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浮云影点茶》夏特爱尔

32、第 31 章

　　西门吹雪的医术高明，这点知道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有人向他求教剑术，送死的事，他心情好也会应上一应。但有人向他求教医术，救命的事，他从来是不应的。

　　生命就那么长，习剑的巅峰就那么几年，他不肯为其他的事情浪费时间。

　　在他的生命中，只有剑是最重要的。

　　所以，才能练出那样凌厉的剑术。

　　修习医术，是为了更好的掌握自己的身体情况，为在剑道上走得更远而服务。像顺手救了陆小凰这种，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当病人不听话到处乱跑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浪费时间。

　　然后他施施然放下手中的毒经，吩咐婢子套车，准备出门。

　　＂庄主怎么这个时间出门了？＂

　　＂还不是去追陆姑娘。＂

　　＂吓！难道庄主对陆姑娘......＂

　　＂喂，你们两个，瞎猜什么！＂

　　＂你不也在偷笑么。＂

　　＂都知道是偷笑了，你们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说......＂

　　陆小凰投宿的地方很容易找，除了自己家，从来都是花家或万梅山庄的产业。

　　西门吹雪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花家的布庄挑选成衣。

　　这时的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她了。

　　一身素色衣衫，广袖罗裙，一点也不适合拔剑战斗。

　　头上，袖口，腰间装饰着一堆累赘，这只会让自己分心，干扰不到敌人。

　　花掌柜指着一件白色衣衫道：＂说句俗语，女要俏，三分孝。大小姐绝色，不如试试这件？看这暗纹针脚，可是神针薛夫人调教出来的绣娘、花了一个月绣成的啊。＂

　　花家和陆家的关系深远，掌柜们一直将陆小凰当成大小姐，陆小凰也把他们当成自家人。

　　陆小凰别有深意地说：＂我不喜欢奔丧的颜色。＂

　　花掌柜笑道：＂大小姐就是快人快语，只是这喜欢不喜欢可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突然看着陆小凰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先是一把剑的剑柄从门框边突入，然后一个一身白衣的冷冽男子出现在他眼前。

　　西门吹雪。

　　陆小凰回过头，见是他，自然而然道：＂哟，是你。＂

　　西门吹雪道：＂是我。＂

　　花掌柜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道：＂原来是西门庄主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呀！＂

　　西门吹雪毫无反应，看着陆小凰一会儿，又看向那件白色的衣衫。

　　花掌柜忙道：＂我的眼光也许不恰当，不如请西门庄主看看，这件衣裳是不是适合大小姐？＂

　　西门吹雪道：＂颜色不错。＂

　　花掌柜用胜利的眼光看着陆小凰。

　　西门吹雪继续道：＂不过，衣料太脆弱，裙摆太长太宽，轻功不好用。＂

　　花掌柜哭笑不得道：＂大小姐又不是天天要打架，正经会客穿这件不是很好看么！＂

　　西门吹雪就不说话了。

　　陆小凰忍不住笑了笑，道：＂这件包上吧。＂

　　花掌柜立刻欢天喜地道：＂好勒！＂

　　他立马着手帮陆小凰打包，一边打包一边偷偷打量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用疑问地眼光看他，他犹豫了一会儿，吞了口唾沫。

　　＂西门庄主啊，俗语还说了，男要俏，一身皂，您这一身白衣固然不错，但不考虑考虑换换形象么？不如您试试看要不要穿那件，左边倒数第二件，那穿上可真是气势不俗啊......哎哎您不要走啊！试试而已嘛！＂

　　陆小凰又笑了，道：＂那件也帮我包上吧。＂

　　走出布庄，西门吹雪就在附近站着。

　　这整条街都是各种店家，有眼色的自然不会去找他麻烦，但没眼色的也是有的，尤其是些打扮得极喜庆的小孩------像西门吹雪这种大侠是不会欺负孩子的，他们早已有了经验。

　　那些成群结队的小孩围着西门吹雪，并不靠近，只不停地同他说话，没有回应便彼此笑闹，让西门吹雪发作不得。那个带头的女娃娃看他长得帅，总是在旁敲侧击打听他的名字来历，在外人看来，很是喜感。

　　＂这条街上生意人的胆子都很大。＂陆小凰一边解释，一边走过去帮西门吹雪解围。她塞了几个银馃子到那些孩子手里，把他们打发走。＂这里是花家的地界，仗势欺人是不许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敢宰上几刀。＂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道：＂你为何做此装扮？＂

　　陆小凰没有回答，却道：＂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西门吹雪沉默着点了点头。

　　陆小凰便带着他出了城。

　　一路默然无语。

　　若不是他们走在一起，看上去简直像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陆小凰越走越慢，走到一处驿站的时候，突然止住脚步。

　　西门吹雪莫名奇妙地陪她站在那里，坦然接受众人的各种奇异目光。

　　陆小凰忽然转过身，往回走，道：＂还是不去了。＂

　　在他们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西门吹雪忽然冷冷道：＂你怕了？＂

　　陆小凰叹了一口气，站住了：＂我一直在怕。＂

　　西门吹雪道：＂你的心境有破绽。＂

　　陆小凰道：＂这么多年了，补不上的。＂

　　西门吹雪道：＂你的境界本不该止于此。＂

　　陆小凰道：＂如果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忽然就明白了，陆小凰想去的是哪里。

　　什么地方，能让邪剑仙想去，又不敢去？

　　只有一个。

　　那就是苏染的坟。

　　就在陆小凰打算离去的时候，他开口道：＂前方便是驿站，你需要休整。＂

　　陆小凰无奈地笑了笑，道：＂好。＂

　　这个驿站不大，已经有一位官员在其中住下了。多费了些银子，他们便得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西门吹雪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陆小凰道：＂苏染的祭日。＂

　　西门吹雪道：＂......抱歉。＂

　　陆小凰道：＂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西门吹雪道：＂你该用药了。＂

　　陆小凰道：＂没带。＂

　　西门吹雪道：＂你想死？＂

　　陆小凰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西门吹雪道：＂想死的话，毋需多言。＂

　　陆小凰便道：＂不想。＂

　　西门吹雪道：＂不想死的话，我便为你扎针。＂

　　陆小凰点了点头，正要唤驿官前来，却愣住了。

　　让她愣住的情况很多，但是让她露出玩味表情的情况很少。

　　西门吹雪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愣了一愣。

　　因为一个人从驿馆楼上走了下来。

　　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苍白的剑，一身白衣如雪。

　　陆小凰脸色古怪：＂这是你儿子？＂

　　西门吹雪年纪轻轻，连老婆都没有，自然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的。

　　可这少年像极了西门吹雪------冷酷骄傲的表情，雪白的衣服，同样形制的乌鞘长剑，甚至连站着的姿态都和西门吹雪十分相似。

　　虽然他远比西门吹雪年轻得多，面目轮廓也远比西门吹雪柔弱，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西门吹雪的影子。

　　西门吹雪冷冷撇了陆小凰一眼，道：＂毒素已经腐蚀了你的头脑吗？＂

　　陆小凰道：＂江湖上练剑的少年崇拜你的不少，模仿你的，却是第一次看见。＂

　　这少年看见他们，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兴奋与激动，就像是正准备冲入风雪中去的战士。

　　他激动地脸色泛红，道：＂敢问，可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着脸，没有回话。

　　少年又道：＂那么，这位一定是邪剑仙，陆小凰了？＂

　　陆小凰点了点头。

　　＂在下武当俗家弟子，叶孤鸿，＂少年自我介绍道，＂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