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浮云影点茶》夏特爱尔

18、第 18 章

　　日斜影移，长天红云如画。

　　昨日之前，珠光宝气阁装饰华丽，富丽堂皇，每到这个时候，明珠金壁与残阳余晖交相辉映。

　　今日开始，各种犯忌的摆件被撤下，长长的白幔高悬，萧瑟肃杀，遮掩了奢靡珠宝的光华。

　　昔时极盛珠光宝气阁，已是明日黄花。

　　灵堂里的棺木是紫楠木的，坚固贵重，是阎铁珊最后的尊贵象征。

　　可是人已死，睡在什么样的棺材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独孤一鹤静静站在他的灵位前，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他的脊背挺直，须发虽然依旧漆黑，脸上却有着许多深深的皱纹，证明他的确是个老人。

　　有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候在他身后。她们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悲伤，可也能感受到这悲伤的深沉复杂，个个低眉顺目，噤若寒蝉。

　　苏少英见状，也敛起了神色，恭恭敬敬道：＂师父！＂

　　独孤一鹤没有回话。

　　陆小凰从他身后走出来道：＂独孤掌门。＂

　　独孤一鹤转过身，盯着她，道：＂除了少英，你们都退下，不要放其他人进来。＂

　　峨嵋四秀同时向他们鞠躬，然后一个接一个陆续走了出去，把灵堂的门带上。

　　烛火摇曳，整个灵堂显得阴森可怖。

　　独孤一鹤招苏少英上前，命他把经过一五一十地描述一遍。苏少英得令，低下头小声叙述，良久，独孤一鹤摆了摆手。

　　陆小凰就站在下首，双眼沉静，一点也没有紧张或者不耐烦。

　　沉默了一会儿，独孤一鹤声音嘶哑，道：＂你还叫我独孤掌门？＂

　　陆小凰道：＂改名换姓不是什么大事。＂

　　独孤一鹤道：＂我的确有个名字，叫严独鹤！＂

　　苏少英闻言大惊，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叔。

　　陆小凰道：＂我来往的，是公正严明的峨嵋掌门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道：＂你不会认为我是处心积虑，为祸武林？＂

　　陆小凰道：＂我不会用'可能'发生的事来责备一个人。＂

　　独孤一鹤冷笑道：＂说的好听！＂

　　陆小凰淡淡道：＂你对你的徒弟们很好，对峨嵋也很好。＂

　　独孤一鹤道：＂噢？＂

　　陆小凰道：＂所以，你是个好人。＂

　　独孤一鹤道：＂我对你也很好。＂

　　陆小凰道：＂我很感激。＂

　　独孤一鹤道：＂可是，害死严立本的，也有你！＂

　　陆小凰道：＂那并不是我们的本意。＂

　　独孤一鹤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找他？＂

　　陆小凰道：＂因为大金鹏王。＂

　　独孤一鹤忽然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更深了：＂大金鹏王......大金鹏王！＂

　　陆小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一提到大金鹏王，你们的反应就都这么奇怪？＂

　　独孤一鹤道：＂大金鹏王让你们来做什么？＂

　　陆小凰道：＂他说阎铁珊、你还有霍休三个人失约，侵吞了金鹏王朝的财产，躲起来不愿归还，毁了他们复国的希望。所以，要小凤帮他们讨回财产，并让你们在先王的灵位面前谢罪。＂

　　独孤一鹤大怒，宽宽的袍袖无风自动：＂那个颠倒黑白的懦夫！＂

　　陆小凰道：＂怎么说？＂

　　独孤一鹤道：＂失约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只知风花雪月的无能王子！＂

　　陆小凰道：＂愿闻其详。＂

　　独孤一鹤道：＂他非但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等我们，而且一直在躲着我们，我们寻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他。＂

　　陆小凰道：＂他不愿意接受这笔财富？＂

　　独孤一鹤道：＂想必你已经想到了，他并不是不愿意接受这笔财富，而是不愿意投身到复国大业之中！＂

　　陆小凰道：＂因为......那笔财富不是他的，是金鹏王朝的。＂

　　独孤一鹤道：＂他若接受了这笔财富，就得想法子利用这笔财富去夺回金鹏王朝失去的王权，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免不了要吃很多苦，还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陆小凰道：＂说起来，复国本身就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历史上朝代湮灭，没有一个是能够成功复辟的。失去的民心再凝聚，没那么容易。＂

　　独孤一鹤道：＂不管我们能不能成功，小王子不在，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小凰道：＂那他为什么又突然要来找你们了？＂

　　独孤一鹤笑了，这次笑得十分讽刺：＂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过我们。＂

　　陆小凰道：＂怎么说？＂

　　独孤一鹤道：＂在你们到来之前，这五年间，已经有四个大金鹏王出现了。＂

　　陆小凰道：＂都是冒充的货色？＂

　　独孤一鹤道：＂不错！＂

　　陆小凰道：＂怪不得阎铁珊一听我们的来意，就要赶我们走！＂

　　独孤一鹤道：＂而你们却误以为他是心虚！＂

　　陆小凰道：＂也许让我们来的那个，也是冒充的？＂

　　独孤一鹤道：＂如果不是冒充的，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陆小凰道：＂你有没有办法分辨出真正的大金鹏王？＂

　　独孤一鹤道：＂有。＂

　　陆小凰道：＂能不能告诉我们？＂

　　独孤一鹤犹豫了一下，道：＂这也是个秘密。＂

　　陆小凰没有再问，道：＂听说，霍休是青衣楼第一楼的楼主？＂

　　独孤一鹤道：＂确确实实。＂

　　陆小凰道：＂可是，大金鹏王说，你才是青衣楼第一楼的楼主。＂

　　独孤一鹤道：＂我有证据在手！＂

　　陆小凰道：＂也就是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霍休和青衣楼的关系，是瞒着你们的。＂

　　独孤一鹤道：＂所以，我才到关中来，找阎铁珊商议。＂

　　陆小凰道：＂青衣楼的名声很不好。＂

　　独孤一鹤道：＂我不得不怀疑霍休的用意。＂

　　陆小凰道：＂霍休和你们的关系好不好？＂

　　独孤一鹤没有回答。

　　陆小凰摸了摸下巴，道：＂是了，你们都姓严，就他姓上官，他恐怕还有什么王族血统，和你们关系一定好不到哪去。＂

　　独孤一鹤干巴巴道：＂他的曾祖父是一位王子。＂

　　陆小凰道：＂所以，弄一个假大金鹏王出来，借机把你们都干掉，把青衣楼从自己身上撇开，是很有可能的情况吧？＂

　　闻言，独孤一鹤的表情霎时变得非常可怕。

　　陆小凰补充道：＂要知道，江湖上能把青衣楼和你们联系起来的人可不多，我极度怀疑是霍休通过大金鹏王贼喊捉贼呢。＂

　　独孤一鹤咬着牙，恶狠狠道：＂那个混蛋！＂

　　陆小凰道：＂不要激动，我也只是怀疑而已。＂

　　独孤一鹤怒道：＂那个所谓的大金鹏王在哪里，上官丹凤又在哪里！＂

　　陆小凰道：＂冷静一点，我们还需要去找霍休。＂

　　独孤一鹤道：＂老友惨死，我如何冷静！＂

　　陆小凰冷冷道：＂你是白痴吗？＂

　　独孤一鹤瞪起眼睛：＂你说什么？！＂

　　陆小凰道：＂还是说，你认为其他人会白痴得光听你一席话，就完完全全站在你这边？＂

　　独孤一鹤道：＂你待如何！＂

　　陆小凰道：＂等。＂

　　独孤一鹤道：＂等？我已等了大半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小凰道：＂等到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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