有棕黑色的钢琴。时值周末下午，人稀稀落落散坐着几个，在缓慢的音乐声中咖啡馆显得安静而宁和。

　　瞟见安任白的身影，不远处的林柯忙不迭地站起身，歪了歪身子，探出头来，冲他挥了挥手。任白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窗外——只见车水马龙，却少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像一幅安静而久远的默片。

　　林柯心不在焉地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窗外的街道，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又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喝了口咖啡，声音低沉：“S大出事了。一个研二的学生，死了。”

　　安任白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手指碰到咖啡杯，温热。“好吧，具体地告诉我。”

　　“10月6日——也就是昨天下午——S大研二学生林鸿，被发现暴毙在S大实验楼401化学实验室。他的导师吴楠发现他后，马上就报警了。死因基本已经有了个大概了，是事中毒死亡，毒物正是林鸿自己所研究的‘相思子毒素’。‘相思子’，就是那个‘红豆生南国’里的红豆，这个毒素便是从豆科藤本植物相思子的种子中提取的一种剧毒性高分子蛋白毒素。一般潜伏期在数小时到数天，毒性猛烈，中毒的人会全身内脏溃烂而死，不过毒性在60℃以上失效，所以煮熟了还是可以食用的。而正是因为毒性的强，林鸿正在试图‘以毒攻毒’的方式，用相思子毒素来攻克肿瘤的难关。这是他的研究生课题。
　　然而，死者自己却死于自己的研究。而且，他所中的相思子毒素，是经过高度提纯的，并在一系列加工后，死亡时间会比常规的精确，如果发现得不够及时，基本就无抢救的可能。
　　最诡异的是，在整理死者的书时，发现林鸿的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写着很奇怪的——姑且称之为诗——的纸。还有，”林柯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一张冥币。”

　　“冥币？”一直低头沉默的安任白皱了下眉，抬起头看着林柯，“你带出来了没？”

　　“带了，那张纸也带了。”林柯打开身旁的包，把装着两张纸的塑封袋递给安任白。

　　按照正常百元大钞为模板所做的冥币，“天府通用”的字迹清晰，正面是玉帝的头像，反面是风景图案，繁体的一百元字体等等属于一张冥币该有的一应俱全。安任白翻来覆去捏了两下，手感细腻润滑，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具体是哪儿有问题。

　　还有一张A5大小的纸，白色，无线条，上面是用黑色的水笔写的字，整齐的正楷，干净优雅。

　　时间之轮开始旋转
　　隔开爱着的我和不爱的你
　　我的爱，已经成为一种自然
　　但爱，注定无望

　　下面是一串打印出的密码式的整齐的字符：
　　M T U M M N M N
　　M T R M M N N N
　　M T M M M N Q N

　　“任白，”林柯苦笑了一下，“刚拿到这两样东西时，我不光觉得毫无头绪，还觉得后背发冷。”

　　安任白看了看这两张或许被死者深情抚摸过、或许被凶手精心挑选书写的纸——整齐而干净，细腻而祥和，却是平静地带着死亡的血腥味的信号。

　　“是啊，林柯。我也那么觉得。”

　　Cloudy咖啡馆外的傍晚的夕阳醉红的光慵懒地照射进来，与咖啡馆内的淡黄灯光一起，构造出光影的游戏，光线阴影交错中，馆内的一切人、物都镀上了一层朦胧错杂的光晕。

　　安任白微微眯起眼，手中的那张冰冷的冥币，恍惚之间美得像中世纪的印象派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