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相逢未嫁时》悠扬萱草

2、大一 上学期

　　晨光掠过浅湖，借着玻璃窗，在自修室那面空白的墙上汇成一页水纹，像一张失了年月的旧画……
　　大一开学的第一天，龙雯来迟了，宿舍里的人都看着她笑。她睡在我的邻床，微卷的头发，平凡如过客。唯一让我记忆的，是那双眼。我承认，有些人的眼睛，是可以让一张平凡的脸映出光芒来的。很公允的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明亮的深褐色，仿佛小鹿一般，将所有的灵气都集中在双眼的女孩。
　　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讲“鸟语”，玩得要好，天经地义。
　　夏日的午后，窗外照例是蝉鸣一片。龙雯贪睡，我探头探脑的看，好长的睫毛。左右无人，我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立即又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幸好她一幅“猪猪”呆样，我定下心，继续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发呆。然后低骂自己，疯了你啊。
　　大一的日子很清闲，我开始流连于系里的文学报《新芽》。三五篇豆腐块之后，竟然开始有女生到宿舍来“请教、切磋”。我不惯于与人交际，龙雯总是替我挡着：“她温书呢。”说完，她钻进我的床，把我从某一本书中拽出来……渐渐的，我被她塑造成一只书虫。那也没什么，我喜欢图书馆前的绿草地，虽然有点扎人，但味道是清新的。只是很少和龙雯一起来，她心思简单（或者说有点“猪猪”呆样），不坐在教室，K不进书。
　　比较不幸的是，考试的日子近了，图书馆渐渐拥挤起来，草地上居然三三两两的冒出一对对情侣，舍友们纷纷寻找教室K书，我思量着，慢慢踱回去。然而出乎意料，宿舍里还是有人。
　　龙雯依在洗手池边，愣愣的，似乎在出神。
　　“喂！”我闷闷的叫她，她慢慢抬起头来，神情游离着，仿佛没看到我，眼神空荡荡。我一惊，握着她冰冰的手，问：“怎么了？”她摇摇头，有点儿倔强的味儿。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我将她拉到床边，轻轻坐下，她顺势挨着我的肩，还是不说话，我扶着她的头发，心里有点疼，却又有点小小的惊喜……当然，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惊喜。
　　初秋的月光，将窗外的树描出一层淡淡的银色，将我们的轮廓一点点笼罩起来，我才发觉，有很多水滴在我拥着她的手臂上。
　　“嗨！”我说。她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在逐渐模糊的夜色中，冲我浅浅一笑。我不知道是不是都如小说般描写，恍惚觉得，有些缘分，就这样被注定了。
　　“我请你去吃宵夜吧。”她站起来，打开宿舍的灯，这是今晚，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应着：“可是……”
　　她侧头看我，说：“别问，好吗？”
　　我低着头，又固执的抬起头继续说：“可是……我半边身子都有点麻，你搀我一下，好吗？”
　　她一愣，随即又笑起来。灿烂如花。

　　在学校门口吃麻辣烫的时候，龙雯已经完全恢复到那个简单明快的“猪猪”样了，我刚松了口气，哪知她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差点让我被一大块牛肉噎死。
　　“那天，你干嘛亲我？”
　　我“呃”的一声，来不及细嚼的牛肉卡在喉咙里，顿时泪水涌动，捶胸顿足。她不紧不慢的递来半杯茶，不笑也不再说话。
　　“嗯……”左思右想，我知道装不下去，只好使出最绝的一招——耍赖。“那你刚才为什么呆呆的哭？”
　　她看我半饷，低头摆弄麻辣烫的竹签。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将近十点半，我们打道回宿舍，必须赶在关门前。她轻轻挽着我的手臂，往我的风衣瑟缩，那一夜，只有1度，对于习惯了南方温山软水的两个女孩而言，这无疑是严冬。
　　十一点，宿舍区准时熄灯，一阵淅淅簌簌的声音中，她抱着被子钻到我的床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我猜得到她今夜的举动。
　　龙雯躺在身边，静静的。直到我迷迷糊糊的进入梦周公状态，她才小心翼翼的拉我的手。　　“嗯？”我还有些清醒。
　　她转过头，轻轻靠着我的肩，“喵，”她说：“我爸爸……”我听见她深呼吸，“我爸爸，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妈妈打电话来，说爸爸要离婚。”她低低的，一口气说完。
　　我不说话，握紧她的手。她爸爸在香港工作多年，买了房子车子，偶尔回家，也不过小住几日，衣食无忧背后，却是心灰意冷。
　　“如果，他们真的离婚，我就不念了，我要回家，陪我妈，她一个人，熬不下去的。”她的声音很轻，睡了这么久，小小的手还是冷的。
　　“小傻瓜。”我说：“别胡思乱想了，你爸爸会想明白的。”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她抱着我的手臂蜷起来，往我靠近，也许心比身更冷。

　　一个月后，我们考试。
　　龙雯再也没有提起家里，我也不好开口，心里还暗自庆幸，还好，她也没继续追问另一个问题。
　　只是，也有新的问题出现。
　　那夜之后，她三天两头的钻我被窝，虽然我也能睡着，却总有点戚戚然，就怕某个晚上，一不小心，伤了那颗敏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