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痕落绕锁清颜（不渝）》青楣

12、月清泠

　　他说:“就凭我爱你。”他的血染在了我素白的衣衫上，似黄泉路旁的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相间开来，妖娆了这寂寥漆黑的夜晚。
　　我将他扶起来，将他伤口抚平，又注入了一些真气，然后用法术将他送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
　　我从未如此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我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样认真的看着他。
　　我细细的看着他，他睡得似乎并不安详，眉头轻拧，光洁的额头在黑夜中也是魅惑无边，却偏偏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我的手抚上他的眉心，轻轻的揉开。他的嘴角似有些笑意，却也只是浅浅翘起，睫毛不停的颤动，眼下竟是一小片阴霾，他的鼻挺立着，呼吸急切却安稳。下颌依然是那熟悉的完美的弧度，苍白的面孔却不损他半分俊美，甚至多了几分不染尘世之感。我提起指尖，轻轻的描着他的面容，在心里一点一点勾勒出他的样子。我刚刚描过他的轮廓，手就止住了，停在了半空中。

　　那终是我抓不住的幸福。
　　轩烨，若我能升神，若我能让你不再这么痛苦，我就会回来找你，可现在，我得离开。
　　我将手链戴在他的手上，起身，他在我身后虚弱的吐出两个音：“别走。”就这么两个字，就这么轻轻的一声呼唤，便让我再也挪不开脚步，便让我心痛如绞，便让我泛滥了一片天地。
　　我回过头，他如墨的长发肆意的散开，一丝一缕牢牢的抓住我的心。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地。
　　我在清楚的告诉自己，我的心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褪去衣衫上的血印，走出门外。立在门口，门外的树许多都开始萎靡了，溪水涓涓，溪水折回了银白色的光，略有些枯黄的小草裹上了一层素白的光，眼前的这幅画面，不五彩缤纷，也并无诗情画意。只是，清冷的感觉让人熟悉，只是，我想留住它，至死方休。
　　我想起轩烨初见时对我轻轻一笑，轻声唤道：“容儿。”
　　我想起他叫道：“娆儿。”我在心里暗暗笑他，将我的名字叫道如此绕耳。
　　我想起他用牵引之法将我引到战神殿。
　　我想起他和我喝着酒，一袭白衣，一泼墨发，濯濯如春月柳。我弹起《暗香》，他在一旁，微闭着眼，轻笑着。
　　我想他在人间的中秋节上，轻唤着：“娘子。”
　　我想起我躲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我想起他牵着我的手，带我一步一步走向河边。
　　我想起他站在屋前，一脸的落寞。
　　我想起他冲破封印，说：“我死也不放手，如果你要走，便杀了我。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想起他说：“就凭我爱你。”
　　我想起他在我身后吐出的两个音：“别走。”
　　想着想着，我笑了起来。
　　想着想着，我哭了出来。
　　沐娆，你欠他的太多了。以后无论怎样，你都不能离开他，你都不能忘掉他。

　　我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夜空依旧漆黑无涯，星星零落在天上，发出淡淡的光，浅浅的投射在那里，不耀眼，却也逼退黑暗。我的目光移向东边的夜空，广寒宫竟弯成了一道绝美的弧线，我的呼吸也被凝住，一时静逸。
　　我就怔怔的看着那轮。。。月。这是人间对广寒宫的称呼吧。不知看了多长时间，黑暗一点一点逝去，广寒宫也被隐去，天边亮了起来，白的有些刺眼，天边渲染开朵朵烟霞，绮丽的像一个梦境。身后一阵温热，他说：“你在这里站了一夜？怎么不披件衣裳？才给我治伤，输真气，又将自己千年的法力藏在这根手链里，一天做这么多的事，还不去休息休息。”
　　我转过头去，惊讶的看着他，他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说:“沐沐，值得吗”
　　我一时笑得明媚:“为你，会有什么是不值的吗？”
　　他抱住我，轻轻颤抖，“沐沐，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都没说谢谢。以后，我们之间不要说谢谢，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再见。”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像个孩子一般，轻轻点着头。
　　我说：“进去吧。”
　　他轻声应和着，突然打了一喷嚏。遭了，我忘了，他现在是凡人，不会像以前一样，随时可能变回原形，不会时时刻刻伴随着撕心裂肺之痛。但是，他会像人一样，打喷嚏、咳嗽。不过这也挺简单的，我轻启嘴唇，念了个咒语，他便不再打喷嚏了。
　　他说：“沐沐，要不我就做人吧，这样就没什么能阻挡我们了。”
　　我说：“到时候，我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他说：“。。。。。。”
　　我说：“轩烨，我们去集镇上住吧，我们像凡人一样生活着好不好？”
　　他说：“你会变钱的法术吗？”
　　我懵懂的看着他，说：“什么是钱呀？”
　　他说：“。。。”
　　我说：“我只会变珠宝的法术。”
　　他说：“。。。”
　　我们买了一座府邸，修的甚是精致。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四围朱栏曲槛。堂里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一派富丽堂皇。